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安是在第二天一早听说的,自家大伯父昨晚喝高了,被大伯母抽了一顿的事。
至于是扯了大伯父裤腰带抽的这样的细节……清安觉得自己作为晚辈还是不用知道得太详细,不过倒也让她明白了一个理儿,家养的大猪蹄子要想浪,嘿,那得先问问饲主手里的家伙答应不答应。
女人啊,手上还是要有手段。
此一刻,街道上大雪纷纷,正在马车里闭目养神的某位王爷蓦地打了个寒颤……
六扇门门前,早已熟门熟路的小姑娘已经就位,怀里揣着天没亮就排队买来的曹婆婆肉饼,当然在来的路上她也没饿着自己。
是以今日清安看到的又是瞧着仿佛比昨日更圆润了些许的小姑娘——真不考虑在意一下颜值?
与往日一样,清安依旧没有接受小姑娘的诚意,不过却是将事搁进了心里,盖因昨日小姑娘那一席话,着实戳中了自己的心。
这小姑娘身上的执拗劲儿也像极了曾经的自己——不曾心怀怨恨却是执念深重,自己困住了自己,与其说是寻一个真相,不如说是给自己一个解脱。
“李青山!”
“哎哟,我的姑奶奶唉,大清早的能不那么大嗓门吗?”正专心致志清点小荷包的李青山被这突然一声吓得一抽。
“嘿,十四年前发生过民乱的地方有哪些?”
李青山眉毛一挑,作江湖术士样儿掐了掐指,慢慢悠悠道“有好些,那一年逢灾荒,虽然朝廷及时拨款放粮但碰上了一干发灾难财的官员,中书舍人沈大人知道吗?”
“嗯,我在青山书院时他还来授过两堂课。”当时书院那群姑娘们都要疯了好吗,不愧是上一代的京城男神那风采……据说当年还掰弯过不少名门公子,跟卫国公的绯闻那更是漫天飞。
“当年沈大人就是因查办此贪污案立了大功才被调回京城委以重任的,不过沈大人的发妻与长女也正是在那一场饥荒民乱里没的。”
“我仿佛是听说过沈大人曾有一位发妻,但应当不是京城人氏。”
“那位夫人是江南人氏,家族是几代江南织造大户,嗯……其实说是名门望族也不为过。”看着清安被勾起了兴趣,李青山故意拖长嗓音道,又道“可你知道的沈家那种门第里头怎么会没点腌臜事,当年那位夫人和小姐的事怕是……蹊跷得很啊。”
听到这儿,清安也不急着走了,旋即坐了下来“容我捋捋。沈大人如今的妻子是外家表妹,河阳郡主的孙女,他们哪一年成的亲?”
“这你还真问对人了,正正好是刚出了前头那位夫人的孝期。”李青山说着为清安满了一杯热茶,紧跟着又神秘兮兮地说道“告诉你,后头这位沈夫人可还打着卫国公世子的主意。”
“哦?”清安跟这位沈夫人没怎么接触过,不过这京城里想让卫世子做自家女婿的夫人那是多了去了“可这沈大人的千金我记得今年初才刚及笄,卫世子……”
卫世子马上就要及冠了,这年龄差稍稍有点大了不是?
因为沈家从未出过什么后宅案子,是以清安也没有刻意关注过,记忆里沈家虽是也是勋贵之家但行事相对低调,而这位沈家千金因与胞弟乃是一胎所生的龙凤胎,是以出生便有着福瑞的名声,早年也有过一些其才情不俗的传闻。
其他再多的,清安是真不知道了。
“李青山你还知道什么?”
“咳,据说前头那位沈夫人在世时跟卫夫人关系不一般的好,所以两位夫人就给孩子订了娃娃亲。”
“后头这位不是想拿这做文章吧?”
李青山没说话,就给了清安一个眼神。
“哟,这不要脸的。”清安没忍住骂出了口,人家给自己闺女订的娃娃亲,如今人没了,又关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女儿什么事了——还以为沈家是个消停地儿,没想到这套路不要藏得太深哦。
“唉唉瞧你这话说的,这样的人有脸吗?”
“李青山,我今天才发现……你真的是一个特别明辨是非的男人,不过……这沈家犯事了?”清安可不钝,李青山突然对沈家私密事都了解得这么清楚肯定有妖“还是说有人让你把这些告诉我的,嗯?”
李青山前一刻还得意满满的脸一点点垮了下来“你是妖怪吧?你跟无情总捕一样成妖了吧?”
“胡说,我大师兄那是仙,废话少说到底怎么回事!”
心知瞒不过这群智妖的,李青山只好和盘托出“是卫世子,他让我跟你说的,不过我都核实过了,这些旧事都是真的。唉,你说卫世子是不是看不上那沈家小姐,想借机弄了沈家?”
“你问我?你的饭碗确定还要?”
“那什么……你刚刚说要查什么来着,我马上给你去查。”
嗯,美好的一天,果然要从压榨队友开始。
当然,也是行程满满的一天。
京城某胡同宅邸内。
“姐,放下剑,咱们文明办案。”
清安充耳不闻,只盯着眼前被揭破丑行的男女,说道“你们都出去,把门带上。”
闻言,两个小年轻麻利儿的退到门外去,顺手把门关了个严严实实。
“小六哥,以往没见老大这脾气,今天是怎么了?”
“宋慈你才刚来,咱姐对渣男一向是……”
小六话还没说完,就听屋里传出男子震天的惨叫和女子凄厉的哭喊,吓得院里一众仆从纷纷低下了头,心头更是越发不安起来,这宅子里所谓的夫人是个外室他们都是知道的,可做奴才哪有挑主子的份儿,眼下只求不被连累就好。
不一会儿,门从里打开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从门里散出的淡淡血腥味。
宋慈打小就跟着仵作学本事,胆子大得很,闻着这味儿下意识就伸头朝里看了一眼——终于算是知晓自家老大这后宅第一凶□□头怎么来的了。
“姐,甭气,气坏了自己不值当。”小六说着赶紧接过了清安手里的剑。
“八年,欺骗利用了自己的妻子整整八年,妻子为他操持家业奉养公婆,为他的仕途奔走劳碌,换来的却是他逼迫妻子自尽为真爱让路?我倒要看看这真爱有多真。”
“老大,里面不处理一下吗?”
“处理什么,办案时难免发生冲突,行了,叫几个家丁把人拖门口先给路过的街坊四邻瞧瞧。”
“清安姐,这人可是……”
“我这是秉公办事,可不看他是谁的学生。”
小六:呵呵,这话也就骗骗不知情的。
回六扇门途中,一行人路过京兆尹衙门,清安猛然想起一件差点抛之脑后的大事——自己有个当京兆尹的亲爹,并且亲爹似乎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家了。
作为亲闺女合该去看一眼的,是吧?
“你们先回去,我去趟衙门。”
与此同时,皇宫里,当今圣上正翻阅着京兆尹薛大人呈递上来的奏折。
与一些经常递折子以刷勤勉人设的官员不同,咱们薛大人几乎很少提笔,为什么,因为觉得很多小事根本不值得惊动圣上,所以除了每月一次的必要的上奏,是再没有多的了。
关于自家小皇叔准岳父不爱写奏折这一点,皇上早就发现了并且发自内心的表示认同——就喜欢这种不爱给朕找事儿,会自个儿思考解决问题的官员。
所以当难得的看到京兆尹在月中递了折子,咱们素来勤勉认真的皇上更是打起了十二分认真劲儿,一口气将折子从头看到了尾,越看这眉头却是越皱紧了一分。
“皇叔,皇兄他这是怎么了?”
云尘闻声目光从手中的奏折上移开,瞥了眼自家胖侄儿那皱成包子褶的眉头,淡淡道“不用搭理,你看你自己的。”
“哦。”云楚老老实实低下头继续一脸苦大仇深的看奏折。
不错,这是一个叔侄三人齐心协力看奏折的感人画面。
没法子,年关了,各地方呈上来的奏折多得似这京城的漫天雪花,以往这时候都是诸葛大人及几位心腹大臣头疼的时候,为什么,被圣上召到宫里看奏折呗。
当然,这样的差事搁旁人眼里累虽累可也是大大的美差,是多少人想都想不来的差事,但是对于都已经被定位是心腹大臣的诸位大人来说,都是心腹了还图个啥,能长命百岁不成?
今年,几位大人就一块儿密谋着如何祸水东引,可是迟迟的却没有等来传召,一打听,这活儿竟然让宸王和楚王抢……哦不,给担下来了,是既庆幸又有点小失望——真是有了叔叔弟弟就忘了当年一起日夜打拼的臣子,天家果然薄情。
皇上:??
咳,扯远了,说回眼下。
话说今日薛大人这封奏折提及的不是旁的事,正是与前日里那一桩书院学子自尽的案子有关,近日里通过京兆尹衙门的暗中调查,除了翻查出了涉案书院的种种违法乱纪之事,更是无意揭破了多年来民学中的诸多不堪不正之风。
放眼如今京城民学,霸凌学子已是屡见不鲜之事,办学方对此多是充耳不闻,更有甚者参与其中利用职务之便亵玩学子并以仕途名声威胁恐吓,此般种种在学子中也早已不是秘事,只是碍于多方牵制无人敢揭发出来。
“事情便是如此,薛大人提议彻查整顿民学,你们怎么看?”
“皇兄,我想骂脏话。”
“允了。”
然后……
皇上后悔了。
后悔当年没有拦住弟弟去边关,现在这么放飞自我,父皇要知道了会挨揍的吧?
“此事明日朝堂众议吧。”
“阿尘,你确定?”
“皇叔你是想让文臣和武将打起来吧?”
“依我看书院就是朝堂的缩影,今日的学子就是他日的朝臣,所以这不只是民学乱象治学乱象,你们敢说官员权贵中没有这样的事?”
次日朝会的议题就这样被定下了。
好的,继续看奏折。
“皇上,这是今年皇商大会的章程。”
皇上没有接,而是给心腹大总管使了个眼色,然后东西被递到了楚王面前。
“楚王殿下。”
楚王:哥哥不爱我了怎么办?
“朕想好了,今年便派你出任大会监理。”
啥?
皇商大会,顾名思义,皇家供应商一块儿开大会,亦是甄选下一届供应商的大选会,今年正是换届之选,是以近一阵京城里可谓是聚齐了来自五湖四海的生意人,其中不乏累世商贾大家,如江南朱家、花家,竞争不可谓不激烈。
皇商名头诱人,角逐又激烈,自然少不得里头滋生出一些弯弯绕绕,是以为确保皇商选会的公正与水准,每逢换届之选圣上都会钦点专人监理,监查督办大会期间不正有异之事。
而这历届出任过监理的,有过宗室,有过后妃,有过大臣,亦有过宫廷女官宦官,而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有一个特征,那都是帝后亲信之人。
“皇后举荐了温女官,朕以为甚好。”
一个是皇上的弟弟,一个是皇后的心腹女官,妥妥的都是亲信。
“皇兄你认真的?”
“你不是说若是娶妻一定是要娶温女官那样的姑娘吗?”
“他也就是说说,你还想做媒?”
“不,朕是要让阿楚明白,像温女官这样聪慧出众的女子是决计看不上他的,让他早点死了这条心。”
楚王:亲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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