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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振好刀。
刀身以金红黑三色为主,长度二尺八寸三分,反2.6厘米,风格华丽却不失典雅,张扬而富有格调。
这不是鼬拿到刀之后测量出来的数据,也不是张口就来的无谓称赞,事实上,不论是谁,只要稍微知晓一些日本古刀的信息,就都知道这振刀的长度重量以及更深沉次的东西。
因为江户川乱步他,送给鼬不是什么默默无名的刀剑。不如说正相反的,这振刀在某种程度上相当有名。
粟田口吉光一生的杰作,名为一期一振的太刀。
附注,未磨短版。
当然啦真正的一期一振早在十九世纪就已经被皇家收藏,直至现在也还是皇室御物。况且早在战国时期原本的一期一振便被丰臣秀吉磨至二尺二寸三分,现在的这振显而易见是收藏家的仿制品。从入手的触感与精致的程度来看,恐怕放在市面上也是难得一见的精品。
“总之,这家伙就归你了。”
在他试图表示刀剑过于贵重而推迟的时候江户川乱步突然警告道,“反正也是别人送我的……你不要的话只能丢掉哦。”
至今无法探知孩子气的少年内心的鼬试图推脱,并拉住了一旁路过的国木田独步试图一同劝导不知事的熊孩子。
“啊,既然是乱步先生给你的,那就收下吧。”
他严谨的、成熟可靠的、教导他不能收下与自身行为价值不符的礼物的老师大人这样说。
路的与谢野晶子端着咖啡点头。
鼬觉得,这个侦探社除了社长福泽先生之外,或许都有一种叫做“盲目相信江户川乱步病”简称“乱步病”的东西。主要表现为[乱步先生说的都对乱步先生做的都正确和乱步先生天下第一]。
然后在他带着江户川乱步——请注意这不是笔误,确确实实是他带着这个一把年纪连电车都不会坐的家伙出门解决了一次事件、在见识过那样几乎可以说是脱离常人范围内的推理能力之后,鼬深深觉得或许过不了多久自己也会成为患病成员之一。
而且他或许还乐得成为患病者。
不过在那之前……
他在自家邮箱中取出自己故意留在办公室的一期一振,同那张画着气呼呼的乱步先生写着“下一次就真的扔掉哦!”的毫无威胁力的话的粉色便利贴大眼瞪小眼。
“怎么了吗?”
厨房中的老父亲发来慰问。
默默收下粉色便利贴的鼬:“不,只是朋友送来忘在办公室的东西而已。”
*
这之后的生活平淡得一如往昔。
江户川乱步送的刀被放在织田作不知道
从哪鼓捣出来的刀架上,华丽的刀剑同他们可以说是简陋的家总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父子二人却诡异地觉得这对比鲜明的场景还算不错。
武装侦探社的工作只需要在周五周六周日三天各去半天,周末的其他时间鼬则会抽半天用少年的形态去一趟港黑同芥川同学进行友好交流。
只是不知道太宰治这厮说了些什么,每次芥川看到他的反应都让鼬不得不赞叹一句小孩子的精神就是旺盛(?)。
而另外的半天则会全部上缴给家人和他的猫,佐助自从织田作带他去了趟医院之后就有些闷闷不乐,但在鼬忧心地撸了这家伙半天又把他带给弟弟妹妹们半天之后小家伙就又有了活力。
佐助的受欢迎程度出乎了鼬的意料。
其中对家庭新成员表示最热烈的欢迎的是咲乐,小姑娘抱着这几天胖了不少的佐助笑得牙不见眼,连睡觉都不愿意放开。
而作为一只黑猫的佐助丝毫没有黑猫该有的矜持与高傲,稍微撸个几把就喵喵喵地软成了一摊,让人怀疑自己手中是不是什么时候不小心摸到了猫薄荷,以至于让这家伙抛弃了身为猫的尊严。
日子总是一成不变的,但饶是如此在某日养父在早晨接了个电话灌了自己一杯热咖啡急急忙忙出门[1]之后,鼬还是感受到了某些改变。
对此相当疑惑的他在两天后询问了养父,得到对方“安吾失踪”的回答。
——虽说如此他觉得让织田作这样疲惫的一定不止是这一点事,但养父不说他也……他可以自己推测嘛。
和太宰治那厮交换情报总觉得成本过大,比起和那家伙打机锋鼬直觉还是自己来比较快乐。
从养父在一个电话后就早出晚归还疲惫的状态推知出对方定然是接受了新的任务。而结合织田作所说的坂口安吾失踪的事来看可以得出织田作大概率是在为这件事忙碌的结论。
作为港口黑手党的成员之一为了工作忙碌并不是什么异常的事。
但是问题就在于如果真的是为了坂口安吾的事忙碌的话,身为高层的坂口安吾的失踪,为什么会让身为底层人员、也非情报部门或是游击队成员的织田作忙碌成现在这样却也是个问题。
这一切的疑问在鼬看到那张黑手党内称为“银之手谕”的东西的时候得到了解答。
银之手谕,不是说这东西是用银做的,事实上,数量颇少的传说中的手谕只不过是张薄薄的纸张,和其他纸张的唯一不同大概就是其上由港口黑手党首领亲笔写下的关于协助持有手谕的人的指令。
唔,总觉得事情有些脱离轨道了啊。
鼬想着,抬眼看看日历又看看从他回家到现在也没被打开的房门,沉吟之后做出了决定。
佐助喵摇晃着尾巴扒拉着他的裤脚,鼬弯腰将黑猫拎到手臂上自言自语道,“你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吧?”
*
所谓的“主意”相当简单。
在第二天鼬就随手摸了顶帽子罩在自己头上,进入商场将自己幻化成少年身形,戴着遮掩面貌的帽子便大摇大摆地进入了港黑总部脚下的一个房间。
守门的人已经认识这个由太宰“请”来帮属下特训的家伙了,简单几步核对身份之后便有一人领着鼬往深处走去,一面朝他解释,“芥川大人现在还在刑讯室那边,或许要稍等一会。”
鼬心下了然,端着杯热茶不过十分钟便看到相较上次而言面色更加苍白的芥川。
打招呼是不可能打招呼的,鼬低头啜了口茶,在这短短一低头的时间黑色的布料以雷电一般的速度劈来,他的身形化作群鸦散开在另一侧凝聚,接踵而来的就是少年更为凌厉的攻击。
今天的芥川君火气格外大呢。他心下作出简单的判断,行动却一点也不含糊,在芥川的攻击袭来的同时用幻术遮掩自己的身形,本体同时回击。
某种意义上学聪明的芥川君早已放弃看穿幻术,而是凭借堪称野性直觉的东西将可能伤害到自己的东西劈裂斩尽,不得不说这种方法竟然真的能起作用,同太宰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地对这种学不来的野兽一般的直觉表示了惊叹。
莽撞莽撞太莽撞了。
即使曾经夸赞过对方鼬也不由得给这个少年下如此的定义。但这也是事实——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芥川龙之介在战斗中都只能用莽撞一个词来形容。
说是莽撞不如说是没有思考,与每一步都习惯于计划的太宰相反的,芥川习惯于用肌肉思考。
——这大概也是太宰如此嫌弃自己捡回来的孩子的原因了。
虽说如此那家伙暗地里实际上给予芥川的也是相当高的评价,只对固执到十头牛都拉不回的。
不过拜芥川所赐,他大概得到了能够推断出织田作目前正在经历的事的情报。
坂口安吾是卧底么……
鼬光明正大地在训练芥川的时候思考起来,这样说的话那之前的事情也都是自导自演了……那么目的呢?如果是针对组织的话首当其冲针对的目标理应是组织的首领,而且如果是坂口安吾这个级别的情报员泄露情报的话港黑也不会是现在这种局势,看起来还有很多内情啊。
“喂,你知道织田作之助吗?”
猝不及防地,鼬突然听到芥川龙之介问。
“知道,”他回道,“那是我的父亲。”
芥川皱眉,“父亲?”
“准确的说是养父……有什么问题吗?”
这次芥川没有回答,只是攻击的力度似乎又大了些。
虽说不明所以,鼬还是一如往昔逗着芥川……不是,一如往昔认认真真同对方对打。
*
或许是从太宰那里知道了他在担心自己吧,相当少见的,晚上回家的时候织田家就此开展了一次小小的家庭会议。
“不用担心太多,”一家之主这样宽慰他的长子,名为佐助的黑猫就躺在他的腿上,享受两脚兽轻柔的抚摸。
天花板上吊下闪着温暖光芒的橙色,将这两人一猫的环境照射得格外温馨。或许是被灯光蛊惑,又或许是养父一直以来的形象过于强大,鼬竟当真点头应下。
此时的二人一猫都没有想到,在这句话说出去的两天之后,鼬就接到友人的电话。
“先冷静一点,鼬君。”有一段时间没见的友人在电话另一头说着,少年人略带沙哑的嗓音穿透电话有着些微的失真,“织田作被卷进一场爆炸,现在正在医院,你要过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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