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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当我是谁, 沢田家的小鬼?”说这话的人从昏暗中走出, 在人前显露出他的模样。
他身上罩着一件普通的黑袍, 将这整个人都笼在其中。
但即使如此沢田纲吉依旧能看见对方的脸。
同他记忆中的柔和不同,男人的面貌虽与以往没有变化,但原本给人一股柔和容易亲近之感的五官变得凌厉,只是一眼之间对方那股自战场厮杀洗礼而出的凛然气质便席卷了整个空间。
这是完全不打算隐藏了啊。
沢田纲吉垂下眼, 心中只是稍微一转, 便明了对方此时状态的缘由。
他轻轻叹了口气。
即使是在男人如此霸道的气势中,这个看起来和路上随便一拉拉出来的路人气质差不了太多的青年却依旧保持着原本的状态。他浅笑着将话题一笔带过, 不卑不亢,却以自己的气势渲染着身周的空气。
“行了,你这套早在你出生之前我就见识过了,”这样说着的青年哼笑一声,“不是说给我准备好地方了吗?在哪里?”
面对气场大开的男人沢田纲吉不由得呼了口气,“请跟我来……这次请不要吓唬我们的部、工作人员了。”
要不是请不动这家伙被事务缠身的他才不会在这个时候回日本的。
沢田纲吉孩子气地鼓了鼓嘴,下一刻就听到麻烦源丝毫没有自觉的询问。
“说起来你的老师呢?”
“Reborn啊,”沢田纲吉默默想了想对方曾经提过一嘴的计划嘴角抽了抽,“现在的话,大概已经到了吧。”
*
“ciaos~这还是我们的初次见面吧。”说这话的男孩约莫两三岁的样子, 他坐在沙发上, 礼貌地朝看着自己的男性颔首。
并没有感到有什么不对的织田作之助迟疑地回应着对方,疑惑地提出疑问, “您是……?”
“我是鼬君在意大利时的家庭教师, 虽然鼬君现在已经离开意大利了, 但是我对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因此上门来做一次家访。”
织田作哦哦哦了应和着,面上的表情更加严肃几分。
鼬出来的时候两人已经交谈了有一会了,一手一个将试图围观的孩子们塞回房间的少年端着两杯茶,在将两倍茶放在两位长辈面前之后坐到织田作身边,慢悠悠地打了声招呼。
“日安,Reborn先生。”
Reborn颔首,“ciaos~”
已经同织田作之助自我介绍为鼬在意大利时的家庭教师的Reborn同对方的监护人进行了为时不短的谈话,两个某种意义上职业相同的男人似乎丝毫没有某种同类相斥的奇怪斥力,谈论起鼬在双方面前的囧事时颇有一种其乐融融之感。
但这不过是双方心照不宣的伪装罢了。
在算不上短的谈话结束后家庭教师先生贴心地中断了对话,并点出楼上似乎有个小男孩正在等待他的父亲上门为他检查作业。
织田作之助在两者之间纠结了半晌,最终在长子的劝慰下将家庭教师交给他的学生。
男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师徒两的视线之中。
然后——
“到现在都还在让老父亲养着,真是难堪啊,蠢鼬。”
说这话的人摸上自己的帽子,绿色的变色龙顺着男孩——没错,Reborn已经成功从豆丁变成两三岁左右的男孩——的手爬到他手上,乖巧地变成一把捷克CZ75。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你也算是我的弟子之一吧,既然这样难堪地丢了我的脸,就去死一死好了。”
鼬:……
在彭列待了好几年的鼬自然知道这种情况下Reborn说的不是真的去死一次,实际上,虽然某位首领先生拒绝说出任何自己的黑历史,但是他的下属们对于宣扬十代目的光辉(黑)历史这件事简直可以说是乐此不疲。
因此鼬很清楚Reborn手中的捷克中很大概率放的就是传说中的死气弹。
据说是能够激发人体潜力的神奇子弹。
——只是会付出一点小小的、比如裸奔裸奔和裸奔的代价的神奇子弹。
鼬咳了一声,也不敢直接把这小小的威胁不看在眼里,颇为轻巧地转化了话题。
“您说的是……?”
“当然是打工了,”顺驴下坡的Reborn哼笑一声,“你也已经十四岁了,到现在都还仰望着织田先生的养育就不觉得羞愧吗?”
“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蠢纲可是已经成为了彭列的首领每个月按时给奈奈妈妈交生活费了!”Reborn的表情中带了一丝丝的嫌弃,“更不用说迪诺,这个年纪的时候他已经养了一整个加百罗涅了。”
“而你竟然还在家里吃着织田先生的工资。”
Reborn默默想起多年前某位废材学生微薄的、自己给自己开的、用来聊以□□的工资,睁着又黑又亮的双眼说完瞎话并表现出真情实意的遗憾,“这真是太让老师我伤心了。”
说着家庭教师先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张表摆在鼬的面前,“织田先生每个月的工资大概是30万日元,按照一个新人教师的规来说是不错的收入了,但是——”
“他却供养着五个孩子。”
“除此之外,还包括孩子们的学费、水电煤气费用、这所房子的月租金、他自己的厚生年金、以及一家人的日常开销,这加起来可不是一个小数量。”
说到这他捧起面前不远的茶杯啜了口茶,也是给聪明的少年一个暗自计算的时间。
“而在你回到日本之后,他还要负责你的学费以及各种杂费,伟大的织田先生啊,我听说您有计划为了生存开始写小说了。”
如果织田作之助在此的话定然会像是小学生们一样举起手打断Reborn的臆测,一脸正直地表示那只是他应友人之邀的练笔之作。
但是此时他不在,因此没有人打断的额家庭教师先生像是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继续说了下去。
“所以,”
在又一长串教导说过之后家庭教师先生收好清单仰着脸,将所有硬刺收回,化作最为乖巧不过的伪装模样。
“所以,去打工吧!”
……
OVO
“我知道啦,”鼬无奈投降,“Reborn老师希望我做什么呢?”
“我可不知道,”说完这句话的家庭教师先生就地躺下,极为娴熟地边说边打起了小呼噜。
鼬:……
好吧他已经习惯了。
鼬少年想,认命地找了张毯子给拥有随时随地入睡本领的家庭教师盖上。
*
上楼的时候理所当然遇上了弟弟大队,闻鼬而动的弟弟们一个接一个从房间露出头,一起盯着他们的兄长。
鼬不由失笑。
“怎么了?”
最先提出问题的是真嗣:“鼬哥鼬哥那个孩子是谁啊?”
幸介紧接其后:“是鼬哥新捡回来的弟弟吗?”
克己:“但是我们家还能养一个新弟弟吗?”
不知道想到什么的优:“优、优会努力的!”
这些家伙都想了什么啊。
鼬内心的小人不得不扶额,但面上的鼬哥还是一副成熟可靠的模样为弟弟们解释。
“那是我在意大利的时候的老师。”
“不是新弟弟。”
“没有你们同意我也不会带新的弟弟回来。”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幸介举起了手,“有!”
“什么?”
小少年眼珠子一转,背着他的哥哥同兄弟们小声探讨起来:“鼬哥的意思是以后还是有可能带弟弟回来吗?!”
“不不也有其他可能吧……”
“那那那就是……就是太宰?!”
“呜哇幸介你直接叫出来绷带怪人的名字了!”
“可恶我才不要从垃圾桶捡回来的哥哥!鼬哥!”
不知道叽叽喳喳了什么之后幸介突然眼泪汪汪看过来,“弟弟也好妹妹也好请一定不要带哥哥回来!”
诶?
鼬难得茫然地眨了眨眼,幸介这是害怕自己第二大的地位被人抢走吗?
不过这个家再领养一个孩子的概率还是很小的……吧。
这样想着的少年挥了挥手,打算将这个话题遮掩过去。
熟悉的一戳啪叽一声来到了脸颊红扑扑的幸介额上。
“鼬、鼬哥就会偷奸耍滑,”小少年捂着额头抱怨,“我已经是大人啦,这样可骗不过我!”
处理完弟弟们又去看了眼据说在辅导作业的咲乐,小姑娘早就爬到了床上,身边摆着只黑色的熊,是上次介绍过的鼬哥三号。
鼬站在门口默默与那只名字来源于自己的黑熊对视了半晌,实在没有看出这东西哪里和自己相似。
不过小姑娘就是这样的啦,就像是织田作永远也搞不清楚为什么学校女老师们每天眼睛都在抽搐,他搞不懂小姑娘的心思也是很正常的。
所以兄长大人只能在织田作离开之后走到小姑娘边上,摸了摸她的头之后和黑暗中的熊对视半晌,最后投降给面无表情的黑熊先生,也伸出手摸了摸对方。
*
Reborn说的不错。
虽然在小学做国文教师的织田作的工资已经可以说得上是可观了,但是对于这个孩子数量眼中超标的家庭还是有些捉襟见肘。
况且早在小学的时候鼬就已经开始寻找兼职一类的工作以贴补家用,现在也只不过是因为刚回到日本而无暇顾及罢了。
不过……再正常的事被Reborn一提就总觉得变了味,这之后指不定有某位家庭教师先生编织的什么惊天巨网。
某种程度上相当清楚家庭教师先生恶趣味的少年在出门前对着Reborn曾经呼呼大睡的沙发叹了口气,在检查过各种设备都已经关好之后抱着佐助出了门。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原本会与他一同醒来的黑猫到现在也没有醒来,若不是黑猫身体还是温热的甚至在打着小呼噜,鼬就要担心黑猫是否能够醒来了。
虽然说现在这种情况也十分令人担忧了。
他将佐助放进猫包中,粉色的猫包挂在黑发少年的腰侧相当显眼,给因为担心佐助而一直抿着嘴的少年徒添一抹柔和。
鼬掏出早就做好准备的手机,顺着导航往附近一家颇有名气的宠物店走去。
走了没几步之后……
“救命啊——!有人抢劫了!!”
几乎就是女性的尖叫发生的下一瞬间,一抹金色的身影从天边掠过,当鼬到达那位尖叫的女性所在的地方的时候事情已然平息,只剩下已经被捆好的罪犯和压着他的英雄,以及路边称赞欧尔麦特的人们。
毫无疑问,刚才从天边飞过的正是这个英雄社会的标志,名为欧尔麦特的男人。
了解到不需要自己之后鼬便重新踏上了去到宠物医院的道路,在经过一个小巷时骤然停住了脚步。
“……欧尔麦特先生?”
少年人迟疑的语气堪堪发出,前方的金发身影便停下了脚步。
“哈、哈哈,欧尔麦特?”金发男人僵硬地伸手挠头,卡兹卡兹地在鼬盯视的视线中转过头,“这位小哥,你看到欧尔麦特了吗?”
鼬眼也不眨地看着他,“虽然您似乎很想隐瞒的样子,但是我发现了哦。”
随着这句话的说出青年男人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僵硬石化,在一阵风吹过之后啪叽一声裂成碎片。
“欧尔麦特先生?”
鼬迟疑地上前戳了戳灰化的物体,语气间带了几分可爱的迟疑,“莫非这是什么秘密……之类的?”
**
“我是谁是秘密——”说这话的青年软趴趴地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手上拿了个被咬掉头的小鸡馒头。
“果然小鸡馒头还是福冈的好吃些诶。”
“对、对不起!”不知道是为什么道歉的少年整个人恨不得在青年身前五体投地,“在路上撞到了您还买了不好吃的小鸡馒头的我真是太过分了!请您一定原谅我!”
“嘛嘛,不要把我说的这样不近人情嘛,”青年孩子气地鼓了鼓嘴,“撞到我的错在你帮我找到正确的断案地点的时候就抵消啦,耽误世界第一的名侦探办案可是大罪哦!”
“真的对不起!”听见这话的绿色海藻头少年头几乎要磕到地上。
然后他偷偷抬了点头,看着自称世界第一名侦探的青年询问,“请问……您的个性是推理之类的……吗?”
青年虚着眼歪了歪头拉长调子,“诶——”
“对对对不起!”
“看在你上贡了还算好吃的小鸡馒头的份上原谅你啦。”
“真是太好了!”
“我的异能力……也就是你说的个性确实是推理哦,名为[超推理]!”
“好帅!”
“对吧对吧,我的个性只要带上这个,”说着青年从怀中掏出一个黑框眼镜带到鼻梁上,随之青年身周的气氛为之一变,“异能力,[超推理]。”
他,江户川乱步敏锐的目光从面前绿色短发的少年身上扫过,感觉自己被X光扫过一遍一般的少年下意识挺直了背咽了咽口水,像是等待判决一般闭上了眼。
“小哥你,”江户川乱步虚起眼,翠绿的瞳中显露出面前少年的倒影,“以后……”
他会说什么呢?
在路上撞到一个路痴并不得不为对方指路还用自己的零花钱买了零食的倒霉蛋绿谷出久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小心地看了眼这位拥有可以说是看穿人的本性的个性的青年。
他对对方的本性当然是深信不疑啦。
小少年想起刚才对方用了3秒解决的事件——据说在他们到来之前警察和英雄们已经等了三个小时——再联想到对方看着自己的眼神,不断加快的心跳缓缓冷静下来。
还能说什么呢?
他丧气极了地想。
对他这样一个没有个性的人来说,即使对方是为善解人意的侦探,最多也只会安慰他[成为警察也蛮好的]之类的话吧。
他倒是不在意自己的梦想,身为无个性却希望成为英雄的梦想被看穿,明明此前也遭到不少的嬉笑讽刺,此时却有一种命定之感。
就像是这个人接下来说的话真的能决定他的一生一样。
但是他会说什么自己不是已经清楚了吗?绿谷出久想,不就是放弃……
“你会成为很棒的英雄哦。”
放弃吧……之类的……诶?
“诶诶诶?”
“什么嘛,你在质疑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名侦探的判断吗?”
“不是,那个,我(boku),我(adaxi)、诶?我(olewa)?”
咦?
什么东西掉下来了?
直到很久、很久很久以后,英雄木偶(deku)先生在谈论起影响并改变自己命运之人的时候,提及的依旧是这两人。
一是最棒的英雄,也是作为他的老师的欧尔麦特。
二是那个在公园的长椅上,说出“你会成为很棒的英雄”的青年。
无法忘却,不能忘记。
正是有了这两人,才有了日后的英雄木偶的出现。
但是此时绿谷出久还不知道日后的事,他只是双手抱在胸前,一头委屈的小卷毛微微扬着,配着带着眼泪的雀斑脸简直就像是被欺负了一样。
江户川乱步难得地手忙脚乱了。
他先是大斥对方身为男孩子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就掉眼泪,在怒斥无果之后慌张地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就差和面前的少年一起哭出来。
最后,最后的最后,在同伴找到自己的时候那只绿色的小卷毛还在哭泣。
于是他想了想,本着要负责的态度贴近了还在抹眼泪的小卷毛,轻轻在他耳边说起了悄悄话。
“其实,在这之前,我说的话有一句是假的。”他小声极了地说道,“关于我的异能力,我欺骗了你。”
说完这句他快速地左右张望,见着四周没有突然出现什么其他人之后孩子气地指着绿谷大声道,“我……我已经把我的秘密都告诉你了!这样我们就两清了!你、你不要再哭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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