是夜，无星无月。
美国领土的上空中，有两个正在急速下坠的生物，他们紧紧靠在一起，宛若一体。
洛芙感觉自己抓着椅背的手都要断了，但她不敢松手，生怕大风一吹托尼和驾驶座就被卷到其他地方去，在这种高度，两个人分开可不是什么好选项。
……可这特么也太魔幻了！
她怎么不知道还能带人穿越平行世界的！
被高空的冷空气冻地快结冰脸都被吹变形的托尼双手抓紧了座椅把手，虽然他也知道这么做对落地摔成平的且砸出大坑来没有丝毫作用，但不得不说身下有个椅子给了他挺大慰藉。不过担心自己还有几秒好活之余，他还忍不住去担心他旁边那个姑娘的心情，他坐在椅子上背对着她，也无法扭头去她的表情，只能尽可能说点俏皮话引开她的注意力。
不过不得不说，在这个环境里说话四舍五入等于往肚子里疯狂灌风。
“洛芙，我猜你有办法让我们原地起飞？”因为坐进驾驶席位而被拖进平行世界的托尼表示此刻他的内心波澜不惊甚至还想笑，“真感谢那个时刻我没握着推进器或抓着哪个按钮，我怀疑能把整个机头一起搬过来。”
其实一点也不紧张的洛芙干笑两声，心里为自己的头发默哀了几秒。
她确认了自己的口袋回到了身上，也能感受到头顶六花的力量，但她丝毫不想掏无限宝石出来，尤其是那个皮的要命的空间宝石！
“话说我和驾驶座位一起出现在这里，那一会儿幻视或者娜塔莎接手我的位置时是不是不得不蹲着？虽然飞机是自动驾驶，但是睡衣宝宝很可能已经在尖叫了。”托尼顶着一头被吹成傻逼的头发默默抓了把将他固定在座椅上的安全带，狂躁的风把他的声音都吹得变了调，“万一出了事，不知道幻视能不能扛起飞机。”
洛芙也顶着风对他喊：“我们这里倒是有人能扛飞机，不过今年他可能还在上小学。”她想了一秒，补充道，“你要知道这里的时间和那里的时间不是平行的，比如我在那里呆了快一天，这里现在……好吧我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
她非常努力地把手伸进了口袋，费劲千辛万苦掏出两个竹蜻蜓出来，
托尼背对着她看不到她刚做了什么，甚至没感觉到头顶被装上了什么东西，只是忽然感觉下落的速度变慢，一时间风也变小了不少。
这种感觉非常微妙，是一种被整体向上牵引的感觉，明明在重力作用下，他会以将近十米每秒的加速度向下越坠越快然后啪叽砸进地里，但现在加速度分明是变成了负值——他竟然在减速，不止减速，甚至有点向上飞的趋势。
随即，他又听见身旁女孩的呼喊声：“心里想着飞起来，冷静一点不要着急——虽然我看你一点也不急。”
几千米高空之中，他真的就听信女孩的话，心情飞快地趋于平静，想着飞翔，而他真的就飞了起来……虽然还带着屁股底下的驾驶座负重。
然后他看见女孩抓着座椅绕到了他的正面，并拍了拍他身下的座椅：“你就坐着它慢慢飞下去吧，现在这个高度要是把它丢下去，砸到花花草草就糟了。”
托尼愣愣地点了点头，这才忽然注意到女孩头顶旋转的、像是直升机螺旋桨一样的黄色小玩具：“竹蜻蜓？”
洛芙点点头：“对呀，我也给你头上带了一个，不过我掏出来的东西有距离限制，你不能离我远过五米。”她向他伸出了手，“牵住我的手，我带你飞快一点，我怕彼得着急。”
托尼还沉浸在“卧槽劳资的物理学白学了”和“牛顿听了想打人”的学术性懵逼心态里，愣愣地伸出了手，然后就坐在被安全带挂在他身上的飞机驾驶座椅上，被洛芙带领着来了个向下俯冲回旋加速，偶尔还来个空中急刹漂移，要多刺激有多刺激。
他看着金发姑娘头发爆炸飞舞动作却无比轻盈熟练的背影，强忍着晕竹蜻蜓想吐的冲动顿悟——她简直就是个魔法少女！
在空中飞了好几分钟之后，终于在街边落地的那一刻，洛芙木着脸，乱的爆炸的头发上还带着高空的冰碴子，托尼也差不多，不过他的头发没那么容易打结，看起来竟然比洛芙稍整齐一点，唯一的问题就是他的手抓着扶手冻僵了现在解不开安全带。
洛芙用冰凉的手搓了搓冰凉的脸，忽然看见彼得向她跑了过来，背后跟着斯塔克夫妇两人。彼得跑的最快，一溜烟就到了他们身前，好奇地往坐在椅子上的小胡子男人面前看了一眼他的脸，继而惊讶地捂住嘴。
“洛芙，你竟然绑架了斯塔克先生？！”彼得惊叫道，“你这狼狈的样子是才和钢铁战甲打了一场吗？对了，你要了多少赎金？”
洛芙：……？
洛芙：我怕是有个假弟弟：）
没得到回答的彼得顶着自家姐姐必杀死的目光默默后退了两步：“……洛芙你的表情好可怕。”
洛芙试探着挪动面部肌肉张口：“……我这是冻僵了。”
她干脆上前执起彼得的手，冰的少年惊叫了一声，随即就因为洛芙的动作而红了脸——她将他的双手覆盖在了她的脸颊上。
缓了半分钟，洛芙才来得及问她弟弟：“我消失了多久？”
“大概几分钟？”
洛芙点头，扭头看向正和纠缠的安全带作斗争的托尼：“看样子你不用担心幻视扛飞机了，我在这世界消失的那几分钟里，有一半时间我们正在天上飘，你回去的时候大概也是刚消失后的一小会，不过我衷心希望你不要偏离飞机太多，毕竟在那边高空坠物的话我也救不了你。”
托尼默默翻了个白眼。
洛芙随手把打结的头发撸了撸，忽然对托尼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看他身后的方向：“——欢迎来到平行世界的1991年，这也许是空间宝石为你准备的礼物。”
他的命运，曾经从这一夜开始改变。
小胡子男人终于解开安全带站了起来，下一刻他焦糖色的眼中闪起了泪光。
洛芙默默地退到彼得身边，小声解释道：“那个托尼是从平行世界过来的……那个平行世界，没有我。”没有她来逆转死亡，斯塔克夫妇的结局显而易见。
彼得点了点头，忽然抱住她一边手臂：“……还好你很快就回来了。”
“但其实我在那边过了好几个小时，还和复仇者们一起坐了战斗机去打击坏人，不过在那边我的能力不能用。”洛芙用空着的手揉了揉少年的脑袋，“我超害怕就那么回不来，那样你就只能被留在1991年了，还好没有耽误太久。”
小少年哼唧了几声，才开口说：“……我回不去也没有关系啦，可以活到2014年去找你，让你改变时间带我回来，但是……我很担心你。”
洛芙笑着眯起了眼：“我就知道我弟弟最好啦。”
她看向托尼的方向，那个年过四十的小胡子男人拥紧自己的父亲母亲，哭的像是个四岁的孩子，那是他逝去的时光，他曾最珍惜却意外失去的人，时隔二十五年能再次见到他们是个奇迹。
玛利亚也湿了眼眶，霍华德一边拍着这个沧桑版儿子的背，一边疑惑地看向洛芙的方向，洛芙只好给他比了一个“一会儿告诉你”的口型。
见到过去的、还未死去的父母，会是种怎样的心情呢？
还未死去的……父母？
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开始发抖，引得彼得疑惑的注视。
现在是1991年的12月，在这一年里，无论她还是彼得都没有出生，九头蛇还潜伏在暗处，外星人还只是个遥不可及的概念，美国队长还沉睡在冰盖以下——而她的母亲和他的父母都还活着。
她一把握住彼得的手，声音激动得连那边的托尼和霍华德玛利亚他们都不由得转过了头：“彼得，我们也可以去见他们！”
她的脸颊上晕满兴奋的红霞，她感觉自己的肾上腺素飙到了最高值，只因为她想做的这件事：“只要不被他们发现，我们可以偷偷去看他们，去看他们还活着的样子！”
彼得握紧了她的手。
“……真的可以？”他的声音满是期冀。
洛芙重重地点了点头。
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小孩子面前失态的托尼叔叔飞快地整理好自己的仪表，但还是紧紧搂着身边两位老人的肩，仿佛一松手他们就会消失不见似的。
“洛芙，我不需要跟你们一起去吗？”他的声音有点沙哑，说完甚至还吸溜了一把鼻涕。
“别跟这个时代的托尼见面，不然绝对会影响历史，其他的事随便你去做，晚点我会来接你。别担心，无论你在哪我都可以迅速找到你。”洛芙牵着彼得的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任意门，摸了一下门把手就打开了门，随即连声再见都没说就牵着彼得进到了门的另一边。
被牵引着向前走的小少年低头看了一眼两人相牵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十指相扣。
……
理查德·帕克和玛丽·帕克，在彼得的印象里他们似乎都拥有什么秘密身份，但在这一年，他们也只是为社团活动和人际关系忙碌的普通高中生而已，各自的家庭都很完整，理查德有个弟弟本杰明，玛丽则是独生女。
学校还未放假，但两个人都是非寄宿制学校的学生，住在家里。洛芙带着彼得穿过任意门到达玛丽家不远处的街道，掏出隐身斗篷披在两人身上，恰巧听见了房子里传出的欢声笑语，透过灌木掩映的窗户看进去——这家人围坐在餐桌旁举办什么聚会，桌上摆着蛋糕，看起来像是玛丽的生日。
彼得握着她的手紧了些。
两个人一起在窗户外面站了很久，直到家庭聚会结束，房子里的人离开餐厅回了卧室，无法再从玻璃外窥见，彼得才抬起空着的手擦了一把眼泪，看向洛芙。
“……走吧？”
他的声音哽咽着，听起来和刚才的托尼简直一模一样。
金发姑娘牵着他到没有人也没有摄像头的街道才拉下隐形衣，又掏出任意门，定位了理查德的家。没想到的是，他们才到达没两秒，任意门被她抹消的下一刻，就看见两个高中男孩迎面走来，彼得下意识扯住了她的手，指尖颤抖着盯着那两个少年看，但直到和他们错身而过，他都没有发出一个音节来。
那是理查德和本杰明，也就是彼得的父亲和本叔。
洛芙也不由得有点难过。
“要再去看看他吗？他应该暂时不会回家，我们可以跟着他们，也许还能搭上一两句话。”她轻声问。
他们还活着，那是多么幸运的事。
彼得却坚定地摇了摇头：“……不用了。”他的眼中是浓重的落寞，“他们不属于我。”
洛芙一时有些发愣，她想过他弟弟也许会拜托她到帕克夫妇坠机身亡的那一天去救他们的命，甚至想好了即便再次被宝石所惩罚、即便夺走她的所有力量，她也愿意帮助彼得去完成这个愿望，但他没有这样说。
不仅没有，甚至还安慰了惴惴不安的她。
“……我现在过得很幸福，有梅婶和本叔，还有洛芙，这样就很好。”
她也是一样，有梅婶、本叔和彼得，还有托尼和史蒂夫，现在这样就很好。
洛芙抿着嘴，掏出任意门，将那一边定位在她带来的平行世界的托尼·斯塔克身边，此时托尼竟然已经单独在酒店开好了房且入住进去，估计是霍华德付的房钱。洛芙和彼得进来的时候他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穿着酒店提供的白色浴袍，赤着脚看起来比平时腿短了不少。
不过三个小矮子站在一起，谁都不比谁厉害。
见到两个孩子，托尼意料之中的挑眉：“你简直就是哆啦A梦的拟人化，应该叫你洛芙A梦。”
“……那个称呼已经有个混蛋叫了，你最好别那么称呼我。”洛芙撇了撇嘴，环顾了一圈房间发现真的只有他一个人入住，不由得奇怪，“托尼，你怎么没有邀请他们一起出来住？我不确定什么时候你就要回到那边去，你不想和他们多呆一会吗？”
历尽沧桑的小胡子男人走向窗边，背影竟然有种独坐王座之上的寂寞感：“到今夜为止，他们都是我的父母，但这夜之后，就不再是了。”
他的父母死在了那个冬天，永远地埋葬在了他的内心深处，现在活着的那两人，是此刻正在斯塔克家里对着自家亲生父亲边翻白眼边怼的、无比年轻的托尼·斯塔克。
竟然和彼得对她说的“他们不属于我”如出一辙。
托尼一本正经地拍着她的肩膀：“谢谢你，洛芙，至少你给了我和他们告别的机会。”
洛芙愣了愣，忽然轻轻推了推彼得的背。
“今晚你就住在这里，和托尼在一起好吗？我去看看我妈妈……我一个人去。”
她都这么说了，两个都会在未来失去父母且现在状态都说不上多好的男人和男孩也没有谁坚持非要和她一起去，只是分别叮嘱了她要小心，注意自己的安全。
一脚踏进任意门里的时候，洛芙忍不住想道，这两个人倒是挺像父子的。
只是去看看玛莎？
不。
……她无法做到像彼得那样忍耐。
洛芙抹消掉任意门的存在，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瓶增龄剂。
她要去见玛莎，她想要了解玛莎，了解制造出她来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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