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心机

小说:就怕娘子要休夫 作者:X射手
    她手中本钱,林二郎也是有数的。

    便是算上林家送她的陪嫁,也做不起酒楼、布庄,更勿论捣腾钱庄、当铺、金银铺子等其他大桩的买卖。

    赌局只约定了半个月时限,她又是个妇道人家,无论如何不可能做个跑商。

    能够坐地收钱的生意都是早有人做的,不仅需要资金雄厚,还需人脉经营,短短时间拿不下来。

    若是针头线脑的事,一年也赚不的几个钱,更重要的是,她初来乍到,根本没有人手,想做什么都是个空。

    兴许唯一的可能就是她祖上阔气,在什么地方埋了宝藏,她要借着经营生意的名头将宝藏取出来用。可若是真要用这等作弊的手法来赢他,她又为何要了胡三来使唤?胡三这个耳目,她应该也心中有数才对。

    任他如何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她有什么底气,能够那般成竹在胸。却是越想越清醒,越发睡不着了。

    到底年纪尚轻,虽只酣了一刻,精神也足,他索性爬起来,躲在堂后等着苏缚回来,看她究竟要吩咐胡三做什么事。

    左等右等,苏缚终于带着如故回来。

    胡三一脸谄媚地上前问候。

    苏缚冷冷看他一眼,并不说话。

    如故却呵斥道:“说话便说话,贴这样近是想讨打么?”

    胡三拍拍脑门,忙退后三步,又笑着连赔不是,心中却想:自己哪里贴得近了?往常调戏小娘子的时候那才叫贴得近哩。

    但他到底在苏缚手上吃过亏的,如今愈发觉得苏缚气势强大,似乎天生就是高高在上的人物,比那衙门里的知县老爷还要令人畏惧三分,当下不敢造次,等着苏缚落了座,自己垂手在下方听训。

    苏缚这时却又和颜悦色的请他坐下,又让如故吩咐了茶水,方才道:“你我也算不打不相识了罢?”

    胡三连道自己当初有眼无珠,竟然冒犯二嫂,该死该死。

    苏缚道:“我不是来翻旧账的。当初你有苦衷,我也是知道的。如今叫你来,是看你和官人交好,又熟知清平事务,想问你愿不愿帮我跑个腿,做点儿事,权且算作我们这一房外院的管事,暂时也不用签死契,等过了这个月,我们再商量,如何?”

    胡三听得大喜,连忙跪下来磕头说愿意。

    苏缚便嘱咐道:“日后,你每日卯时、酉时各来听差一回。这头两日,只需你做一件事,但须做得好了,否则第三日我就要换人。”

    胡三连忙拍着胸膛保证必定会不辱使命,又问究竟要做何事。

    苏缚道:“你就先打听了清平县内能知道的大小消息,事无巨细都说给如故记录下来。”

    胡三大大松了口气。他们这等泼皮平日里游手好闲,消息最为灵通,这正是他们的拿手之事,自然不在话下。

    苏缚却顿了顿又问:“你可识字?”

    胡三道:“小的识得‘胡’、‘在’、‘东’三个字,那是小的的姓名。”

    那就是基本不识字了。

    苏缚道:“我需要知道邸报的全部消息,你有法子么?”

    邸报是各地进奏院采编当地新闻编作的官报,经由邸报能知道各州郡乃至京师之事,京师若有什么政令,也会在邸报上公布。

    只是邸报难得,一般只有衙门才有,不过一些书香世家、或是书院都会定期付费抄录。至于林家这般的富户也会设法打听些消息,但通常只关心一些会影响生意的要紧事,不会全部抄录。

    林二郎听得一愣:邸报上的消息都是京师乃至各地的大事,这苏缚究竟有什么手段,莫非要做一笔大生意么?

    胡三犹豫片刻,却是咬牙应承下来:“我在清平书院有相熟的书生,可以找他打听一下。”

    苏缚颔首道:“那此事便交给你了,所需费用你自行向如故申领就是。”

    胡三大喜,暗道二嫂是个明白人。

    苏缚又吩咐道:“胡三,你从前名声不大好,如今既要出入林家,又是听令于我,少不得有人说闲话。所以,你须从今日起,每日抽出半个时辰来向如故学规矩,若是学不好规矩,那这管事也就不用你做了。”

    胡三闲散惯了的,一听说要学规矩本来老大不乐意,再一听学不好就要丢差事,当下也顾不得许多,连说要学。

    当下,胡三就随如故去学规矩去了。

    到了地方才知道,原来不是他一个学规矩,整个林二郎院子里的下人都被如故提着来学。

    应承的时候虽然容易,此时做起来却是人人叫苦。

    坐怎么坐、走怎么走、说话怎么说话,日常之中一应事务,全都有详细的要求。

    胡三平时站无站相、坐无坐相的,同林二郎一样都是吊儿郎当的路子,不到一刻钟,他就腰酸腿痛肩抽筋,全身上下无一处不难受,那感觉好似身上的筋骨都放错了位置,此时要叫他们拆了拆了再重新拼一遍。

    偏偏同他一起受训的下人都是些老实听话的,如故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个个咬牙坚持不叫苦。胡三也只得强撑着,祈祷一个时辰快快过去。

    却说苏缚这边说完话,就往寝房回去,半路就跟林二郎撞个正着。

    她笑着唤了声“官人”,预备要将请安时的事说给他听,谁知他却把下巴一扬,将头一甩,“哼”一声转身回房睡下了。

    叫她昨晚那般嚣张,她现在倒想跟他说软话了,他却偏不理她,偏不踩她,且等着她来赔罪认错,他才会跟她说话。

    林二郎闷在床上的时候一直这么想着,想着想着,一觉醒来,才发现苏缚根本没有进来跟他说过半个字。

    寝房里冷冷清清的,看着都堵心。

    原来她当真不把他这个官人放在眼里了!

    如此一想,林二郎心头大不是滋味,当即决定要闹出点儿事来叫她好看。

    他扯着嗓子大喊:“人呢?都死哪儿去了?”

    巧云匆匆打开门,刚要跳进来,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轻轻放下脚步,慢腾腾地走过来,似模像样的施了个礼,道:“二郎君醒了,可需要沐浴更衣?”

    林二郎顿觉违和,将她上下打量一圈:“你这是在唱哪出戏?”

    巧云笑眯眯地道:“二少夫人让巧云教我们的规矩,说京师豪门贵族里的下人都是如此,我们若学会了,便是去京师也能轻易混口饭吃。”

    他们就清平一土老财,学那豪门贵族的规矩做甚?

    更古怪的是,巧云这些子下人还学出乐子来似的,一脸傻笑。

    林二郎道:“才一两天工夫,就学得有几分模样了,莫非你想去京师?”

    巧云道:“没事我背井离乡跑那么远做什么?是二少夫人说了,学得好的,月钱可多一成。”

    什么,多一成?

    昨日她就宣布将下人划作一二三等,日后依等发放月钱,结果院中诸人个个眉开眼笑,今日又说学好规矩还要再加一成,弄得巧云似打了鸡血一般。

    反是他这个做官人的一个铜钱也没捞着,被她哄得一穷二白。

    他不由咬牙拽拳:“这败家的婆娘!”翻身跳下来就要去找她算账。

    巧云一见就知他要去生事,想到二少夫人交代的事还没做,忙提高声量补了一句:“二郎君,厨房里已备下了桂花粥,大肉面,还有京师的点心金玉良缘,以及两碟小菜。你可要先吃了再走?”

    林二郎还未及反应,肚中先“咕——”地悠长婉转叫了一声。

    他立时蔫了,心想待他先吃饱有力气了,再去寻那婆娘的麻烦也不吃,便招手道:“都拿上来罢。”

    一时,饭菜都上了桌,俱是热气腾腾的。

    林二郎睡了大半天,饥肠辘辘,一口咬下去,只觉得今日的饭菜比寻常的要好吃许多,尤其是那金玉良缘,口感滑腻,口齿生香。于是一顿风卷残云,吃了个干干净净。

    饭毕,他心满意足打了个饱嗝,顺口夸巧云道:“你今日学规矩倒学出乖觉来,还知道给郎君我备点儿吃食,日后也要如此晓事才好。”

    巧云道:“不是婢子乖觉,都是二少夫人吩咐的,饭菜也是二少夫人亲手做的,让厨房一直温着,只等二郎君醒来罢了。”

    林二郎一怔,旋即窃喜:原来他这娘子到底还是有心于他的,只是不好意思说出口,特地找了巧云来传话。

    既然她有心求和,他索性把架子摆足,这回非等到她来赔了不是低了头不可。

    正想着,巧云又道:“二少夫人还有话嘱婢子告诉二郎君。”

    林二郎心头得意,挺胸凸肚的挥一挥手:“讲!”

    巧云道:“二少夫人说了,二郎君想学武是好事,日后既想学,每日早起去找丁武师便可。只是学武之后,要记得家中的规矩,日日去给爹娘请个安才是。若不然会扣了你的月钱。”

    林二郎心情大坏,瞪眼吼道:“那婆娘竟还敢教我规矩?”

    巧云见他动怒,怯怯的往门口缩去,嘴里还兀自喃喃:“二郎君你真是恩将仇报,今日若不是二少夫人在员外爷面前为你说话,大少夫人早教你重新做人了。”

    林二郎被她说得一愣,忙压住气追问究竟,巧云遂将晨间的事一一说与他听了。

    一时间,他心头复杂莫名,既喜她在人前护着他,又气她不跟他服软,便刻意绷着脸,粗声粗气地问:“这些话,她怎地不自己来同我讲?”

    巧云都替苏缚不值,一时忘记规矩,现了原形,顺口堵他道:“二少夫人忙都忙不过来,哪里有二郎君你这许多的空闲。”

    林二郎疑道:“她有甚好忙的?”

    林府的内务都由大嫂打理,一应事务不需她来操心。

    他这院子里的事务和人口俱都简单得很,她昨日把内务理过了,今日把下人的规矩也教过了,还能忙什么?

    巧云道:“二少夫人好似正在清理小库房。”

    一听在清理库房,林二郎当即将脑门一拍,蹬蹬蹬地追出去——这可是捞油水的大好机会,难怪她叫了巧云在此拖住他,这婆娘真是好深的心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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