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井直人转过身去,只见背后站着一个肤色黝黑、身材高大、八块腹肌、神色张扬的男子,他不由一僵,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双臂交叠放在胸前,呈现出一种很娘又很怂的姿态。
他感觉有些尴尬,连忙放下手,可却因为即将要洗澡而脱了个精光发现双手无处可放,最后干脆招了招手当作打招呼,即使他还是没有想起这个人和他有何种交集。
对面的人嘴角一抽,感觉到酒井直人对自己没有映像这件事让他的脸色更黑了一点,他抿了抿唇,还是开口作自我介绍:“青峰大辉。之前在……”
“樱桃蛋糕!”酒井直人突然反应了过来,开口接道,“不好意思,刚才情况太突然所以才没反应过来。你们学校也来这里远足吗?嗯……黑色校服?”
听到他记得起来,青峰大辉的情绪缓和了一点,他称得上和善般地点了点头,然后说:“嗯,桐皇学园。今天过来的。”
酒井直人觉得目前两个人没话找话面对面尬聊的情形尤其尴尬,他挠了挠头,问道:“你一个人来泡温泉的吗?我现在准备去洗澡了来着……”
“啊……”青峰大辉像是才意识到什么一样,他的视线上下扫视了酒井直人一番,然后转身像淋浴区走去,边走边说:“我也准备洗澡,一起过去吧。”
酒井直人顺着他的视线也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自己,对比起对方饱满又清晰的肌肉线条,他的身体显得特别纤细,甚至可以说是一种不带有力量感的瘦弱。他三步两步追上青峰大辉的脚步,然后问道:“青峰君,你们打篮球的肌肉都这么明显吗?”
“咳、咳,”青峰大辉像是突然呛到一样咳了两声,“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啊?”他的语调不自觉的提高,简直透着像害羞一样的情绪。
酒井直人看着对方有点拱起的眉头,上扬的眉毛,还有黑黢黢的脸色,觉得什么害羞肯定是自己的错觉。他又继续说道:“之前看黄濑也是……我虽然每天都做大量运动,但是也练不出这种程度……作为男人的角度而言的话,还是很羡慕的。”
“你这样,额……”青峰大辉语气吞吞吐吐,“这样也挺好的。我们篮球部里也是有类似你这种的,不用太介意。”
青峰大辉觉得自己快疯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就会这么巧,办理好入住之后直接一觉睡到十点多,醒来后想着下楼泡个温泉继续睡,结果刚脱好衣服,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这也就算了,反正也是没说过几句话的人,当作不认识走开的话也什么事不会发生,可偏偏他就张口喊了那个人的名字!现在搞成这样两个人都很尴尬的局面!
而且,关于对待酒井直人的态度,青峰大辉自己都觉得自己莫名其妙。明明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男的,甚至连点胸肌都没有,在他看来除了脸好看以外一点料都没有,结果和他讲话居然还会感觉到不好意思!不对不对,呸!青峰大辉狠狠甩了甩头,又不是找对象,这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而且他绝对喜欢的是丰满的大胸的女人!以他最爱的小麻衣写真发誓!
酒井直人绝对想不到,眼前这人表面上一脸凶狠好似不爱说话,实际上心里已经一团乱麻且冒出的想法根本毫无逻辑。见身边的人不怎么乐意聊天的样子,他反倒是舒了一口气,安静地自顾自洗了个澡。
体育部的男生一起洗澡几乎可以说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青峰大辉却觉得这一刻格外奇怪。可能因为酒井直人白得太扎眼,他总是忍不住偷偷看向他:在水流冲洗下湿漉漉的睫毛、纤瘦的躯干、偶尔背对他时凹陷的腰窝,以及,蜿蜒的水流淌经过的弧度……明明只开了温水,他此时此刻却觉得打在自己身上的是岩浆,燥热得很。青峰大辉闭了闭眼,旋紧了热水按钮,深呼吸三下,然后干脆背对着旁边的人,在北海道五月带着寒意的夜晚,默默地冲了一把凉。
在劈里啪啦的水声中,他恍惚间突然想起初三时某一个翘了篮球部活的下午,他一时心血来潮,独自一人乘上去神奈川的电车,去看酒井直人的比赛——在此之前,黄濑凉太大约念叨过这场比赛一个多礼拜。
他之前没有观看过什么游泳比赛,现在再回想起来,对于那天的情境也毫无映像,甚至连最终的结果都觉得模糊不清。唯有酒井直人和水交融着的、泳动着的身姿,他记得清清楚楚。甚至此时此刻,他盯得浴场瓷白色的地面,还仿佛能看到当时那个人声鼎沸的游泳馆里,飞驰着的、炫目的、令他感觉到燥热的身躯。
十几岁的男生对于那方面是有意识的,更别提像他这种早早就开始阅览写真集的了。但正因为对自己的取向太过确信,又加上初三之后和黄濑凉太的疏远,对于酒井直人这个人的感觉,也渐渐地不太明晰了。直到最近,他再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可恶。青峰大辉烦躁地往自己头发上挤上洗发水一顿猛搓。都这样了怎么可能不在意啊!
“那个,青峰君……”一个声音打断了青峰大辉的思考,他抬眼一看,酒井直人已经关上了水龙头,此时正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和他说话,“我已经洗好了,那我就先去泡汤了?”
酒井直人询问人的时候会不自觉地睁大眼睛,原本有点下垂的眼睛这下看上去显得圆滚滚的。青峰大辉对上他的目光,有点慌张地点头道:“嗯、嗯、好。”
酒井直人得到了回应之后,马不停蹄地向浴池走去。刚掀起门口的帘子,就看到一个熟悉的银灰色的后脑勺。酒井直人蹑手蹑脚地靠近,然后一把将自己的双手贴在了他光裸的脖颈上。感觉到手心处传来的明显颤抖,他才笑嘻嘻地缩回手,小心翼翼地迈入泉水中,发出一声舒服的喂叹后才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泡呀?”
仁王雅治把身子往泉水里又沉了一点,好扫去刚才酒井直人贴近时带来的凉意,才慢悠悠地回答道:“早就泡好去休息室了,我这不是在等你么?你做题也太慢了吧?”
说到这点酒井直人有点泄气,他把毛巾叠了叠盖在脸上,感受了一会儿温热之后才说:“我那是做得细致好么?你懂什么?”
他们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池边聊着天,直到酒井直人感觉另一边传来一些响动——有人直接坐在了他的旁边。
按理来说泡公共温泉的时候,都会和陌生人保持一些距离。比如刚才他进来的时候,池子里就四散着零零散散的人。他摘下遮在眼睛上的毛巾抬眼看了看,果不其然看到了一张刚刚才在淋浴房里见过的脸,还没等他开口打招呼,另一侧的仁王雅治就先问道:“小直,你认识?”
酒井直人一偏头,看到仁王雅治微微眯起眼睛,神色微妙的越过他看向青峰大辉的方向。
仁王雅治当然感觉到微妙,说实话,任谁看到这样的大兄弟都会有种这人是不是来找麻烦的感觉,尤其是现在这个人还趁着酒井直人转头看他的时候对他露出了一个又挑衅又嚣张的笑容。
“嗯,我在帝光中时候的学弟,青峰大辉。之前你不是见过黄濑吗?他们两个是队友来着。”酒井直人解释道,又转向另一边介绍,“青峰君,这位是仁王雅治,是我的好朋友。”
仁王雅治不禁额角一抽,感觉眼前这个人的脸和之前烤肉店碰上那个金发男的脸瞬间重叠了起来。是的,除了画风一样之外,讨人厌的感觉也是一样的!他皮笑肉不笑地打了个招呼:“噗哩,小直的学弟就是我的学弟。你好。”
青峰大辉此时的心情也没比他美丽多少。本来淋浴的时候想着等下还能和酒井直人一起泡汤顺便说说话,结果一来就看到这样一个一看就目的不太单纯的好朋友,又听到已经把黄濑介绍给朋友认识了这件事,现在的脸色在月色下更显深沉。听到仁王雅治这么说,他沉住气,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啊,你好啊。”
酒井直人不是太能泡温泉的体质,虽然只泡了一会儿,就感觉自己已经晕乎乎的了,导致他根本没闲心去体会这种身边的氛围。他笑了笑,声音懒洋洋的:“真的很巧呢,之前在东京兼职的时候遇见过一次,结果现在他们学校远足也选在这里哦。”
其实可以不用这么巧。仁王雅治心里默默回答完才发现盲点,“你去兼职了?”
“嗯对啊,不是什么严肃的工作啦。就拍拍照赚点零花钱什么的。”酒井直人不太在意地回答。
“那本杂志后来五月买了,我看了还不错。”青峰大辉无比自然地接话道。
“咦?这么快就出来吗?”
在酒井直人惊讶的疑问中,青峰大辉对上仁王雅治眯起的绀碧色瞳孔,哂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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