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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站在深棕色的木门背后。
他穿着深黑色的外套, 既是在室内也将兜帽搭在头上。
饶是如此金色的发丝也透露出了些许,算不上乖巧地逃到了兜帽之外, 在接触到阳光之前打着旋旋。
沢田纲吉带着浅笑审视一般看着对方,在确认并没有什么大碍之后暗自呼了口气。
见对方没有回答他已经身居高位的青年也不恼, 偏着头轻轻笑了笑问道,“这次您准备在这边待多久呢?”
男人——山姥切拉了拉自己的帽子, 终于开口, 却不是回答纲吉的问题,“我只是来打个招呼。”
纲吉噗地一声就笑了出来,“我知道。”
“不过打过招呼之后叙叙旧也是可以的吧?”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是吗?包括鼬君的事也是?”
山姥切国广顿了顿,从包中捞出一个笔记本模样的东西扔了过去。
“这是?”
“这是主……是小姐留下的东西。”他别过脸,“关于那双眼睛的事情这其中几乎都有记录。”
“请帮我转交给鼬。”
“诶~”沢田纲吉并未收下不过巴掌大小的笔记本,而是玩味地看着山姥切,“为什么您不亲自交给鼬君呢?想必他也在等待您的到来吧。”
***
“认识我的……母亲?”鼬重复了一遍山本武的说辞。
“没错没错,”青年托着腮笑眯眯地说道,“要说的话我们从小学的时候就认识美绪姐了,也一直受到她的照顾。”
“原本她去世之后我们准备收养你的,但是中间出了点意外。”青年探起身一只手伸向鼬,在途中迟疑一下之后揉上他的发顶, “不过看到你好好的真是太好了。”
山本武说着, 面上却没有露出惯常的微笑,只是因为探过身又将鼬的头摁着的缘故, 早熟的男孩并未看到青年的这一表情。
“那么……”鼬迟疑地说道, “跟着我来意大利的那位不知名的人物, 也是您认识的吗?”
“那个人?”山本武想了想,“虽然不知道你说的是谁,但是我大概了解了,那是当初就常常跟在美绪姐身边的那家伙吧……诶也不一定”
这样说着的时候青年趁机多揉了几把,在看向他的男孩面前露出爽朗的笑容,“没关系,不管是谁都不会对你不利的。”
鼬仰着头等待他的下文,却见青年轻车熟路地转移了话题,“说起来训练怎么样了?”
“啊……”鼬张了张手,“我的话,一般吧。”
这句一般可能是含金量最高的一般了。生长于普通()世界的男孩却拥有着令人咋舌的天赋,不论是理论还是斗的老师都抓不出他的错误。即使是最阴阳怪气的凤梨先生,也不得不承认这家伙在幻术上的天赋简直令人羡慕。
但在初到意大利就见识了守护者之间的战斗,简称神仙打架的鼬眼中,自己尚且差得远,看看只是一般的程度。
不过正好,和他说话的也是个天赋上佳而不自知的主。在听到“一般”的结论之后哦哦哦了半天。
“那还好嘛。这样的话下次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玩啊?”刚回归的家伙指了指首领室,“阿纲之前说有个就在意大利的任务或许需要我去走一趟,怎么样,要来一起玩吗?”
“啊当然,小鬼那边我会帮你说一下的,所以修习方面不用担心。”他竖起大拇指,“毕竟鼬你还是个小孩子嘛,一直待在家里会被憋坏的。”
虽说山本武嘴上说的简简单单,但这个世界上简简单单就把需要动用彭列一个守护者级别的任务说成是玩耍的可能就这么一个,鼬认真思考了一下,迟疑地点头应下,“如果方便的话。”
虽说如此,被这样当做一个“小孩子”来看待对于鼬而言还是十分新奇的。
在横滨的时候虽说从客观条件上来看他是个孩子,但不论是在以自己马首是瞻的学校还是有着一二三四五个弟弟妹妹的家中,他作为“可靠”的同学或者兄长的成分总要比自身年龄来得多些。
再说到底什么是“大人”什么又是“孩子”呢?如果仅仅以年龄作为区分的界限的话,那么心智尚未成熟的大人和早熟的孩子又怎么区分呢?
鼬记得自己曾经就这个问题同太宰提出过,很快就被对方忽悠到什么是人的论题上去。
“所以[人]到底是什么呢?”
他记得那时候的自己相当认真地问询过还不清楚身份的太宰,“[人]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啊呀,A君会提出这种问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虽然这样说着少年却没有露出一丝惊讶的神情,“不过我说的话也仅仅是我个人的见解啦。”
摇晃着手指的少年侃侃而谈,“所谓[人]这种东西,不用想就知道十分复杂。”
“比起[人],我更觉得自己是在地下水道苟且偷生的野狗。”
“说是野狗也太贬低自己了吧?”
“是这样吗?”这样说的少年一手竖在唇前,唯一露出的眼镜瞳色晦暗,像是阴沉天气始终抹不开的被乌云笼罩的大空。
“但是啊,A君。每日每日为了生存而行动,所有物质的提供赚取是为生活所需,一切的动作都是为了生存——这样的语境换做野狗不也是完全符合的吗?”
“鼬君?”
“鼬君你听见我说的了吗?”
他猛然回过神,想起自己还在和山本武排排坐吃冰淇淋。
“抱歉,刚才走神了,”他歪着头看山本武,“请问您刚才说了什么?”
在得到回答之前一只手先伸了过来,在他额头上碰了碰之后山本武才继续说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刚才后勤部告诉我有你在日本的家人送来的东西哦,”他手指指了指后勤部的方向,“现在要去看看吗?”
鼬后知后觉地诶了声。
“好的。”他回答道。
***
在沢田纲吉提出问题之后山姥切国广低着头沉默了半晌,终究是转移了话题。
“这个是给你的。”他上前两步,又想起什么似的停下,从外套的包中掏出一张纸片样的东西。
“这是……?”
纲吉捡起放在桌上的卡片,只见薄薄一张卡片像极了有时的游戏卡,其上绘制着一位悬浮在空中的女子,嘴中轻吐出一团雾气。
图画下方的解释语让纲吉挑了挑眉。
“只要天使这样呼一口气,就能够救治重伤或者患病之人……?”
没等他说出下一句话,山姥切就补充道,“这是伴手礼……虽然没拿到更多的。”
“不不,如果是真的具有这个功效的话这种等级的物品已经十分贵重了,”虽然这样说着沢田纲吉的注意力显然在另外的地方,“不过这个是什么,将能力储存在卡片中吗?这可真是巧妙的设计啊。”
“这也是能力。”山姥切默默补充了一句。
“哦哦哦原来是这样,”从小废材到大的首领先生满脸求知欲被满足的欣喜,“即使是这样也是很有趣的构造了啊。”
山姥切不太适应地拉了拉帽子,“你喜欢就好。”
“我当然喜欢,”沢田纲吉笑得眉眼弯弯,“不过比起伴手礼,我相信我也好大家也好,都更希望山姥切先生能够更多地留在这边。”
山姥切低下眼回答:“我知道了。”
却没有做过多的回复。
虽说从小废材到大但好歹在斯巴达家庭教师手下生存了这么多年,更何况在一群老狐狸间也浸淫已久,沢田纲吉早已经练就了一手好的看人脸色的本领。
——虽然大多数时候用不着他去看别人脸色。
加之面前的不是别人,而是幼年曾经相处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山姥切,是以纲吉准确地辨识出了对方的意图。
“那么就住这边的客房?”
他欣然提议。
“不,”山姥切国广抬头看他,语气平淡而不容质疑,“我自己住就好。”
“好的。”顺水推舟的青年双手交叉搭着自己笑眯眯的脸,“需要我为你订房间吗?”
“……”
“……”(笑眯眯)
“……随你喜欢。”
***
存放在后勤的是一个盒子。
鼬从面色复杂的后勤人员手中接过盒子,一眼就qiu见盒子上显然是咲乐手笔的大大的粉色蝴蝶结。
啊……
他发出毫无意义的感叹,手下毫不含糊地拆开纸盒。
似乎是来后勤部门取东西的寸头青年和山本凑到了一起,嘀嘀咕咕地说些什么。
鼬还没来得及细细辨认,就被手上传来的触感吓了一跳。
熟悉的、黑色的猫咪从纸盒中探出头,小声喵喵叫着蹭着他的手。
“……佐助?”
他迟疑道,听见自己被呼唤的黑猫喵喵叫起来,细细软软的声音听来让人好不心疼。
鼬抱着黑猫想了会,从纸箱子中翻出一张小姑娘常用的粉□□咪头便利贴,看完了幸介和真嗣交替写的声泪俱下的关于自他走后黑猫就不肯进食的控诉,一只手娴熟地理着黑猫的毛发。
“真是拿你没办法啊,”
他低语道,不轻不重地戳了戳黑猫的额头。
“佐助。”
从黑猫绿色的眼眸中,清晰地倒映出柔柔笑着的男孩的倒影,宛如水中之花镜中之月,只消一伸手便会尽数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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