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耍赖

小说:就怕娘子要休夫 作者:X射手
    苏缚定睛一看,原来这也不是个碗,而是一个金如意云纹盒,足有海碗大,腹厚肚大,雕工精细,却不知里面装了什么。

    林二郎对她抬了抬下巴:“打开。”

    她便打开来,这一看倒是出乎意料——依一个泼皮的作派,她还以为这盒子里会是骰子、牌九之类,没曾想竟是一堆精致小巧的玩意儿,什么七巧板啊、孔明锁啊、九连环啊、华容道啊、九宫图等等,总之都是极费脑子的玩物。

    苏缚有些刮目相看:这癖好可不像是个泼皮该有的。抑或者该说,他是个独立特性的泼皮?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林二郎见她动容的模样,大为得意,道:“看来娘子是知道这些东西的。”

    苏缚也不否认,道:“幼时爹爹跟我玩过几样,也有些没见识过。官人的喜好真是不同寻常,倒叫妾身大开眼界了。”

    林二郎叉腰凸肚的笑道:“知道怎么玩就好。今夜我们就赌这个如何?”

    苏缚问:“不知官人想怎么个赌法?”

    林二郎道:“这里有十样小玩意儿,都是我平日里收集的精品。你我各择其一来解,解好再挑下一样,谁先解完五样,谁就算赢,如何?”

    苏缚随意抚弄着盒子里的玩意儿,一时没有回话。

    赌局的规矩乍一听倒是公平,其实不然。

    盒子里的东西是他林二郎收集来的,其上纤尘不染,却又有些边角小小的落了漆,可见是他时常把玩的,只怕所有的东西他都熟练得很。如此一来,苏缚吃亏不小。

    林二郎察言观色,大约也知道糊弄不得自家这个精明娘子,遂打个哈哈道:“我也知道娘子对其中一些玩意儿不太熟,略微有些吃亏。不如这样罢,我先吃个亏,你解完四样就算赢,我比你多解两样。”

    苏缚看他一眼:“这么说,赌局的规则即是,只要我先行解完四样玩意儿,就算赢了?”

    林二郎点头叹道:“对对对,娘子聪慧,官人我颇有压力啊。”

    话虽如此,其中却半点真诚也无——他惯来爱玩这些,玩到如今都不用过脑子,就能手上不停的全部解开。是以,他胜券在握。

    至于公平一事,就无需提及了。一个泼皮哪有那么多计较,只要能哄得了骗得住,那就算本事。

    见苏缚犹豫再三,迟迟不肯跳进坑来,他故作无奈地叹口气:“娘子若是对自己实在没有信心,那官人我再吃些亏,就赌谁能把门口的石鼓抬起来罢。”

    纵然练过武艺,苏缚到底也是个女的,气力上哪里能与个青壮汉子相提并论。这个赌局与比试武艺的赌局都是一样寒碜人的。

    她白他一眼,终于道:“洞房花烛夜到门口抬石鼓,说出去实在不好听,恐怕会被亲戚笑话。就依你的,来解这些小玩意儿罢。”

    林二郎暗喜,心中道声“中计”,立刻伸手就要去取盒中的东西,却被苏缚眼疾手快地拦下。

    他盯着苏缚,不满地道:“我已吃了一亏,总要补些好处给我罢,否则我必输无疑。”

    苏缚端详着他,郑重地问:“官人说话能算话罢?”

    林二郎不悦地瞪她:“说的什么话,官人我还需要哄你个小娘子么?”

    苏缚不改疑色,挑眉道:“你会不会哄我,这事难说,谁让我家官人是个泼皮。”

    林二郎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直接跳将起来:“好,你要不信,那立字为据。”

    “这倒不用。”苏缚说着,果真把手收了回来,又悠悠地道,“官人说话算数自然是最好不过,若是说了的话不认账,那也无妨。从前也有人哄我,不过打了一打就老实了。”

    她一双妙目似箭般射过去,把林二郎看得浑身哆嗦了一下。

    哎哟,一不小心招了一只母老虎啊。

    但随即,他就转过念来:管她什么母老虎,总之很快就要输给自己。届时,他光明正大地在床上好好管教管教这眼高于顶的娘子,教她在他面前低下头来,日后心服口服唤他一声官人。

    林二郎想着即将亲自破掉佳人的傲气,乐得嘴上哼起小调来。

    这边厢,苏缚道一声:“官人请。”

    他当先就把七巧板拿在手里,而后学着秀才的派头装模作样做了个手势:“娘子也请。”

    苏缚笑笑,挑了孔明锁。

    林二郎目光闪了闪,没出声,只拿了刻着数字的木块,熟门熟路地开始填图,耳里听着苏缚那边也同时“咔”一声扳了一下。

    他暗自感叹:看来自家娘子果然也不是个生手。

    不过,她到底失了算计。

    十样玩意儿他都一一计算过。

    其实,除开九宫图,自然是七巧板最省事。不过苏缚多半没玩过七巧板,恐怕一时想不清楚,费时太多,所以刻意避开没拿。

    他玩九宫图的速度最快,数个九声就解完全图。就算苏缚再是高手,孔明锁也最多只解了一半。如此,他就能抢先挑了七巧板,而苏缚最多挑华容道。等他解完七巧板,华容道只怕最多才解了五分之一。

    如此,她次次挑的玩意儿都比他费时,一步落后步步落后,哪怕他需要解的比她多两样,但最后也是她必输无疑。

    刚想到得意处,就听见一声清脆的拍击声,似乎不像是孔明锁了。

    他抬头一看,只见苏缚又拿了七巧板在手上,摆了一个形状,却就此停下,伸手又取下一样玩意儿。

    林二郎立时急道:“你怎地不守规矩?”一边说一边也不管不顾地去抢。

    苏缚一早拿住了自己看中的东西,嘴上回道:“官人说的什么话,规矩说我只要先行解开四样玩意儿,就是赢家,却没说不能把四样东西都取出来,慢慢地解罢。”

    林二郎这才后知后觉的想到,自己说的是解完一样再取下一样,可苏缚跟他确定规则时,却有意无意把这条忽略了。

    原来她当时不是犹豫迟疑,而是早早想好了如何坑他。

    天杀的岳父岳母!当初怎地不好好教女儿三从四德,却教会她耍无赖钻空子,连他这个地道的泼皮都给坑了。

    他心里一发急,干脆直接将整个金如意云纹盒都抢了过来。抬头一看,苏缚手中已拿了四样玩意儿,低头再一看,九连环闪闪发光的躺在盒底,登时不禁欲哭无泪。

    这九连环再如何简省,解拉的步骤最少也要两百五十六下,是所有玩意儿中最为费时的。

    要命的是,他还要比自家娘子多解两样。

    更要命的是,她提前就把他的路子堵死了,他连翻悔的事都没得做。

    苏缚眉目似笑非笑的看住他,嘴上却叹口气:“官人真是好身手,可惜妾身没能把中意的玩意儿全抢到,否则大局可定矣。”

    林二郎想到她方才似乎说过有些玩意儿尚未见识过,不禁心中一动:这些玩意儿若是见识过,三下两下就可解开。若是没见识过,哪怕钻研几月几年,大费脑筋也无所得的也大有人在。

    自己虽则暂时处于劣势,然而所有的玩意儿自己都熟,而苏缚哪怕只被其中有一样难住,自己也不是没有胜算。

    当下,他也不去计较前面的事了,哼一声“得了便宜还卖乖”,便埋头开解。

    苏缚也不说话,仔细研究起手上的小玩意儿来。

    林二郎手指如飞,还能偷空去觑苏缚那头的进展。

    只见她慢条斯理的,时而就要停下来,拧着眉头想上一想,似乎并无太大把握。他登时心头大定:苏缚果然只是幼时玩过这些玩意儿,看来虽有印象,却已淡忘大半,一时半刻想要拣起来,只怕是难了。

    如此,他胜机大涨!

    林二郎一下信心百倍,一鼓作气,只一刻钟时间,就解好五样玩意儿。

    苏缚其实是知道解法的,也许没有林二郎手熟,不过有了先前奠定胜机的几招,要胜了林二郎也不是难事,但她思量着绝不能胜出太多。

    林二郎看似是个泼皮,经常厚颜无耻不要脸皮,其实又是个要脸面的。尤其常被人笑话不是男人,恐怕就更想在她面前争口气。

    是以,若是令他输得太惨,只怕他从此在她面前破罐子破摔,以后什么事都无从提起了。

    因此,她装作磕磕巴巴的样子,慢慢解了三样,最后对着剩下的一个巧绳环冥思苦想。

    林二郎心情大好,手下有如神助,哐嘡哐嘡便解开了九连环的七个环,只剩最后两个环的时候,忽听得苏缚道一声“好了”,不禁心头一惊,抬头看去,只见那只巧绳环果然解开了来。

    自家这娘子则笑眯眯地望过来,道:“幸亏临末想起了绳环的解法。不过官人实在可惜,只差一步,功亏一篑。”

    是啊,只差一步,功亏一篑。可这岂非更叫人不甘百倍。

    再一想,吹锣打鼓地娶了亲回来,谁知自家的娘子不能抱,自家的床也不能睡了。天底下新郎官比他悲催的只怕再找不到。

    这一恼恨,林二郎就想耍赖了——他就不要脸了,非去把她抱着一起上-床困觉,就算打不过这母泼皮,他真要闹将起来,把人都招来,她亏着理,敢把他怎地?

    想到此,他当真就大马金刀地往床上一坐,一副要兴妖作怪的样子。

    苏缚眼色蓦地一沉,她意识到今日真正的关键这才来了:此时若一个处理不好,不仅前功尽弃,后面也更难建树。

    争床其实事小,不过夫妻之间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初次的交锋极为关键。若是他此时凭无赖功拿捏住了她,日后她休想轻易左右经营之事,更不用提利益分润了。

    而一旦扯不动林二郎这张虎皮,只怕日后,她便是把生意张罗起来,也是步履维艰、寸步难行。

    只是,什么法子才能不把事情闹僵了,又能让这只赖皮狗心甘情愿道个服字呢?

    苏缚拧紧了眉头,脑中瞬间掠过万般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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