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红色的绚烂花瓣从男子身边的虚空中不断浮现,他手执法杖从空气中显出身形。斗篷下露出银白的长发和形状完美的半张脸,还有一些长发因四处卷翘着而不肯服帖听话,总会让人误以为这个男子无论做什么都漫不经心似的。
这是梅林,从阿瓦隆遥远的高塔上投影出来的影子。他的心情似乎非常好,低头看看已经睡着的艾萨和西弗勒斯,对着那张摆满奇怪制药工具的桌子说道:“你还不出来吗?这里可没有什么居心叵测的紫袜子教士。”另一个穿着墨绿色长袍的高瘦男子同样从空气中挤出来,他有着黑色的长发和暗红色的眼睛,皮肤苍白眉心紧皱,看上去像是总有什么麻烦事压在心里。
这个男子一出现就将右手压在胸口心脏处弯腰优雅的向梅林行礼:“可敬的大人。”
此时梅林完全没有和艾萨胡闹时的轻浮感,俨然将自己装扮成一个极富神秘色彩的博学智者。他拄着法杖找了张椅子坐下,把法杖放在身边,双手交握轻轻压在膝盖上:“不用对我如此敬畏。我并不是魔法的源头与始祖,要知道在亚瑟王时期,魔法与魔法师从来都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很多拥有天赋的人为了隐藏身份都将自己扮作普通人类,我只不过是个非常出名的混血罢了。”他的斗篷盖住了眼睛,但是站在对面的男子却感觉到自己正在被扫描与评估。他仍旧执拗的再次行了一礼道:“如果只将您视作长辈,这样的礼节也并不为过。”
“好吧好吧,还是我的小艾萨更可爱一些,对吧,斯莱特林先生。”梅林拥有千里眼,早在不列颠的红龙诞生之时就已经看到了最终的结局。但是出于对神旨的服从,他并没有说出预言,只是在结局来临前进入了阿瓦隆自我□□。同样的,只需一眼,他看见了这个名为萨拉查斯莱特林的男人的一生。
无非是不被世俗理解的苦闷与不被好友支持的抑郁,对于半梦魇来说完全是个没有丝毫趣味的无聊成年人嘛。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古板又阴沉的家伙了,不会比干巴巴的土豆泥和硬邦邦的黑面包更值得期待。
但是斯莱特林明显对这位传说中巫师们共同的先祖敬仰非常,纵使如今他已是一抹幽魂,但仍旧必须用尽全力才能勉强按捺住那颗早就腐烂成灰的心脏别被老鹿撞得更加凄惨:“能够见到您实在是太好了。”
梅林悦耳的声线轻松响起:“假设见到我是你最后的愿望,那么,现在是不是可以启程前往彼岸了呢。”“不,我最遗憾的事是无法继续依照自己当初的心愿保护这所学校,这个小巫师们最后的庇护所。”斯莱特林在偶像的示意下也找了个椅子坐下慢慢倾诉。
他现在的状态和皮皮鬼有几分类似,明明应该是幽灵,但仍旧能够接触到物体,因此还能不丢脸面的坐在深绿色呢绒装饰的椅子上。穿着严谨长袍的黑发男子神情忧郁:“巫师的人口数量越来越少。我还活着的时候,因为教廷的捕杀导致不少没有自卫能力的幼崽们失去生命,当世最强大的几个巫师便联合起来想尽办法四处救援并保护这些可怜的崽子,所以才有了现在的霍格沃茨。但是……就算狂信徒们放过了我们,巫师的血统仍旧日渐萧条,很多家庭里要么生不出孩子,要么尽生一些哑炮。我很担心,再过个十年二十年,在我彻底消失前也许先消失的是巫师们的血脉传承。”
梅林耸了耸肩对这些一点也不担心:“你没有考虑过和时钟塔合作?”斯莱特林摇摇头:“不,时钟塔里太多麻种了,不稳定因素数不胜数。而且,那里又不会真正教导什么有用的东西,无非是几个传统麻种家族寻找帮手的试验场。再加上毫无道理的指定封印,我并不想让幼崽们逃过外界追杀最后却落在同类手中被制成标本。”梅林瘪了瘪嘴点头同意他的看法,却仍对巫师越来越少这个话题兴趣缺缺:“如果一个物种逐渐消亡,那么只能说明它们不再适应当下的环境。世界意识要淘汰掉落伍的造物,自古以来都不稀奇,只不过眼下淘汰到人类头上,你们就坐不住了?那之前消失的那么多的物种得到哪里哭去。”
斯莱特林张了张嘴,但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巫师里有很多人携带魔法生物血统,而很多魔法生物就是这样被逐渐淘汰掉的。当初巫师们没有对他们施以援手,如今噩运蔓延到自己身上,却已经发现盟友们早就消失殆尽。梅林无聊的挥挥手:“算了吧,你已经是个死人了,活着的时候都解决不了这些问题,死了更没办法。再说,我只是为了来看看我可爱的小被监护人,完全不像和苦大仇深的中年大叔做心灵交流。”
“苦大仇深的中年大叔”萨拉查斯莱特林先生非常郁闷,脸上的表情更加沮丧:“那这个半精灵……”
“不不不不不,这是我的弟子,我的被监护人,你明白吗?如果闲得无聊就去教旁边那个黑头发的打发时间,不要把我的学生教坏了!”梅林非常任性的按照发色划分阵营,完全没觉得自己作为阿瓦隆剑圣的魔法教育方向有任何问题。
斯莱特林叹了口气,把碎了一地的玻璃心收拾起来闷声闷气道:“好吧,您总是对的,或许我该听从您的教导。反正我也差不多坚持到了极限,或许三五年之内就要彻底消失,能让更多的东西传承下去总是好的,真没想到我的最后一个职业居然是家庭教师?”
关于这个行当梅林总有数不清的话题,就在他兴致勃勃试图第三次讲述“王的故事”的时候,夜晚已经过去,第一缕晨光在天边出现,属于梦魇的时间结束了。眼看作为投影载体的艾萨逐渐苏醒,梅林急忙伸手冲斯莱特林的幽灵挥了一下化作万千花瓣消隐无踪,后者也在半精灵睁开眼睛的瞬间隐去身形。
艾萨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似乎看见不远处有个极似人形的阴影,他忙一手揉眼睛一手撑着身下的垫子坐起来。整个房间空空荡荡,除了旁边还没睡醒的好友外,确实只有自己一个会喘气儿的。精灵甩甩脑袋,耳朵尖啪嗒啪嗒来回拍了几下,吵醒了抱着书本睡着的黑发少年:“艾萨,你在做什么?”还没睁开眼睛的西弗勒斯说话竟然还带有一丝奶音,当然等他睁开黑眼睛以后整个人就清醒起来,皱眉看向身边的好友:“你怎么一脸傻乎乎的!”
被吐槽了的艾萨没有回答,他执着的掀开不知道什么时候盖在身上的毯子起身沿着房间墙壁走了一圈,确定真的没有第三个人存在才放松下来:“没,我似乎睡迷糊眼花了?”
讲真,精灵眼花的概率大概和西弗勒斯烧穿坩埚差不多,两个少年互相看了一眼最终还是决定放弃这个没营养的话题,赶紧起来继续昨天没完成的探险。
“这个房间可真神奇,到底是属于谁的?”艾萨没有找到任何一本书上属有主人的姓名,连银质蜡烛台上也没有类似家徽的图章。要知道,中世纪大大小小的贵族们都喜欢在自家使用的东西上打上印鉴,凶残一些的连勺子、叉子和盘子都不会放过。而房间的主人似乎非常讲究,处处不是丝绒就是绸缎,颜色偏偏又弄得既含蓄优雅又低调奢华,光从他的审美水准来看就能推测出这人根本不可能出身于社会底层。然而偏偏这个人就是没有留下任何有关家族或是个人的徽记。
西弗勒斯也找了一遍,仍旧无功而返:“也许这是个斯莱特林也说不定,到处都是银绿色的装饰,风格也和起居室类似。”艾萨同意他的观点,但他在意的是其他问题:“这个房间很奇怪。我记得昨天咱们跑到挂毯下面的时候墙上明明是没有门的,但是费尔奇声音传过来的瞬间这里就出现了一扇门,看上去还和宿舍非常像。我是说,如果咱们出去,外头还是八楼吗?还有,出去以后这扇门还会存在吗?”
这确实是个好问题。对于西弗勒斯来说,这么多书放在架子上只能看看书名翻翻封面,不能仔细研读是一件多么令人气结的事啊!而且长桌上那套魔药工具也很有趣,怎么可以错过?但是一天之内读完这些书明显时间不可能的事,要让他未经主人允许取走别人的藏书又实在做不到,为今之计还是尽快弄清楚房间主人到底是谁,好歹还能厚着脸皮张嘴借一借嘛……就算斯莱特林都会对自己的领地非常重视,但是他们这边有两个人,努力“说服”一下说不定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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