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听着窗外簌簌声响,清安盘腿而坐拢了拢身上披的被子,继续作沉思状。
云尘沐浴出来见人还是这般,不禁起了逗弄的心思。
对此,清安自是毫无察觉,直到忽然眼前一黑……呵!男人啊果然是进步路上的绊脚石。
说时迟那时快,清安趁云尘不备,一举将人推倒压在了身下。
是的,歪风邪气要抵制,尤其要从家属抓起。
“不要阻碍我进步。”
面对清安的趾高气扬,作为被压在身下的那一个,云尘面不改色,瞧着反倒还有几分享受其中的意味。
“你……你笑什么?”
“我看你挺有长进的。”云尘视线缓缓下移落在自己胸口上,此时胸口上正搭着一双纤细的手,手下是分离的衣襟以及露出的大片肌肤。
乖乖嘞,这年头衣裳怎么这样不矜持,说敞开就敞开的哇。
清安唇角弯弯,无辜道“你说这衣裳怎么就自己敞开了呢?”
云尘就笑笑地看着清安,佯装着一副无奈附和的样子,点点头。
“你也是的,夜里凉穿这样单薄做什么。”清安说着不慌不忙的将敞开的衣襟合上,又系了个非常稳妥的结方才收手。
“你今晚一直在想什么呢?”
清安本不想说的毕竟算不得什么要紧事,可被问起又是不吐不快“跟你说,我今天又发现了一桩京城内宅辛秘!”
以前云尘虽对京城后宅之事也有耳闻,可也就是个道听途说,如今倒好,云尘觉着放眼京城男子再没有谁比自己知道的更多了。
事情得从今日清安面见了常家小姑娘的养父母说起,虽说是初次相见,但清安就已为这夫妇二人能将孩子平安抚养长大且教导得如此乖巧可人而深感惊异。
且说今日清安刚进门还未来得及看清人模样,双手就被常夫人上前一把紧紧握住——哎哟喂,这确定不是沾了铁砂在摩擦她的手吗?
再定睛一看人,眼前的妇人身量高挑,长脸,塌鼻梁,厚嘴唇,可谓集齐的时下审美的逆流,更重要的是……
“女捕姐姐,我娘虽然瞧着有点凶,其实人可温柔了。”常小姑娘笑着解释,说着把清安的手从自家娘亲手里给解救了出来。
小姑娘,这不是有点凶,这分明就是凶悍,尤其笑起来很渗人啊!
瞥了瞥自己被握得微微泛红的手,清安默默将手收在了身后,迎上常夫人热情的笑脸,问候道“常夫人好。”
“姑娘多谢你这几日照顾我家常安了。”
“夫人言重了。”
“女捕姐姐,这是我爹爹。”常小姑娘又拉着边上的中年男子上前来介绍道,常老爷个头不高,长得一张方方正正的憨厚脸,属于人群里走散里找起来都费劲的长相。
这样的一家三口……
“哎哟,瞧这才出门几天啊这小脸瘦的,快把这酱蹄膀给吃了,别你爹心疼得回头偷偷躲起来哭。”
“娘你看错了,我明明胖了,你仔细捏捏。”
然后,清安就目瞪口呆的看着常夫人那双粗糙的大手在小姑娘的白嫩嫩的小脸上,搓啊,捏啊。
……
“闺女,这些日子京城里有人欺负你吗?”
“没有没有,我很乖的。”
“有就告诉娘,让你爹去端了他全家。”
在一个官府人面前说这种黑话真的合适?
……
“爹你怎么哭了,是这菜太好吃了吗?我再给你夹点,你不要哭了。”
“不,爹是高兴的。”
“你把最爱吃的菜给他夹了,他能不高兴吗,甭搭理你爹,让他哭一会儿就好了。”
“爹你先哭着,我和娘先吃了。”
……
好吧,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都是缘分啊!
寒夜无风。
登上马车,清安掀开车帘,与车外挥手的小姑娘道别。
落下车帘,马车启行向着热闹的街市驶去。
“常老爷常夫人想必不只是顺路而已吧?”清安自袖中取出纸条,说道。
常老爷重重叹了一声,眉间浮上一层忧愁“没想到这一日竟来得这样快,算算,我们抚养常安已经快十五年了。”
“那时候她也就……这么……这么大吧?”常夫人一脸温柔,一面回忆着一面双手比划着“那是我头一回抱孩子,常安看着我咿呀咿呀地直冲我笑。”
“清安姑娘,我们可以告诉你常安的来历身世,但希望你能把这些当作秘密来保守。”
清安不喜与不甚相熟之人谈承诺,把玩着手里的纸条,直问道“二位,姑娘的身世可是与沈国公府有关?”
闻言,夫妻二人皆是一惊。
“看来我是说对了。”
“不错,常安是沈国公府二房的嫡长女。”常夫人坦诚以告。
“那……沈夫人当年是自尽的吗?”
“一个刚刚做母亲的人怎么会忍心舍下自己嗷嗷待哺的孩子,什么大义,那都是沈家编造出来诓骗世人的。”常夫人说着神色分明的激动起来“哼,他们连嫡亲的血脉都忍心下杀手,还有什么做不出的!我真后悔后悔当时没有……”
“夫人!”常老爷打断了常夫人的话,看向清安说道 “既然姑娘你都知道了,也该想到若是常安知道真相会有多难过,我们夫妻就常安一个孩子,我们只望她往后平安无忧,不想她卷入这些门第是非。”
又回忆了一番今日常氏夫妇二人所说,清安愈发觉得此事难办极了。
“你听听,这事儿……事搁谁手里都……”
好家伙,睡着了呀?
“辛苦你听我叨叨了。”
清安仰头,吧唧就给某人脸上来了一口。
“以后这种事不要趁我睡着偷偷的做。”
“你……你没睡着啊?”
“你刚刚对我做了什么?”
“哼,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没有。”
“好巧哦,我也没有。”
呵,想套路本姑娘,门儿都没有!
养生有云:冬日宜贪睡。
当然,先得有那个能贪睡的福气。
苦寒的冬日总是比其他时节难挨一些,尤是对于为生计奔波的百姓而言,天边方才是蒙蒙可见一丝光亮,外城里一家家民舍却已早早燃起了炊烟,城门口冒着寒风等候进城的小商贩也排上了长长的队伍。
“好冷好冷,你说这五城兵马司听着挺威风的,怎么要干这么苦逼的活儿?”
“说得好像我不冷似的,还不因为我俩是新来的。”
城墙根下,避着风口的地方,抖得像筛糠的两个青年苦兮兮蹲在地上倚靠着相互取暖,而就在昨天两人还是烤着炉子吃着肉的富贵公子哥,是什么,让他们遭了这样的难?
是父爱,和母爱。
没错,看着家里侄子侄女一个个出息的模样儿,深感惭愧的薛家三房夫妻终于对自己亲儿子下手了!
当然夫妻俩怕是也没想到,俩儿子刚进兵马司衙门就被派了这样的差事,要是知道,怎么的也得送两件大棉袄来啊。
“老五,我好像冷得开始有幻觉了,我……好像看见老三了。”
“你别说,我也有点,我竟然看到了万年不出门的老六。”
说着,兄弟俩相看一眼——双生子就是这么默契,出幻觉都一样一样的。
当然事实很快就证明,不是幻觉,人是真来了。
“四哥五哥你们还好吗?”薛六一来,赶紧把带来的厚氅子给两人披上。
薛勉手上提着一壶热汤“姜汤,喝点吧。”
披上氅子,两碗姜汤下肚,兄弟俩终于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
“兵马司衙门的老规矩,你们都不打听打听的吗?”薛勉真不知道该说这俩人是单纯还是傻。
“老三……”
“你俩别用那种肉麻的眼神盯着我,老六走!”
“别啊,天都亮了待会一块儿回去嘛。”
“你们以为天亮就可以走了吗?等天黑吧。”薛勉甩甩袖子,走也不回地走了。
薛六看着一脸遭雷劈模样的兄弟俩,好心解释道“四哥五哥,你们这差事是十二个时辰换一拨的,我就先走了。”
“老六,等等!”
“老六中午……中午能给送个饭吗?”
“对,送饭吗?”
薛六:坐牢才时兴送饭的吧?
三房哥俩守城门当差被冻得够呛的事很快就传遍了薛家,心疼?不存在的。
要知放眼薛家这一辈身子骨最皮实的就属这兄弟俩了,明明是双胎,生下来偏比家里单胎的兄弟都敦实,不过话虽如此,担心还是有的,毕竟……离了家这俩妥妥就是一对儿脱缰的野马啊!
为了打消不安,薛三爷决定亲自出马一探究竟。
在家闲不住的薛家大爷一听,这敢情好,走走走,一块儿去。
一去就逮着了兄弟俩在那儿嗑瓜子看姑娘的现场。
薛大爷:可以啊,说不定看对眼能叼个媳妇儿回去。
薛三爷:大哥你太天真了!
“老五,你说她不冷吗,施粥就施粥,不能穿厚实点吗?”
“我瞅着都冷,这国公府的小姐莫不是脑子不灵光?”
“还是妹妹聪明,这天儿出门知道狐毛斗篷裹得严严实实……瞧着就暖和。”
“说不定是在家里不受宠呢,受宠的能出来喝这西北风,啧啧,怪可怜的,脑子不灵光还不受宠。”
“可怜真可怜。”
啊呸!活该娶不上媳妇儿。
听到自家俩蠢儿子的对话,薛三爷扭头就走,他现在已经不担心这俩闯祸不闯祸了,缺心眼显然才是大问题。
“三弟,等等,等等大哥啊。”
“大哥你说怎么就养了这么俩蠢儿子。”
“这话怎么说,我觉着小四小五说得挺对的,那姑娘怪可怜的。”
“沈国公府的小姐,郡主的外孙女,从小众星捧月、挥金如土的哪里可怜了!”今日这施粥的姑娘薛三爷正巧识得,前阵自家铺子还在这小丫头手里吃了哑巴亏,整整三千两银子啊,够给自个儿媳妇儿买多少胭脂了。
“这姑娘三弟认得?”
“大哥你往后要是在京里碰着这小姑娘,绕着走,这人晦气得很。”
“三弟甭怕,大哥这运气不是吹的。”
“走走,去衙门看看二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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