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穗禾郡主身死那日还发生了一件奇事。
那日火势连天,一府的丫鬟小厮,提桶端盆,也难灭火舌。
只道是天要亡人,人力难定。
不是没有人胆大的冲进去救人的,只是烧了一身黑炭,又连滚带爬,侥幸活命。
说是火烧门廊,丘陵般绵延,中门关严,入而不得。更有甚者,形容当时奇景,火柱崩塌,当头而下,却有仙音渺渺,静涤心神,回身已是安平。
豌豆喜欢吃鱼,平日里最喜欢爬树怼墙,闲了便趴在池塘边,等着鱼儿出没,飞快地用利爪去捉,吃个干净,有时候也温顺,招蜂引蝶,略敦实的身子蹦哒上下,憨态可掬。
郡主最喜欢看它捉鱼的神气劲儿,于是一池塘的鱼都让它祸祸了。
侍女们时常打趣,说是鱼贩子说道的,南平侯府家要鱼苗的消息传到渔市,那鱼都得吓得发抖,尽管有插科打诨之嫌,也够一屋子侍女打趣家里小猫之用了。
豌豆是神气的猫主子,穗禾郡主带出去,那猫弓身挺胸,走得比人还威武。满京都的宠物猫,也没有这样大的猫威。于是穗禾很是喜欢,乐意宠着它,给它数之不尽的小鱼。
它太淘气,家里的花花草草见了它也都开得猥琐了。
可穗禾出事那日,豌豆却在外院的墙头上睡着了。
它醒来已是火舌傲天之时,激动之下,抓伤了小心捧着它的手。
“豌豆!”
尖叫此起彼伏。
白猫窜入火海,闪电之势,不可阻挡。
火海之外,一干围观群众唏嘘不已,一叹宠物之忠义,二叹人不如猫。
此事传出,京都一时兴起养猫风尚。
“哥!”
穿一身桃红的小姑娘叉腰站在树下,盯着树上的白狐狸,好不客气。
一阵白烟散过,白梧化回人身,稳稳落在地上,拢扇敲在姑娘头上,不轻不重。
“槿儿,舍得回来了?”
白槿抱着头,不服气,瞪向笑得如桃花灼灼的哥哥,“哥哥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 ,不许百姓点灯!”
“哦?”
轻飘飘一个字,却把白槿小狐狸气得龇牙咧嘴。
“哥哥变作一只白猫,去人间陪穗禾姐姐历劫,凭什么我去人间走一趟,就要被捉回来!”
小姑娘话才说完,就发现哥哥变了脸色。
她于是掩了口,想起那日哥哥回来时,一身白毛如蹭锅底,样子滑稽,神情黯然,倒下睡了一月,不理政务,她就不敢再说什么来戳亲哥哥的肺管子。
白梧又一次见到了她的真身。
她是穗禾。
火场之上,穗禾抖擞一身白羽,凌空展翅,光点斑驳撒下,长吟惊天,直冲云霄。
她是这世间,最好看的白孔雀。
他知道,她这是元神归位了,以死中断历劫,实在蹊跷。
他在三重天追上了她。
“为何?”
“帝君,好久不见。”
她虽然客套着,却把一把羽扇,摇得稳当,防备之意昭彰。
“好久不见。”
他不敢告诉她,他在人间陪着历劫的事,不是难以启齿,只是觉得她这样好好活着,似乎就已经足够了,他的情愫,她不需要明了。
穗禾记挂着他幻梦的事,倒觉得他大义,没有那样讨厌。
“难得一遇,本该好好相叙,只是今日匆忙,改日再叙。”
簌离被杀,润玉闭门不出,邝露无法,下界来寻她。如今她之事急,虽觉得白梧可交,也抵不过璇玑宫事大。
她要走,他拦不住,也不敢拦,只得施礼相别。
簌离之事,是九重天的秘事,但他还是得知了一些风声。
别人只道是空穴来风,他却知是确有其事。
他终究比不上她心心念念的那条龙的,更何况,那条龙出了事。
“哥哥,狐大娘说,满青丘也找不出来你看得上的姑娘,索性再也不为你张罗亲事了。”
“是吗?”白梧假意愁苦,“本君注定只能做她们求而不得的梦了。”
有人惯会嘴上风流,内芯就是个痴情种。
白槿打算说些什么,只听得天音浩荡,拨云而来。
“花仙锦觅,系先花神梓芬之女,资质钟敏,天生神骨……诏天帝太微喻,晋封仙子锦觅为花神,调拨时令,花好常开,安泰六界。”
花神承袭青莲冠,以指化华彩,天下草木,应令而生。
应运,乃是天道正法,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白梧指着一片开得更招摇的桃林,笑得促狭,“你看,这桃花也是有主的了。”
“哥哥一怒,百兽震怂,何况家养的花儿,哥哥切不可妄自菲薄啊!”
“小皮狐!”
白梧勾指,划过白槿的鼻梁,“走吧,回去吃鱼。”
“啊!怎么又吃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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