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遇刺

    京城西阳戊山上有一座香火鼎盛的寂缘寺,无论布衣百姓,还是达官显贵,胸怀之中保有某些隐秘的难以实现的向往,抑或祈福避祸,都去拜拜寺庙里的佛祖与观世音娘娘。

    官道上马蹄哒哒地碾过,尘灰飞扬。马车是寻常的马车,只是四角悬着车铃,在飘渺稀薄的尘烟中,摇落一串铃声。

    那一群执剑的黑衣人围住马车时,穗禾正被雪鸽打趣向佛祖许下了什么愿望。

    穗禾抱着画,脸颊还带几分病气,又因打趣,而红了脸。

    车夫的血染红了车帘,这是穗禾与雪鸽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南平侯府尽管富贵泼天,权柄显赫,但钟陵做人一向和气,非要说那看不惯他的,也就一个熠王,但熠王珍惜羽毛,没有捉到钟陵错处,不会轻易发难,更不会做如此宵小行径,留得天下人诟病。只是如今也不是去思考这些的时候,逃出生天才是当务之急。

    雪鸽武艺不输于男子,当下掀帘出去,果然见车夫栽倒在地上,血滚成涧。挥剑斩退两个贼人,雪鸽拔了头上玉钗,刺入马背,马儿嘶鸣泄痛,四蹄飞扬,撞开人群冲了出去。

    黑衣人被分成两拨人,一拨去追穗禾的马车,一拨被雪鸽缠着,脱身不得。

    马受痛而疯,穗禾本就不是为了逃跑,只是敌众难抗,刻意分散,等跑出了百里地,穗禾携了画,破窗跳出,滚在尘灰四起的黄土地上。

    方才马车中,她听着声音,粗略算了算,追她的估摸有个十人。

    果然追上来的就是十个黑衣人,俱都提刀来砍,穗禾拔下金步摇迎面刺死一人,左手袖口露出,一柄小巧精致的袖弩蓄势待发,如流星离弦,射穿一人眉心。

    南平侯郡主,从来给人的印象便是神神秘秘,南平侯掌上娇珠,是为弱女之辈,谁知这杀伐手段,如此果决,只道是虎父无犬女,一拨贼人不敢进前。

    “你们是何人?为何截我道路?”

    穗禾一身素蓝纱衣,裙摆上溅了星星点点的血迹,面纱外那一双眼,寒星俱来,明明身弱如病柳,却自有一股正气,逼人不敢直视。

    为首的那人压低了声音,“穗禾郡主,我等不伤你性命,只让你和我们走一趟。”

    不伤性命,那便不是谋财害命,说来说去,也就是冲着爹爹来的,想到这里,穗禾冷了眉,“诸位只说不取我性命,焉知本郡主不取你们性命!”

    语罢,穗禾把手伸到腰间,扯出那薄薄的一线,正是一把软剑,冷光闪闪,挥之风吟。

    为首的黑衣人瞪圆了眼睛,喃喃道:“无常!”

    无常,正是这把剑的名字。

    无常这剑,本来和名字一般温和的,铸剑师南鞔为妻子铸造无常,为的是为她添一份妆饰,谁能想到铸剑山庄一夜倾覆后,他唯一活下来的妻子,用一把无常,杀尽了但凡有几分可能的仇家呢?

    南夫人晚年住在郾城十丈崖中的山洞里,是穗禾的师傅。南夫人金盆洗手,无常也就给了穗禾防身。

    无常是一把有血债的剑,因此人人都惧怕。

    命,本就是无常的。

    润玉到的时候,正好见到穗禾一个下腰横扫,又一个鹰击长空之式,飞剑刺穿一黑衣人喉咙。余光四顾,地上横着的,不是死了,便也是离死不远的。

    他送给她的画,散在地上,沾了一滴血,泛着仙泽。画中仙浅笑安然,这画正是历劫前,穗禾送他的生辰礼。

    指尖灵力翕动,画自卷起,收入袖口,他飞身上前,接住力竭的她。

    无常披着殷红的血,丝丝落入尘土。

    “这是佛祖显灵了?”她的手抚上他的脸庞,明明已经伤得蓝衣浸染,却为着他的出现,而欢喜雀跃。

    润玉看着她这个样子,听着她天真的话语,又气又心疼,都什么时候,还这般故作坚强,但他也舍不得怪她,只扶着她坐好,说,“我替你疗伤。”

    她傻笑着摇头拒绝,“不行,今日之事,我若毫发无损地回去,必然叫背后主谋更加忌惮我爹爹。”润玉听她这样说,心里便觉不妙,等到反应过来,她已翻手一掌打在自己胸口,一口血喷溅而出。

    他想,她真是做了凡人也还是那个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的穗禾,谁惹了她,也讨不得半点好处。

    她此时气若游丝,双手攀着他的脖子,还能扯出点笑容来,“这么痛,肯定不是梦。”说完,她把整张脸埋进他颈窝,梅桐冷香扑鼻。

    他怜惜地在她秀发上落下轻吻,“傻姑娘。”其实穗禾在凡间早早结束性命,也能早些回归神位,时常相见。只是她如今肉体凡胎,倒是舍不得她吃苦的。

    “仙君,我想回南平侯府,我想我爹爹了。此番我侥幸逃得一死,全赖你路过不平,拔刀相助,你送我回去,我爹爹最是疼我,必然重赏于你,对于仙人来说或许算不上什么稀罕物,不过在人间这些金珠宝贝换个如花美眷也是能的。”她嗡嗡地说着,热气如五月暖阳微微蒸腾在他的脖颈。

    他心里泛着痒,原还为她伤得深重还算着人心发笑,就听得她说什么换如花美眷的话,恨不得好好教训她一番,却碍着她伤势不敢发作。

    “姑娘或许不知道,小仙见姑娘第一眼,就是那未来孩儿的姓名也是想好了的。”润玉说完,果然看到她惊愕地抬头,眼神交汇,他复又说:“不知南平侯最珍贵的金珠宝贝是什么?小仙定要斗胆求一求!”

    穗禾想笑,但是面皮一扯,浑身都痛。

    南平侯最珍贵的金珠宝贝,只有一个,就是他含辛茹苦,又当爹又当娘养了许多年的宝贝女儿了。

    “你不是已有一个叫蔓蔓的别人家的金珠宝贝了吗?”

    娇羞的残阳后是无尽的冷夜。

    尽管白梧说天上没有叫“蔓蔓”的仙子,但穗禾总是不高兴了,他诓了她半条命去,她恨不得咬他,打他,只是舍不得。

    润玉只觉得,自己搬了一块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于是他做了一件不地道的事情,他抹去了她记忆中的“蔓蔓”,又用仙术叫她睡熟了,才抱着她,赶紧去南平侯府。

    关于她为了“蔓蔓”二字吃的苦,他是不知的。

    jimmy在路上了~

    不要问我在写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在写什么,但肯定是要写点什么的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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