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chapter49

    61.类走马灯

    双手深入腹腔,无可避免发出摩擦的声音,被周围的静谧吸收。

    和服的布料盖在手上的触感很轻,像雪一样。

    ....确实是下雪了。

    放大的瞳孔里映照那些要往眼底落的雪花,像是在最浓绿的时刻往眼底滴入了一滴两滴白色胶汁,绿色如松散般外扩而后凝固——不再鲜活,也缺乏生机,上面似乎还有一层浅灰的雾气,那些从身上流走的血染满被压在身下的雪,并渐渐扩散。

    ...在这种季节里,下雪么?

    「就快要完成了。」

    话尾终于泄露了一丝极其容易忽略的颤抖,像是终于泻出一点情绪一样,他用手替那躺着的人抚下眼睑。

    .........

    ————

    「给狛犬去梳完毛回来啦?怎么今天那么早回来.....」

    搁下笔的男人话未说完,就给自家女儿猛烈撞来的头锤撞得半响没气。

    「爸爸——!!老狛犬死掉了呜——」

    「等等乖女儿你别哭啊你哭了让爸爸我怎么办?!等等!夫人或者那家伙在哪?......还偏偏他俩都不在的时候?!」

    于是整个家族因为大小姐哭了这件事陷入大乱,黄龙门下一代负责饲养狛犬的两个巫女比大小姐还小一点,三人成团为死掉的狗哭的天昏地暗。

    直到抱出那新的狛犬幼子她们才算没那么惊天动地,一抽一噎地给那都没长出多少的奶毛梳一梳。最后大小姐没人敢说,但那两个被盖定惹出了事的小巫女则要被罚禁闭。

    而在她们饿着肚子的时候,居然又看到了不速之客。

    阿音:「谁要你过来了?快回去!」

    百音:「姐,姐姐这样不好吧?」

    千:「...不要吃点心吗?这些都是我很努力省下来的。」

    因为怕牙齿被甜的弄坏,她每天可以得到点心都超级少,好多都是自己爸爸给她偷渡的,现在她最大的心愿就是长大去点心屋跟女招待说这一柜的全给她包起来嘿嘿嘿.....咳扯远了。

    瞄过来了,那同样无法拒绝点心的小眼神瞄过来了,小小年纪已经开始傲娇的小巫女倒不是因为她间接导致自己禁闭而决定要讨厌她....好吧就一点点,而是——

    千:「难道你也是因为觉得哭太丢脸了?」

    阿音:「谁,谁说的!!」

    戳中了,一副被戳中的样子。

    千:「没关系啦,哭又不是什么坏事情,都说“眼因流多泪水而愈益清明,心因饱经忧患而愈益温厚。”——这可是长大的象征呢。」

    ——我,我到底为什么要被现在眼眶都还是红的,之前哭得比她还厉害的家伙像小大人一样的劝解啊?

    被塞了一手点心,还承受着妹妹不由自主无法拔离点心的小眼神的小巫女阿音陷入了自我怀疑。

    「吃吧吃吧~吃甜的心情会变好的哦。」

    她刚刚就吃了好多爸爸偷偷拿给她的——比平时要多好多种呢,现在她心情已经就好了很多,但想起还有不知是不是还在哭的小伙伴,所以艰难地阻止了自己伸向那最后的点心的手。

    阿音看了眼自己手上的豆包,最后还是咬了一口,豆沙超级细腻甜软,有烘烤的香气和时季的花香,一尝就知道是高级货。

    ...可恶,真的超好吃的。

    .........

    .

    .

    「眼因流多泪水而愈益清明,心因饱经忧患而愈益温厚。」

    实际上发生在下午时父女对话中,在那一句话后面还接着不少现在的女儿还无法明白的话语。

    「.....对人而言流泪与悲伤并不是坏事,但没有一个爸比会愿意自己的女儿经历这些,他们更愿意看到无忧无虑的笑,但是比起看见那为了不让人担心而露出的笑,我倒宁愿看见你痛快的哭.....

    毕竟爸比是真的不希望——那样的一句话,哪一天你终于还是完全明白了啊.....话说女儿啊,你能不能捧一下场?爸比难得说那么深沉的话欸——要喝水么?别噎着了啊。」

    .........

    滴答,滴答,滴答——

    新的液体开始涌流。

    抽离,填入,开始降诞,融合开始。

    终于,终于!

    睁开眼睛。

    ——.....爸爸,我一直觉得,那不是全然的无奈,也不是全然的悲伤。

    金色沙粒流淌在发间滑落,站在那细砂下的人穿着一身没有其余颜色的单衣,她睁开眼看那缓慢流下的金砂,那些很久前的回忆因为被翻搅而从意识底下像沉沙一样扬起。

    ——————

    ......自伊贺一战后,被搀扶回来的高杉晋助陷入了长时间的昏迷,昏迷间他眼球的颤动说明这个男人还保有意识,甚至可能陷入了漫长的梦里。

    鬼兵队不仅失去了主心骨,还接连受到各种冲击,他们到现在也无从得知那个男人究竟为何会对吉川千下手。目睹那样的场景的高杉晋助简直像是勾起好不容易压下的梦魇以及与其勾缠的沉疴,在陷入昏迷前一直在呕出大口的血。

    生与死的火焰在他体内迷茫地燃烧着。

    即使又子她们担心至极却依旧没有办法,只能沉默注视在医疗间中沉睡的高杉。

    而在高杉昏迷不醒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一桥喜喜改名德川喜喜上位并迅速引爆了民怨,也是让人感叹其惹事能力,见回组俯身那天道众新立的傀儡德川喜喜之下,而真选组则被悉数卸职,甚至连近藤差点也被斩首,不过在囚犯之黑绳岛的真选组和万事屋一起全跑来劫狱,并和见回组起了大冲突,这一次银时终于看到了乌鸦面具下的真容。

    是亡灵般的「故人」。

    而在太空的鬼兵队舰队受到攻击,和当时仍在昏迷的高杉和神威都失散了,为此鬼兵队的来岛又子和武士变平太他们回到地球,舍脸向银时和桂他们求助。

    至于当初失散的河上万齐被快援队所救,接着那驶回地球的快援队载上了坂田银时和桂小太郎。

    他们将要去烙阳这个夜兔的母星,也是他们鬼兵队当初定下的一个汇合地点。

    而在那里当然等待的不只是那被带去的还在沉睡着的高杉和之前失散了的神威,还有为了剿灭他们而来的那些已经归顺了天道众的春雨海盗兵队。

    ————

    时值午间,道场四处闪耀着那金黄色的阳光,灰尘在明暗交界处沉沉伏伏反射着光,木板与木板的纹路间散发着炎热的味道与松香。

    ....道场?高杉晋助看着自己手上拿着的木刀和地上堆着护具。

    对了,今天本来是他和银时负责收拾用过的护具,可是被那家伙逃掉了,又溜到哪棵树上偷懒去了吧可恶。

    午间的私塾很安静,像是吸收了声音的稻田,四处都是明晃晃的金色阳光。高杉的一脚一步印在走廊的地板上,路过自己的寝室,走过私塾的院子时眼角余光看到那庭院的一棵老树上好像有什么。

    ....衣角?

    还以为把那偷懒的银时抓个正着的高杉兴冲冲地跑到树下,然后......

    那个.....「还不太熟的,好像是三无系的女孩子坐在树上,好像下不来又不说话的时候该怎么办?」

    高杉晋助顶着那树上投下来的盯视,他一双眼睛究竟是要放在树干上,还是放在那菱形花瓣的衣袖上,还是放到女孩子的脸上?

    还等什么呢?这时候要说张开双手对她说宝贝跳下来我会接住你的——作者和蔼地回答道,当然不被青涩的小鬼采纳。

    「这时候要说——今天天气真不错呀,我拿点心来一起在树上吃吧~这样哦。」

    那树上传来清越的声音传入了耳朵,伴随着轻轻的笑声,时光催熟了声音让其变得更温和。

    让人感到惊奇又熟悉,因为可没人听过这个刚来私塾不久的女生说话,高杉晋助复又抬头,不由瞪大了眼睛——此时树上哪还是那穿着菱花图案和服面无表情的小女孩,取而代之的是不知何时出现的穿着水手服的漂亮女性。

    柔软的嘴唇抿出微笑的弧度,及膝的百褶裙摆,鲜红色的领巾和群青色的水手领同黑色的长发一起服帖地垂在胸前,那位女性双手撑着树枝,形状姣好的小腿垂了下来一晃一晃,所以那白色的长袜和蹭亮的皮鞋在视野里也一晃一晃,不由就盯了过去。

    还发现她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透过叶子间的细碎阳光落在她的发间,为她的脸渡上温柔的光晕。纳进高杉视野中的相貌的五官里有几分很是熟悉的影子,但因表情大不相同而令人大感不同。

    她睁开因笑意而眯着的眼,熟悉的绿色便进入眼底。比起怀疑或疑惑,现在漫上心头的奇怪感受又是什么呢?为何却是一种熟悉感,感觉思绪也在被无限拖慢。

    等等....这姿势,为什么手臂开始发力?别跳下来啊?!裙子!裙子要因此而扬起来了!!

    「嘿——」

    跳下来了,大腿处的绝对领域虽然时间很短但真的有闪现啊你是女的注意一下吧!

    落叶和沙石随着脚与地面的接触而轻微的震动滚了一下,慢镜头下的头发一根根飘散在空中纤毫分明,再度乖顺地垂落回后背和肩上。

    她的眼睛里像是有细碎的光辉。

    百褶裙恢复原有的长度垂在腿上,是隐隐约约到达膝盖的长度。插着腰的千歪着头看那比自己矮那么多的小鬼,虽是笑着却内藏嫌弃的吐槽了一句:

    「明明是「你」想看的啊,我之前居然没发现晋助你能闷骚到这样的地步。」

    说着她勾起脚看那漆皮鞋子底下印着的logo,是相当熟悉的图案,她掸了掸百褶裙的裙摆,轻飘飘的布料扬起了很轻微的弧度,连内折缝线也相当精细。

    「这可是我从「你」房间衣柜里翻出的,能复现到这样的地步——说明「你」实际上是有多中意这一套衣服啊,明明表面还一副那么嫌弃勿三郎的样子哎。」

    毕竟天底下没有男人会拒绝的了水手服和情趣装的嘛。只要想想他另外两个发小什么德行(一个热衷ntr,一个偷窥过女生换衣服差点被抓)。

    他这点程度反而不用太惊奇了,毕竟所谓臭味相投的老朋友基本就是自身的照妖镜,多多少少会发现相互间(各种各样)相似之处。

    衣柜?什么衣柜?刚才路过的自己寝室里的衣柜?

    是的,是一打开会发现里面装着的东西的量完全是超脱常识的内容量,里面不止是有水手服,还有.......

    等等等等等等——!!

    虽然还不太清楚现在什么情况,他们为何突然变成站在眼熟的要命(就是他自己的)柜子前,见女人还一副要打开它的模样就本能觉得不行,打开会发生什么糟糕的事!

    柜子内容量庞大的不合常理,切换场景的速度不合常理,对「本应该不认识」女人过分熟悉也不合常理,毕竟这里既不是现实,也不是纯粹的回忆啊。

    「好啦,不再逗你了。」

    她一副终于心满意足的表情说:

    「别把这个你推出来而自己在后面不知干什么啦,我想跟「你」聊聊。」

    说着她俯下身往前伸手,以从后拢住人的姿态,用手掌盖住了高杉晋助的双眼,接着两人双双往后跌进早已无声打开的衣柜。

    熟悉的私塾光景开始旋转扭曲一同被吸入,他们在往下掉的时候,一节一节的纸门拉开又合上,无数艳丽的,暗沉的,白日的,宇宙的,过往的各种熟悉场景从眼角边掠过。

    再抬手的时候,千起身看了看四周黑暗的环境,面前只有一楣月窗,窗台上坐着的男人拿着烟斗,沉默地任烟雾在周身沉浮飘散。

    然后他转了过来看着这一边,眼睛里的墨绿色深沉又清亮,里头没有什么浓烈的情绪,只是沉默地注视着她。

    「....既然是我梦中之物,就听话点啊。」

    怎么能那么活泼地在别人的意识里闯上闯下。

    「谁是你梦中之物啦!」

    千说着上前在那有点惊讶的目光里不由分说把那烟杆一折,把人从凉嗖嗖的窗台拖了下来。

    「需要女学生的糟糕服务吗~」

    没待他惊讶,这活泼地跑来跑去自说自话的梦中人就强行让他享受膝枕,眼睛的视野也被伸来的手掌再度盖住,还听到她揣着笑意般在问他:

    「睡得还好吗?」

    「....不好,但也不差。」

    在梦里的话所有的痛苦如拢上一层纱,燃起的火焰也只像是壁炉的温顺柴火,所有回忆翻手既见,才发现自己意识深处藏着那么多令人眷恋的光景,甚至连温度都那么生动。

    「因为你是不太擅长忘记的类型嘛,糟糕的是我好像也是这一类的人,真是太糟糕了,也太幸福了。」

    「....呵。」

    就这样躺着的男人低笑了一声,也没有起身的意图,不会偷懒和撒娇的家伙,一旦偷起懒来还真是反差得厉害啊。

    「不过也只能再偷懒一小会了,你该起啦。」

    不说被你抛下的鬼兵队和这么多年总算交到的一个新朋友(指神威),老朋友银时他们虽然一定会嘴上不饶人说着管他去死啊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但肯定也在等那个值得他托付后背的家伙回来。

    「而且你还要和银时他们好好道歉呢。」

    不管怎么说,光是银时就被你折腾得太惨了。至于她嘛,因为已经先做了约定所以完全可以理直气壮不道歉。

    高杉感受到那盖着眼睛的手渐渐要挪开了,光亮透过指间细缝刺入眼睛,他抓住那往侧边滑的手臂,然后被她轻轻以另一只手推开了。

    .

    .

    ........

    醒转

    睁开眼睛

    他的鼻子最先替他确认,回到满是硝烟的人间这一件事,接着才是触感。

    虽然这人间也未免太动荡了些,全是爆炸的硝烟,泪水,冷兵器混合血液的味道,四面楚歌全是敌人——对初醒的家伙未免也太冷酷,时隔这么些时间的沉睡,结果第一眼看到的还不是属于地球的风景。

    而是外星球烙阳。

    不过欢迎回到人间。

    .........

    .

    .

    .

    松了手后,千看了看周围已经快速崩坏的场景,那是怎么样的眼神呢,让人想起摇曳在金光中的枝叶。

    像是往下漏的沙漏,随着往下落的足边是悉数崩坏之下,残存的最后一点星光般的碎片伴随她落到平坚的地面上后也消逝了。

    .......

    ——...对了,男生之间的争斗叫打架,那女性之间的争斗又是叫什么知道么?

    ——叫「驯服」哦。

    她落到那漫黄的荒原上,仰头看那黑色的天上是拉出蜿蜒火线的晓之车,她曾经无数次想象当晓之车上载着她所认识的灵魂离去时会是怎么样的景象,她漫步走到一把插在地上的长刀前,在路过的时候随手将其抽了出来。

    「你呢,你睡得还好吗万宗纲?」

    「...不,实在糟透了,那小子下手未免太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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