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有月暗从窗外来。
而月色之下, 站立着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
清亮的月色并未带给这个伫立在月光中的人一丝柔和,反而照映得大半身体都在黑色之中的人更为诡谲。
那个人——我们暂且称他为人吧,他站在床边, 被黑色斗篷罩住的双眼直直地注视在床上沉睡的少年身上。
而他本人毫无动作, 似乎与时间一同凝固成了雕塑。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 他缓慢地抬起手来, 这举动于他而言似乎过于废力, 因此口中发出“嗬嗬”的喘气声。
而那只被黑色布料罩住的手缓缓抬起,最终伸向安静沉睡的少年。
如果是往常向来警醒的少年必然早已察觉,但是不知为何, 即使是那掩藏在黑袍下的手几乎靠近在他的脸侧之际, 少年也未曾醒来。
而那手在逐渐从月色伸往少年的途中终于从斗篷下显露出来, 枯瘦无骨, 恍若大病之人。
那枯骨不断往前伸展, 不断往前,终于突破黑暗触及少年面颊。
就在这时,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
织田作之助拉开了鼬房间的门。他警觉地扫视了一圈,窗户已经合上, 半掩的窗纱随着从开了个小洞的窗中吹进的风轻轻飘动。
房间的主人平躺在床铺之上, 双手放在腹前, 呼吸绵长自如。
他呼了口气,但并未因为此放松警惕。大家长轻轻为鼬关上门, 又挨个挨个看了看其他孩子, 娴熟地掖被角的掖被角从地上捡起来的捡起来, 最后在回到自己的房间时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红棕发色的男人脚步一顿,立刻转身往后跑去。
同上一次的蹑手蹑脚不同,这次他哗的一声打开了门。
门内的陈设同上一次他进入没有任何区别,甚至连窗纱被掀起的幅度都几近相似。
但是……
他警觉地走近养子的床铺,少年睡在月光无法照射到的黑暗当中,只床铺的一角隐约被照射着。
织田作之助靠近少年,轻声叫着对方的名字。
“……鼬?没事吧?发生了什么?”
“鼬?”
他的眉宇间染上焦急之色,上手轻轻推了推不合常理沉睡的少年。
“鼬!”
在这样强烈的呼唤之下,沉睡的黑发少年才缓缓醒来。
他缓慢地坐起身,并不管在一旁询问“发生什么”的织田作之助,一只手捂上双眼。
**
“眼睛很重要。”
鼬听见据说是宇智波最德高望重的医疗忍者……的大弟子这样郑重地同自己说道。
他侧过头,对方换口气之后继续讲述。
“对于我们宇智波而言,眼睛不仅是视物的器官,也是战斗中重要的武器。”
“强大的瞳术施术者能够利用眼睛拥有翻山倒海之力,往往能够左右一场战役的胜负,比如斑大人。”中年男人丝毫不掩饰言语中对现任族长的认同。
“同时,作为人体中最重要的一个部位,眼睛也是极为脆弱的。尤其对于我们来说,我们不得不重视保护我们的眼睛。一旦有所差池,不仅是眼睛,在战场上或许连性命都会一同失去,这是其一。”他的话锋一转,目光在触及仰着头看着自己的黑发男孩是骤然软了下来。
“但是,对于你来说,另一个原因更为重要。”
“鼬君,你的父亲很爱你,你也无需上到战场,因此比起我们,你需要考虑更多的事。”
他还是忍不住摸了摸这个理论上比他的身份尊贵许多的小孩的头,他看起来也不过□□岁的大小,一头鸦羽一般的黑发在脑后用红绳松松束起,面容精致却不艳丽……总之一看就是他们宇智波家的崽!
内心豪放外表却丝毫不见的中年男人小小满足了一把自己撸一撸小孩的欲望,咳咳咳之后重新回归正题。
“比起我们这些整天在刀口上舔血而生的人,你要思考的更多。”
“如果说我们思考的是如何活下去的话,你思考的就是如何更好地活下去。”
他看着鼬的目光和蔼而绵长,带着长辈特有的包容,“因此,你需要学习的,就是如何使用查克拉,来温养你的眼睛。”
“当然,在最开始,你需要先学习如何提取查克拉。”
*
鼬并没有忘记他,或者说是这个身体来到宇智波一族的目的就是为了这双眼睛。
即使是在实力强大的宇智波一族,七八岁就开眼的存在也是寥寥无几,当然,或许原本在幼年时期开眼的不止这寥寥无几的几人,但最终活下来的,就只有他们。
如果要详细计算的话,这或许是一个可怕的数字。
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吧,鼬想,因此宇智波的人们才对他如此和蔼。不论是求教如何温养眼睛还是在宇智波一族生活,甚至在他第一次出门的时候,路边的大叔还塞了把金平糖给他。
——在这个年代,即使在宇智波一族,糖也不可谓不是珍贵的东西。
但看那大叔的模样丝毫不见肉痛,在他接下糖细声细气地道谢后完全不符合高冷的宇智波的形象地哈哈大笑起来。
说实话,在真正进入宇智波一族之前,他从“自己”的记忆中描绘出了宇智波一族的大概轮廓。
——实力高强,族人风姿优越,性和他们的容貌是一个等级的张扬。虽然看着赏心悦目,但就像是明知有毒的艳丽花朵,绝不会有人轻易惹这些危险的家伙。
因此在出门之前,鼬曾经想过无数种类似于这样一个必然拥有强烈的家族意识的大家族对于外生子的他可能会有的各种无视甚至羞辱——看在他便宜的贵族老爹的份上或许会好一点的状况。
但事实明晃晃地告诉他他想多了。
听到这一猜测的宇智波泉奈噗地一声笑了出来,伸手压了压鼬的脑袋。
“谁会欺负你这样一点的小不点啊,”他笑着,来来回回将少年一头黑发糊乱,“而且,我们才不是看在你那便宜老爹的份上优待你的。”
少年人双眼弯起,笑意却未及眼底。
但是对于鼬而言,或许这才是宇智波泉奈最原本的模样。
脱离“关爱晚辈的兄长”这一身份,自幼浴血于战场、以少年之龄压制了整个家族辅助成为族长的兄长的“宇智波泉奈”的模样。
“要说的话,不论是我和斑哥还是宇智波的其他人,我们能够接纳你的原因只有一个。”
他一字一句地说着,言语无由地带着某种重量,因此后面那句话像是承认,又像是一种仪式,“因为你是宇智波。”
“你是一个宇智波,鼬君。”
盘伏下来的猛兽盯着认同的幼崽,一字一句地宣告。
“但是,”鼬仰着头,毫无畏惧地回视泉奈,言语中又有着小小的困惑,就像是他与这个身体原本的孩子一同发出了疑惑。
“但是,泉奈哥,什么是宇智波呢?”
*
“宇智波这种生物,”千手扉间握着手中的笔敲着书桌,精准而毒舌地为宿敌定下结论,“狡猾、可恶、实力强大,是千手一族最大的敌人。”
他强调着,将恨铁不成钢的目光锐利地投向他的兄长,“就这样,兄长你竟然想和宇智波结盟?!去过藤先生那里看过吗?”
附注:藤先生全名千手藤,是千手一族的医师之一。
稍微翻译一下,扉间的问题大概就是:大哥你脑阔没有出问题吗?
——这样子的。
完全没有探知到弟弟的讽刺的青年爽朗地扬起一抹笑,朝前竖起大拇指,“我的身体很好!不用去拜访藤大叔!”
“而且如果是斑的话他一定会同意的!”向来大大咧咧的青年一瞬间柔软了语调,是连自己都不可思议的亲昵与信赖。
“如果是斑的话。”
已经见识过自家兄长如此作态许多遍以至于内心毫无波动的千手扉间毫不犹豫地泼上一盆冷水,重复自己的立场,“那是宇智波。”
他盯着兄长,因为自己站着而对方坐着的缘故甚至有一种居高临下的错觉,“大哥,你真的想好了吗?”
“当然,正因为那是宇智波啊。”千手柱间说道,“只要最强的宇智波和千手联合起来,只要我们联合起来,这个忍界迟早也能迎来和平。”
这样回答的青年觑了眼自己少年早熟的弟弟,敏锐地从对方的身上探知到对方的态度之后熟练地在座位上沮丧成一团蘑菇。
“难、难道扉间你不愿意帮哥哥吗?”
“当然……大哥你给我抬起头来!”
了无生趣的柱间:“什么,还有什么事?扉间……弟弟?……诶该叫什么来着QAQ?”
扉间头疼地扶住了额。
“别撒娇了,大哥。”他熟练地扬起下巴,“就算这样我也不会同意你的,”
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不仅仅是我,千手一族的族人,甚至宇智波的族人,都不会同意的。”
“这只不过是你的痴心妄想。”
说完这些话的少年低下头,在一团紫色的散发着哀怨气息的蘑菇中寻找到自己的兄长。
和他手中的黑猫。
“扉间真凶呢。”他听见青年如此说道,一手摸着黑猫一边觑他。“真是个坏孩子……你说对吧小黑!”
“喵~”
啊,天气有些凉了。
扉间想,就让他大哥死在这吧。
连同他那愚蠢的梦想一起。
冰冷无情的红眸一转,少年突然想到兄长曾经在自己面前极力描绘的场景。
那是愚蠢的无望的,但却让人心生期待的梦想。
“真~是~无~趣~啊~扉~间~”
果然,先干掉大哥再干掉宇智波,这个世界就能迎来真正的和平!
“扉间……你好像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事哦。”(盯——)
“说正事。”千手扉间按捺下自己蠢蠢欲动的右手咳了咳,试图将兄长的画风转变正常。
“早上的时候火之国国主委托了一个任务,指名你去接。”他瞥了眼整个人似乎真的颓丧到提不起气的兄长,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就算是要完成你那个愚蠢的梦想,国主的支持也是不可或缺的吧?”
“好的我接下了!”
*
“接……接任务?”
鼬收到宇智波泉奈的邀请的时候整个人是懵逼的。
他“诶?”了一声,仰起头看向声源的方向。
是的,声源。因为鼬暂时无法看见。
因为眼睛被药膏敷住的缘故。
他迟疑地“看”向对方,被明显逼近的家伙一把抄在怀里。
“这次斑哥也会一起去,怎么样,你还没看过火之国的祭典吧?”在鼬看不见的地方少年伸出手把玩起他的小辫子,“怎么样,要来看看吗?”
“但是,”鼬歪了歪头问道,“这不是泉奈哥和斑哥的任务吗?”
“嘛,带上你也是伪装的一部分嘛,”泉奈看着乖乖巧巧地小孩按捺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手,“而且好不容易战事消停,这个时期的祭典可是很有趣的。”
经历过战事之后,平民们反而会更大力度地举办祭典,将这在乱世中来之不易的盛会打造成最美好的样子,如此刻印在记忆之中。
谁也不知道自己这条命会在什么时候终结,因此更为珍惜活着的和平时刻。
鼬自然知道他不会如少年说的那样是伪装身份的工具,而且就算如此,宇智波和他一个年龄的小孩还有一串,怎么也落不到身为客人的他头上。
说到底还是兄长们见他一个手不能挑肩不能抗的小可怜在娱乐消遣极少的宇智波族地可怜弱小又无助,甚至(在他们看来)抛下贵族弱不禁风的设定上演练场滚了几圈,这才欢喜了许多。两相商议之下,才想出了这折中的法子。
而且有身为当世最强之一的宇智波斑在,安全问题也不用多做担心。
不过说起最强……鼬突然想到,另一个是千手一族来着对吧。
“呵,千手。”听见千手立刻炸毛的宇智波泉奈瞥了眼裹着宇智波族服的小可怜,一改先前的姿态给出最后的期限,“所以,鼬你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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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鼬君……?”织田作之助迟疑地看着他的养子,自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少年人纤长白皙的左手捂着双眼,隐约间似乎有红色的光闪过。
织田作之助还未印证这是否是自己一晃眼见的错觉,便见对方将手放了下来。
与往常严肃而乖巧的少年不同,也与刚起床还有些模糊的他不同,鼬那双黑色的眼中毫无焦距,直到织田作右手一翻翻出一把水果刀架在他脖边才稍微有了一丝反应。
他偏了偏头,利刃划过皮肤,有殷红的液体顺着刀具流落。
“你是谁?鼬呢?”
已经确定这绝对不是鼬的织田作毫不留情地将刀具压紧。
“……鼬……?”少年重复了织田作之助的话语,疑惑一般歪了歪头,慢吞吞地回答对方的问题。
“我是宇智波佐助。”他说着,指节微动,泛起蓝色的电光,“这才是我要问的问题,”你是谁?
“诶?”在对方说完之前织田作茫然地眨了眨眼,将目光从面前的少年转移到趴在少年枕边到现在都没醒来的黑猫身上,“是佐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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