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轻,你为什么不肯认我……”
“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吧。”
“女儿,今日是你的二八生辰,爷已经在房里等着你了。”
“锦儿,我终是等到今日,你可甘愿把自己给我?”
“不,不要……”
似锦在睡梦中醒来,惊了一身的冷汗。
梦中,几张脸在不停地交替变换,一会儿是谢云轻说要带她离开,一会儿是妈妈说要让她准备好将自己献出去,还有那个人的脸,他一脸笑意地问她,可愿把自己给他。
她梦到自己被他按倒在身下,无论她怎么喊打挣扎,他都不为所动,仍旧笑意连连地剥开她的外衣,一层一层,似是享受一般看着她无助哭喊。
他总是那样,看似对她如何如何好,可是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让她无力招架,想要挣脱,却也挣脱不开。
“离开?”
当她听到谢云轻这般对她说时,她却没有直接答应他。
如果,如果是曾经的她,那么一定会毫无顾忌地答应跟他走吧。
不管他去哪里,做什么,她都心甘情愿地跟着他。
可是,现在。
她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小女孩了,再也不是他初初认识的那个阿瑶了。
——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残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云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空盈婉转的唱腔似那从世外化境而来,台上的人,扮相华美精致,步履缓缓间如生莲华,行止停错间如柳扶风。
凝香坐在台下,眼神自始至终都跟随着台上的人一举一动,生怕错过一星半点他的风姿。
旁边有人在喝彩,吵闹的声音让她有些不太愉悦,但她却只看了两眼就收回目光,对那些噪音权当没听见。
若是往常,她定然为他包下全场,让他只为她一人唱,但他不喜欢她那样做,这些时日已经疏远她许多,她不愿再让他为了这些小事而更对她更加不喜。
不知时日过去多久,台上终是谢幕。
谢云轻那极富魅惑的嗓音转了一个花腔,最后一个尾音勾的凝香内心痒痒。
他不愧是红遍京城的名角,不光扮相好身段好,这声音唱功也是无可挑剔。
凝香见他要下台了,赶紧先他一步跑去后台等他,以她的身份,没人敢拦着她,便是戏班班主提前收了谢云轻的口信,也还是不敢出面拦她。
谢云轻的房间,凝香已经熟的不能再熟。
梳妆镜梳妆台,屏风衣架,休息的小塌,挂满房间的戏服和首饰。
看似繁多,却是简单。
凝香走到挂着的戏服前,伸手轻轻抚摸过那光滑的锦缎,试想着当它们被谢云轻穿在身上时候的样子,忍不住凑上前将脸贴上去。
谢云轻下了台就往后台走,在走廊中遇到班主,见他一脸欲言又止的,便知是何情况。
“这可不怪我啊,那公主殿下她要进去,我也没法拦住啊。”班主见他冷着一张脸忙将自己撇的一干二净。
谢云轻不愿理他,直接越过他往自己的化妆间走去。
一开门,他就见到坐在他那张休息的小榻上,正拿着一个饰物在把玩的凝香。
而凝香一见到谢云轻,眼睛先是一亮,忙放下那饰物就迎了过来。
谢云轻转身轻带上门,直接忽略凑上前的凝香,自然地在梳妆台前坐下。
镜中映出的扮相华美的一张脸,重彩描摹,似是画一般。
他拿着浸湿的帕子刚一凑上眼角,就被人从手中接了过去。
凝香一脸着迷地看着镜中的人,眼角含羞道:“我来帮你吧。”
说着,就拿着帕子往他面前拭去,却还未碰到就被人握住手腕。
修长如葱白般的手指寒如冰块,凝香被凉意惊到,差点抽回手,反应过来才没有动作。
谢云轻一手握住她的手腕,一手从她手中抽出帕子,淡淡道:“我自己来。”
放开她的手,他开始对着镜子细致地卸下厚重的妆。
凝香就这么看着他,指尖如飞一般,很快将脸上的妆全部卸掉,渐渐露出原本的面容。
仍旧那样精致,美的惊心动魄。
凝香暗暗地调整呼吸,只觉得自己无论看多少遍他的模样,都还是会被惊艳到。
她必须承认,虽然他戏唱的很好,但真正让她着魔到无法自拔的,是他外表。
便是从小见惯了各样的美人,也无法抵抗。
“云轻。”她不由地轻喃他的名字,指间缓缓地贴紧他的眼梢。
“公主。”
他突然出声叫她,让她还未触碰到他的手停在那里。
她顿了一顿,对他一笑道:“云轻……”
“草民是否可以问您一个问题。”
“什么事?”
他站起来,转过身,直接面对她。
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过相近,以至于都能感受到彼此呼出的气息,突如其来的亲近让凝香心跳一滞。
“您想得到什么呢?”他望着她,幽幽问道。
凝香一愣,不解:“什……么?”
谢云轻忽而轻笑。
那笑容太过好看,即使他没有其他意思,也那样的魅惑人心。
“你想得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我的这具躯体,还是……”
他往前走了一步,凝香被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他抬手,手指轻捏着衣裳的系带。
“只是想要这个身体么?”他嘴角一扬,带着一丝嘲讽。
而后,他手指一扯,那衣带就被解开,凝香呼吸骤然急促,脸红起来,猛地别过脸。
等了半响,再没其他动静。
待她缓缓地转过脸去看他时,却见他已经换上了一身常服。
一旁的衣架上挂着他方才脱下来的戏服。
心里瞬间一阵的失落感袭来,随之而来的时一种莫大的羞辱感。
他穿戴完毕,似要开门离开,她冲上前,挡住门,不让他离开。
“不许走。”
“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
谢云轻轻呵一声,看她:“公主是想听什么呢?”
“我……”
凝香暗暗咬牙,气息不匀道:“你刚才为什么故意骗我,你就这么想让我难堪吗?”
“难堪?”
谢云轻眸光微变:“公主所说,草民可是听不懂,对您来说,什么叫难堪?”
“是因为草民骗了您,还是因为……”
低下头,声音就在她耳边:“草民一不小心戳中了您的心事?”
说完,他的手直接越过她打开了门。
凝香往后踉跄两步,差点跌倒,站定之后,模样有些狼狈。
“谢云轻,你!”
“公主的喜欢,恕草民担当不起,从今日起,您也不用再来这里了。”他径直往前走,凝香被迫被他让出空来。
“谢云轻,你,你太过分了。”
凝香只觉得莫大的屈辱,握紧手,气的直咬牙根。
“你不让我来我偏来,我看你能拿我怎么样,我早晚会让你喜欢我的,我们走着瞧。”
她的声音全都传到他耳中,但他的步伐却没有半刻停留。
他自是不能拿她怎么样,不过。
还是先不告诉她了。
他不会再唱戏,也不会再登台。
此事到时候一传出,她总会知道的。
不过到那时,恐怕她就是想找他也无处可寻。
而今,当务之急还是似锦的事情。
他可记得再过几日是什么日子。
漪澜院花魁娘子的初夜竞价。
悲剧似乎从一开始就已经埋下了伏笔。
但如果已然知道了一切,又怎会再让悲剧发生一次。
——
故事里,如果没有那么多巧合和多余的人,似乎一切都会朝着人们希望的那样去发展。
费尽力气逃出牢笼的少女和一个一心只想往上爬的少年。
命运的安排让他们被连到了一起。
年少时的承诺和空想,似乎为他们虚构出了一个美好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没有讨厌的人,没有坏人,他们喜欢的,想要的都会出现。
少年想去京城,想要出人头地,他一直盼望着,等着终有一日可以去到自己想去的地方。
少女没有了家人,没有了那些牵绊,她唯一能抓住的只有少年一人。
他说要去京城,说要带她一起去京城,她相信了,同样盼望着那一天的到来,那时候,少年 似乎成了少女唯一的依靠。
可是后来,又是怎样的呢?
一场横祸让他们被迫分开,城中所有的乞丐全被抓去做了奴役。
少年让少女逃掉了,他让她去京城等他,他说他一定会去找她的。
哭着离开的少女一路惶惑地走着,她不知道京城在哪里,也不知道少年还能不能找到她,但她却一只记着跟他的约定。
后来,她饿昏在了路边,被一个好心人所救,她说她要去京城,巧合的是,那个救她的人也是要去京城。
在路上颠簸了一个多月,她终于是到了京城。
然后,她就被卖到了漪澜院。
所以,这世上哪还有真正的好人呢。
一开始她不从,她拼命想逃,可每一次都是弄的遍体鳞伤,筋疲力尽。
直到她遇到了她人生中的“贵人”。
安乐王。
当朝皇帝的一母同胞的皇弟。
一个看似温柔,但她却从没看透过的人。
但她无法抹灭的是,在漪澜院中的那么些年,都是他在护着她,供着她,让她过的像个富家千金一样。
她应该感谢他的。
也许,她最应该对他以身相许。
可是不知为什么,每次一对上他看她的眼神,她都会莫名觉得毛骨悚然。
那是一种要把她溺死的感觉。
她总觉得,他一直在试图透过她看着谁。
真正的缘由,她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在原来的故事中,被安乐王当做宠物一般养大的似锦终是被他握在手中,似锦心中却一直有谢云轻,两个卑微的人再如何相爱都抵不过这世道的残忍与不公。
于是,就在他们俩商量着私奔的那日,谢云轻见到的却是似锦的皮囊。
而原本,他是想将他们两人的皮都剥下来的。
毕竟,在他眼中,他们不过就是玩物,跳蚤一样的东西,也仅剩下那张美人皮可以看了。
但谢云轻终是被凝香公主救下来了。
惊吓过度加上绝望彻底,他完全地废掉。
此后就是凝香不离不弃地留在他身边陪着他照顾他,慢慢地将他紧闭的心门打开。
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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