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离别是为了再相聚,这话不假,毕竟无离别又何来相聚之说。
不过,饶是有这样安慰人的话,清安仍是打心眼里不喜离别,因为这世上着实有太多难料之事,且在这车马慢书信远的古代,谁知再见是何年。
“等好了我就到京城去看你们。”
“你来我们欢迎,那小胡子就算了。”
“师兄,别嫉妒人家胡子留得好看,你俊俏的是整张脸,何必跟人家的胡子比。”
“说得也是。”
边上,陆小凤摸摸胡子,委屈得很——我和我的胡子哪里招惹你们师兄妹俩了?
送走了薛冰与陆小凤,清安与追命并肩走在回王府的路上。
“师妹,你何时动身?”
“大石应该已经在前面路口等着我了。”
“师妹,你该不是见那小子昨夜走了,怕触景伤情,一刻也不愿多待了吧?”
“师兄你太看得起我了,我是那么感情丰富的人吗?”
话说清安之所以作出这个决定还得从昨晚说起……且说昨夜,月黑风高,花木扶疏的庭院里静悄悄。
显然,这样夜,这样月,适合恋人独处、适合谈情说爱,如若风平浪静 、清水无澜简直辜负上天美意,于是……他们还当真还就辜负了。
“把我拉来,就为了和我说这个?”
“难道……”宸王脸上神色无异却是突地一个倾身,清安条件反射地闪身避开,可是下一秒已被人拉着手腕向前带了一步,仰头之际只见一双墨玉般的眸中正映着自己的模样“还是说你在期待什么?”
清安怔了片刻,清清嗓道“我只是奇怪,你为什么这么急着赶回京城去,明天白天不行吗,偏偏马上就要走。”
“谁叫我有个不省心的侄儿。”
清安忽然想起了之前看过的那本折子,一下子把事情给串了起来“你不理他不就行了,我瞧你也不怕他。”
“毕竟他也是九五之尊,我还是需给他点面子。”宸王扬起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抬手摸摸清安的头,沉声道“等我回京,你也马上离开这里,千万不要久留。”
“你怎么说得这里像是个……”
“这里就是。你不好奇为什么这王府里除了正王妃再不见其他平南王的女人吗?那些女人去哪里了,她们生下的孩子又去哪里了?大宅后院里的腌渍事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我有一个问题,平南王妃当年真的谋害了自己的姐姐么?”
“我只知道当年还是世子的平南王爷本来要娶的便是现在的王妃,是王妃的姐姐先抢走了自己妹妹的未婚夫,但是当王妃再抢回属于自己的婚事时,她却被世人误解,甚至被自己的未婚夫误解。”
“听你这么说我已经忍不住脑洞大开想出了几个版本的黑暗故事……好吧,我听你的,你离开之后,我也离这里远远的。还有……”清安压低声音,道“王妃想隐瞒的事,我会一点不剩的都吞干净。”
闻言,宸王眼中闪过一瞬惊滟“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本来我也只是猜测,但今天你说你去见她我就确定了。”
以上,便是清安为何要这样急着离开的原因,毕竟下月十八才是江南首富朱富贵千金的大喜之日,京城与江南之地虽一北一南,但她本就出发得早若走官道时间更是绰绰有余,尽管她已因调查绣花大盗案耽误了不少时日。
不过这样的原由清安自然不会同追命说,以至于追命又捧出了他那颗红果果的师兄心,关爱同门。
“师妹,师兄知道感情的事身不由己,但还是想劝你一句,不要轻易让自己陷得太深,女之耽兮不可脱也啊!”
听着自家师兄那深沉到骨髓里的忧伤,清安忍住了想笑的冲动,道“没想到竟也有师兄你劝我的一天,明明以前都是我劝你。”
“要不怎么总说师兄妹里我俩最像亲兄妹呢。”追命顽皮地冲清安眨眨眼,紧接着神秘兮兮道“偷偷告诉你一件事,那小子已被大师兄和师母他们盯上了。”
“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们都很不看好他,说实话我也不太看好,但既然你喜欢,所以我还是会站在你这边的。要知道人生在世遇见一个真正让自己心动的、愿意放下顾虑去追寻的人真的不容易,因为人与生俱来都是没有勇气的,但却会因为爱变得无所畏惧。”
追命一席话,清安静静听着,由衷的觉得自家师兄一直情路坎坷绝逼只因运气太差“师兄,有个问题我不知道该不该问?”
“尽管问!”追命拍拍胸脯—— 给人解答感情困惑什么的他最在行了。
“师兄,黑蝴蝶是又把你给拒绝了吗?”
“……”
师兄,你为什么总能百分百喜欢上绝不选你的姑娘呢?
“咳!师兄,咱们还是聊点别的吧?那个……你刚给薛冰的是什么啊?”
“雪莲籽,抄金九龄家抄出来的,虽说是不能完全解毒,但好歹能给她争取些时间。”
“……我昨晚才给薛冰服了一颗。”
“师妹你打哪弄来的?”追命瞥一眼清安那表情立马就已经知道答案了,拍拍她的肩,意味深长道“师妹,你放心,这笔帐记大师兄那里,回京我让大师兄替你还,大师兄那宝贝药材可多了。”
“师兄你还能再损点吗?”
半月后,江南小镇,乌篷船上。
六月天里,泛舟湖上,不晒也热。
但是,这并不能阻挡咱清安妹子思索案件时的任性,什么,怎么又纠结起案子来了,说好的吃喝玩乐,纵情山水呢?
事情还得从几个时辰前说起,且说几个时辰前清安刚到此镇,便被此无名小镇的美景所吸引,正寻思着要在这里住上两天……巧了,遇上熟人了。
陈锦途是前京兆尹府里的师爷,一年前辞官回乡养老,清安同他有些交情,也曾常听他说起自己的家乡风景如画,不想今天他们竟在这片土地上命运般的重逢了。
小镇酒楼,客似云来。
饭桌上,在两人熟络地畅谈了番彼此的近况后,陈锦途突然叹息出声,向清安说起了一件最近让他颇为头疼的事。
话说陈锦途有一发小,如今是这镇上的富贵员外,二人相识数十载,风风雨雨,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就在前两日,这位员外家中出了一件闹心事,早年员外在外经商时为自家幺女定了一门亲事,亲家公是个七品芝麻官,定亲没多久这亲家公却突然官运亨通起来,短短两年便升任从四品官,也便跟着瞧不上员外家的门第,遣人送来书信一封退了亲事。
事情到此,本该是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但就在今年年初这位前亲家公因贪污被斩首、家财一并被全数充公,而两日前有一自称是这前亲家公独子的年轻男人找上门来,并带着当年的婚书,要求履行婚约。
员外自然是不肯答应,那男子便天天在员外府门前大闹,还当众拿出绣着员外幺女闺名的肚兜,大肆宣扬其与员外千金乃是情投意合,更早已私定终身,员外棒打鸳鸯、背信弃义。
“清安姑娘,我那世侄女从小便温良懂礼,况且她早在去年就已与心仪之人订下婚约,本是等着今年中秋一过就办喜事,谁想如今竟闹出这样的事。”
“可有证实那男子的身份?”
“男子手持婚书,且虽男子父亲被斩首,但母亲仍在,此行他母亲也一同前来,身份确是无误,且他们一口咬定当年并未有退婚之举,说来也怪我那好友当年处理退婚之事太过轻率,才落得如今这般。只可怜我那世侄女因此事终日以泪洗面,几欲寻短见……”
“问一句,那母子二人究竟求的是人还是财?”
“若是求财还好,他们偏偏要的是人,钱财尚有散尽之时,但只要攀上这亲事……清安姑娘,今日有缘重逢,此事本不该劳你心神,但这着实攸关女子一生的幸福,姑娘你身出六扇门明断数案才智过人,还望念在你我共事的情谊上,帮上一把。”
时间拉回当下。
乌篷船内,清安曲膝而坐,手上摆弄着桌上的茶具,神态悠然且闲适,船尾上一位老翁戴着斗笠,不紧不慢地摇着船。
一路船行平稳。
突然,船身微有一丝晃动,清安瞥眼船头,只见方才还是空荡荡的船头此时已站赫然着三位身姿挺拔的年轻小伙,三人中一人着蓝衫,两人着青衣,模样皆是端正好看,气质却是既然不同的春冬两重天。
蓝衣小伙自来一身天然憨、亲切爆表,但两位青衣小哥却是一个模子刻出的生人勿近。蓝衣小伙不必多猜,自然是清安的贴心助手大石,至于青衣嘛,从这二人高冷的气质相信也不难猜出他们是出自何人手下。
说实话,一开始收到这么两只俊小伙时,清安是拒绝的,是想把他们打发回去的,因为你特么谁见过有哪个男人给自己心上人送男人(打开方式有误)的,最重要的是明知道她话痨,还给她拨了最沉默寡言的两个,这什么意思嘛,有点诚意好吗!
好吧,吐槽归吐槽,作为一个现实主义者,清安最终还是愉快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并因不忍见这般俊俏的脸庞终日隐藏于黑暗之中,大手一挥,一路带着仨俊小伙走上了拉姑娘仇恨的康庄大道。
“都进来吧,尝尝我泡的茶。”
三人一个接一个进了船篷,摇船的老翁见船上突然多了三人,并没有露出太惊讶神色,只是继续认真的、慢悠悠地摇着他的船。
“说说你们都查到了什么。”
大石率先开口道“据查员外一家是前年才定居于此,此前一直因经商辗转迁徙南北多地,而那攀亲之人却是准确无误地找到此处,以其如今的家境,若是没有人给他提供准确的信息,仅凭着一路打听找到这里,这个说法怕是不可信。”
“员外家中,一妻四妾,育有两男三女,眼下被逼婚的千金乃是二姨娘所出,二姨娘是员外家中最受宠的,因她曾是员外年轻时的贴身丫鬟。员外千金确如所闻,知书达礼,在这镇上的风评也是极好的。”
“与员外千金定亲的乃是本镇镇长之子,据闻镇长之子素来品行端正且知书达礼,是镇上乃至周围方圆百里诸多女子心仪的郎君人选,员外府上出事后,镇长与其子非但没有避嫌反倒表示绝不会退亲,昨日镇长之子还因此事与攀亲男子起了争执险些大打出手。”
听着三人回报的调查结果,清安心里已经有了计划“现在只有一个重要的疑点没解开,就是那攀亲的是怎么拿到的肚兜,要知道那肚兜可确确实实是真的。”
“姑娘,那咱们还接着查么?”
“刚刚想了一下,是我把事情想复杂了,对付这种小角色简单处理就好,都凑过来。”清安冲三人勾勾手指,压低声音道“你今晚潜进客栈……你去把这城里……你跟我去……”
次日,员外府门前。
一个粗布衣衫的年轻男人又开始了骂骂咧咧,此人便是那攀亲的落魄官家子,不一会儿,员外府门前围满了来瞧热闹的百姓,比前两日更多,见状,攀亲男眼底闪过一抹喜色,正欲从怀中掏出肚兜再宣扬一番,谁知这一掏,怀中跟着掉出了好几个肚兜。
人群中有几个男子眼尖,一眼便瞧出了那是自家媳妇昨日晒在院里的肚兜,昨夜还嚷着说肚兜不见了。
“这是个偷肚兜的淫贼,专门偷别人家小娘子姑娘家的肚兜!”
一声大喊,议论纷纷围观人群中又是好几个男子跟着变了脸色,因为他们也都认出了里面有自家媳妇的肚兜,紧跟着人群里冲出一个壮汉一拳就将攀亲男打倒在地。
“为民除害,不要放过这个淫丨贼。”
攀亲男来不及解释什么,只见一个又一个愤怒的身影已朝他扑了过来。
“哎呀,简直是个变丨态,竟还把偷来的肚兜穿在身上。”
不足一刻钟,攀亲男已被揍得面目全非、奄奄一息,由几个高大男子拖拽着离开,身后跟着一溜誓将瞧热闹进行到底的百姓。
“公子,需要去小的去查查那姑娘的来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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