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因此江家祖上认为十六这天月色天成灵气最胜,这天才是唱秋会的好日子,而后年年沿袭,就是建国后最困难的那几年也要躲起来偷偷的唱,至今已经成为江家至关重要的一个家族活动,而这次唱秋会与江老太太生辰同祝,因此规格更是隆重。
文娡音的曾祖母是江老公爷的亲长姐,这不是她第一次来到江园,或者说她算是江园的常客,逢年节寿日她都会跟着父亲文翰前往,也许是天生命盘相悖得罪原因,她和江湾第一次见面就结下了梁子,自此以后的每一次见面,都免不了一场针锋相对。
而这次造访江园,竟然让她有了意外收获。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郭麒麟被一声高亢的调门从睡梦中唤了回来。
“你神经病啊!大早晨起来吊什么嗓子!”他推开窗子,睡得满脸倦容皱着脸冲窗外院子里的罪魁祸首埋怨道。
张云雷回首:“呦!醒啦!我都吊了十多声了,这算给你薅起来了。别睡了,一会儿到前边儿吃早饭去。”
话音刚落,就听敲门声响起,是江燎。
“早上好小张哥!”江燎一米九多的个头堪堪与门框擦肩而过,饶是一米八多的张云雷在他面前也显得有些薄弱,“五姐让我喊你们过去吃饭!”
张云雷对于江家孩子们的排行并不是很明白,“得嘞!辛苦您嘞!对了你是小几来着?”
“我是老七!昨天和我一块的那小子是老八,比我小三个小时,但是还是得叫我哥!”江燎有些洋洋自得的说。
“江七小兄弟!”张云雷把江燎让进院子,“郭麒麟刚起,等他洗把脸,到时候辛苦你带个路!”
清晨十分,太阳还未露面,空中隐隐笼罩着些稀薄的雾气。
早饭依然设在中庭,放眼只有零星几人先他们来。
“要是平常大家都是各吃各的,这不是节庆吗!就聚在一起热闹热闹。”江燎解释道。
张云雷‘哦’了一声,眼光扫过全场,“那你五姐人呢!”他问。
江燎挠挠头,“好像是被八叔派出去接人去了,不是唱秋月台吗,昨天是家宴,有好多人得今天才能上门!”
“秋月台是什么?”郭麒麟问,昨儿路上就听他爸念叨。
江燎指了指前院的方向,“就是大家聚在一起唱唱曲儿什么的,现在前庭已经开始布置了,晚上八点才正式开始,一会吃过饭可以带你们过去看看。”
张云雷点点头,与江家人打了招呼,随着江燎入了坐,他摆弄着手里的茶杯,粗略一看,几张熟悉的面孔跃然浮现。
正在堂内指挥一切事宜的是江湾的二哥江衡,与他有过几面之缘,见他看过来,便点了点头,算是打声招呼。
江燎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门口那个吊儿郎当蹲那跟狗说话的,那是我三哥,是个兽医,禽类繁殖配种学硕士,人确实挺禽兽。”
“看那个那个,那是我大姐夫的表妹林淑慎,特别凶悍一女的,跟她后头挨骂的那个白毛是她弟弟林凌阖,你见过,这两个是挨得近的,跑过来蹭吃蹭喝的。”接着他又指了指另一桌上其中一个女孩子,“还有那个,长得特柔弱的,她叫文娡音,我姑婆家的重孙女,按辈分算是表侄女,和我五姐从小就不对付,不出五句话准得动手,别看这妞弱柳扶风的下手比我五姐还黑。”
江燎兴致勃勃的给他一一做着介绍,然而江家人丁兴旺,亲族外戚众多,倘若这么说下去说,说到午饭也理不清楚。
张云雷一边听一边‘嗯哦’的回应,随后他指了指跟在江衡身后挽着袖子帮衬打杂的江期,“我听你五姐喊他小六?。
“对,我六哥,和我二哥是一个妈生的,江湖人称背锅侠,深藏功与名。”江燎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不小心被地上的砖块绊了个趔趄的他家六哥,“还得继续辛苦他!”
并不是很懂江家人的张云雷:???
“等开饭吧,吃完饭,我和小磕巴带你们随便转转,江园还挺好玩的。”江燎说。
张云雷这桌坐的皆是小辈,偏桌后堂没什么规矩顾虑,屏风一隔下箸吃喝,管他前堂觥筹交错,这是郭德纲的意思,要的是让这俩小子跟人家府里的孩子多多接触,以后也多几个人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那位坐位隔他一个桌远的表侄女似乎是对他很有兴趣,视线若有若无总往他这边瞟,张云雷打了个寒颤,心里敲起了鼓。
江园早饭是传统的苏式餐点,大多是些带有当地特色的风味小吃,所用的器具碟盏青瓷彩釉,器上花鸟鱼虫可趣斑斓栩栩如生,再看碗碟内的摆盘,软糯横卧的,酥皮立方的,色泽娇艳的大小不一参差不齐,酥油饼蟹壳黄春卷汤团粢饭糕桂花藕粉甜酒酿枣泥麻饼咸肉粽萝卜丝饼条头糕,张云雷要是都能叫的上来,恐怕要攒一套苏式报菜名出来。
早饭在郭麒麟依依不舍的情怀中结束,拜别了高辈长者,舅甥俩便跟着江燎他们几个跑到了前庭看台子,负责搭建的是江八叔从小玉楼调来的工人,原本这活一年干两回,春节在江园,中秋在小楼,今年赶上江泫出嫁已经大摆,但传统不能破,江家人一合计,索性便把中秋的台子挪回了江园,也没请太多的外客,只关系亲近的来走一走。
两丈红台自昨晚开始搭建,现已初见规模,前庭地表开阔,两侧连廊外桂树成排,如今已是浓桂时节,但仍不至花落,秋风袭来,桂华流瓦,甜香四溅,簌簌沙沙更添意境。
早上看过一圈,晌午饭前又看了一圈,跟着江燎江轲兄弟俩算是饱览了江园整个区域的景致分布,闲暇时间中庭还有牌局可供消遣,再或者沏一壶龙井,清漪池畔竖把躺椅歪歪斜斜的一卧,荷风暗香鸟语虫鸣间,仿佛超脱了世俗般的宁静安详。
除了心上的人迟迟未归,一切便都是世间最安稳的模样。
这样的惬意安宁持续到下午两点,历时五个小时的征程,江湾总算把人从浦东接回了江园,由于前庭搭了台,江湾只能绕路后院,看着歪七扭八睡了一地的新鲜‘尸体’,江湾踢了一脚最外侧躺椅上鼾声如雷的江燎,“醒啦!”
被一脚惊醒的江燎一个翻身之间滚下了椅子,“来人啊!地震了!”
然后他就见江湾轻手轻脚的往里迈了一步,拍拍用外套罩住头脸的张云雷,“回家里睡啦这边风好大的!”
江燎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吓死我了五姐,我以为地震呢!还弟弟呢!胳膊肘往外拐。”
他这一声动静颇大,张云雷扯下头上蒙着的外套,眯着被阳光微微刺痛的双目看看江湾,“回来啦!人接着了?”
“接到了,可累死我了。”江湾坐到他的对面江燎的那张躺椅上,向身后招呼了一声,“阿颖过来。”
只见跟在江湾身后的女孩子一身个性十足的嘻哈潮牌,烫着一头亮粉色的大卷,立体感十足的欧式妆容,高挑火辣的身材惹眼非常,整个人布灵布灵的从逆光中走来。
“嘿艾瑞巴蒂,我是南颖绰!”她用一口带着美式发音的英语问候。
刚一同被吵醒的郭麒麟看着逆光中那惹火的身姿,目瞪口呆的咽了口口水,“嗨!我是郭麒麟,德云社相声演员的那个郭麒麟!”
“人问你是谁了吗!”张云雷戳了戳他的肚子,不厚道的嘲笑到,“欸!眼都看直了!”
“边儿去!”郭麒麟没好气的推开他的手,“我是太阳光照的,这会儿嘛都看不见!”
南颖绰扬了扬眉,“我知道你,我和五姐偶尔会谈到你。”她才不知道,全都是来的路上从江湾那里有一耳朵没一耳朵听来的。
“呦!还聊我呢!我小舅妈聊我什么了都!”郭麒麟居然还当真的问了。
“呃...”南颖绰看了一眼已经在憋着笑得她家表姐,“说你人很有意思!”
“对对对,就是他”,江湾忍住偷笑,拉着南颖绰坐到自己身边,“这是我表妹,我小姑姑家的二女儿,现在在美国留学,21岁,单身。”最后两个字她咬得很重。
“实际上只是暂时性单身,假如我能把我们系的天才生罗伯特追到手的话!”南颖绰接过话头,表情生动。
江湾耸了耸肩,搭上她的肩头,“姑妈不会想你找个洋鬼子进门的亲爱的!”
“那我就耍赖,她总不能把我赶出家门!”
“好吧!我假设你今年三岁!”
南颖绰是江姑姑亲生的女儿,上面有个妹控狂魔南栖春,下面有个姐控小狂魔南蕴蕴,平日里娇惯的不像样,要星星不给月亮,说南北不走东西,从小和江湾两人狼狈为奸,明里暗里好事干尽,一度被誉为最有默契的狐朋狗友,四年前江湾回国,南家人一合计不好,直接把还在上高三的南颖绰一脚踹去了美国。
江燎和江轲年幼时便深受这对的荼毒,如今看见这俩同框仍然心有余悸,互相交换了个眼色便猫着腰偷偷溜出了后院。
本身航班延误就使南颖绰迟了一天到达,这会儿只匆匆说了几句话就连忙赶到前庭去见过两位外祖,江湾才带着人离开。
张云雷凑到依然傻笑着挥手致意的郭麒麟面前。
“欸,别挥了人都走了。”
“哦!”郭麒麟收回手,扭头掏出手机借着漆黑屏幕的映照看了眼自己的形象。
嗯!还算立整!
“怎么着!春心动荡了?”张云雷撮起一脸调侃的笑容,“我跟你小舅妈说说,给你牵牵红线!”
谁料郭麒麟却一把推开他的胸脯,冲他不耐烦的摆摆手,“您呐!红娘当上瘾了!我回去补补觉,再见了您嘞!”
张云雷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心说这臭小子睁眼说瞎话当人都傻呢!随后也跟在他的身后慢慢往来时的路找去。
然而江园的后院小路杂错,对于张云雷这个初来者,认起路来便稍微有些困难,在看不见郭麒麟远去的背影之后,他便只能凭着记忆中的感觉来辨认,不多时就彻底迷了路。
“你在找什么?”询问声从身后不远处传来。
文娡音站在离他不足十米的地方,抱臂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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