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夜的婆子们吃醉了酒,不知怎地就动起手来,碰到了烛火,索性扑火及时,只烧了一间屋子。
张芮知道的时候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贾府的下人还真的是一点儿下人的自觉都没有。
因着近些日子人员调配上是张氏在监管,有下人失职她立即就到贾母面前来请罪,殊不知张芮心里一点儿都没生气。
这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人选这不就来了吗?谁让他们自己沉不住气呢?毕竟这府里有些老人搞出去还要多给点儿好处,这几个她抬抬手不严惩,放出去也就是恩赐了,谁不说贾母是个观音菩萨?
那些下人当然不想离开荣国府,这世道做良民也不见得就比高门大户的下人好了,可张芮不想听,张氏更是不容他们,很快就赶了出去。
这几家出府了,之前观望想要儿孙们进学的几家老仆也直接过来请求贾母开恩,张芮一看,虽然里面有些确实是很得用的下人,不过也没阻拦,爽快的让人走了,也给了承诺让他们孩子去家学念书。
但这也只是一小部分,距离张芮的目标还远的很,要知道这贾府的下人,体面地每个月的月钱能有一两银子,普通的丫鬟也几百钱不等,这林林总总上千人每个月要花出去多少钱,更别说提供的吃的用的主子赏下去的,一算起来张芮这心啊,咕咚咕咚的往出冒酸水。
当小姐一样精细养着的小丫鬟们,有手艺的留下,没本事的年纪大点儿的有家的回去待嫁,没家的愿意呢张芮就让身边的婆子帮着配了不错的人家,不愿意的就直接让人牙子挑善心的主家送出去了。
一点儿反驳的机会也不给,本来吗,那些世仆她不好随意处置,这些外来的小丫鬟也哭闹不休的,可不就是给惯的。
还有这府里面养着的舞女戏子,能搭个台子唱不同的戏怎么也要几十号人,张芮直接以守孝为借口转给了别的勋贵人家,毕竟记忆里贾家的戏园子在这地界儿还是挺出名的,放出了风声迅速就被人接手了。
贾赦私下里还有点儿可惜,只是不敢触贾母的眉头,毕竟老太太自从父亲去世,可是越发的没有耐心了,稍不如意就是一顿排头,连一向最疼爱的二弟都被训斥了几回,他就更没什么抵抗能力了。
而没怎么被骂过的女眷们,虽然心里面都在庆幸,可见到贾母的时候比以往都要更恭敬,毕竟谁也不知道哪天就落到她们头上了,这可真就丢人了。
其实张芮也就是不耐烦下随口毒舌几句,这在现代没什么大攻击力的嘲讽,在贾家众人眼里可不是小事,只能说这也算是无心插柳了。
就这么慢慢磨了一段时间,又把年纪大的放回去荣养,贾府的下人就剩下了三百多,这在勋贵家都已经是少之又少的了,更何况家里的姑娘出嫁还要带走一些,到时候估计也就剩下两百不到,张芮还是觉得多,但也知道不能太少,所以只能遗憾的停止。
而这人少的好处,两房人也就渐渐品出来了,因为贾母做主并没有缩减给每房的份例,用出去的少了,这留在手里的就多了,时间久了,两房的私库竟然慢慢的多起来了。
张氏管家出去的钱少了高兴,王氏手里剩下的钱多了也高兴,就算嫁过来的时候是有不少陪嫁,可谁也不嫌弃钱咬手啊。
下人们多数也高兴,这主子们开心了,手也松了,活计也没比以前多,但感觉比以前得的赏赐更多了,至于出府的?谁管呢!
这京里谁家有个风吹草动外面都能知道,更别说贾家也没瞒着,其它官宦人家虽然奇怪,但是贾家老太太那说法也还过得去,再说人家守孝不想太奢靡也没什么毛病。
也有勋贵家族暗地里笑话贾家,只是如今能听到的人都在院子里守孝,也不能出去喝酒聚会,所以贾家众人也没听到什么风言风语。
这贾家的姻亲倒是能问问,张家早就看不惯荣国府太过奢靡,没有不赞成的,王家呢?这时候地位不比贾家,王氏又是个说不上话的,哪敢指责贾母的作为。
贾母的娘家史家兄嫂倒是着人过来问了一声,张芮想着怎么也是贾母娘家,就捡着不丢贾家人的事情解释了一番,至于史家只是略注意些,也没太着紧。
可这别人没当回事儿,这皇宫里刚过而立之年的帝王却是留了心,不过上位者格局不同,也就是让在荣国府里的暗卫留意一些而已。
而跟荣国府一向是同气连枝的宁国府,刚一闹腾起来,贾敬夫妻就递了拜帖来荣国府,第二日便来了荣国府拜访贾母。
张芮见到贾敬的时候都忍不住替贾母鞠了一把辛酸泪,她这儿女这聪敏全长在贾敏一人身上,两个儿子都不是什么能为之人,反倒是这贾敬,年纪轻轻就中了进士,在这满京的勋贵人家都是让人羡慕的别人家的孩子。
这两人一进来,贾敬只着了一身墨色长袍,明明没有太过修饰,可这一身儒雅高洁之气瞬间就把贾赦和贾政比了下去。
别管人家以后是不是去当道士,起码现在,贾赦和贾政是不如贾敬的,贾敬是实实在在超越了出身的人。
再说贾敬之妻郑氏,也是书香之家的女儿,许是跟丈夫相濡以沫感情颇深,气度温和宁静,两个人站在一起正是般配。
“婶婶安好。”
“怎么珍儿没一起带过来?”张芮和善的问起宁国府的长孙贾珍,他的年纪比贾瑚还大几岁。
“珍儿跟着先生在府里念书,晚些来拜访婶婶。”回答贾母的是郑氏。
“瑚哥儿也在进学,有空了让堂兄弟两个一起玩耍,再没有比同族的兄弟更亲近的了。”其实张芮是好奇,想看看宁国府这个扒灰的珍大老爷小时候是个什么样的人。
郑氏笑盈盈的回道:“婶婶说的是。”
“你们夫妻今日过来有何事?”
郑氏看了一眼夫君,道:“听说婶婶慈悲放出去了不少下人,我和老爷想问一下婶婶的意见,您看宁国府需不需要也放出去一些下人,为去世的老国公祈福?”
张芮本来没想把手伸进宁国府,主要脑容量也容不得她思虑那么远,只是现在人家主动上门了,她自然也不会往外推。
“你们夫妻二人会这么想,老宁国公在天有灵定会大感欣慰。”张芮装作更欣慰的样子看着二人,“你们府里主子比我们府里还少,放出去些下人也好。”
不过具体怎么操作,那就是贾敬夫妻的事情了,到底也是两家人,张芮也不多插言,她自己也是个管家的半吊子呢。
“难得你们夫妻过来,今儿就留在我这里用饭,敬侄子也给你两个堂弟讲讲为官之道,省的成日的净胡闹了!”
贾敬自然是谦虚,但也跟两位堂弟去了外书房。
女眷们坐在一块儿说话闲聊,张芮辈分最大,又刚刚丧夫,儿媳妇还是侄媳妇都尽量让她开怀,别人不知道,反正张芮自己是觉得挺开心的。
下午贾珍下了学也过来荣国府,恭恭敬敬的跟张芮跪拜请安。
这时候的贾珍张芮看着还是很有礼貌的,有些傲气但也看不出有那个纨绔的苗头,当然也有可能性格里的劣根性还没有显现出来,但作为八岁的孩子,说句心里话,比现代的熊孩子看着可还要懂事一些了。
贾瑚回来看到堂哥,乖巧的跟长辈们问了安,就献宝一样带着堂哥去自己的房间玩耍,大人们也都含笑看着小堂兄弟两个。
贾瑚的房间就在祖母旁边,两个人出了正屋在回廊里走了两步拐个弯儿就到了。
“珍堂哥,你看!这都是祖母给我买回来的!”
小贾瑚指着自己的百宝箱语气里都带着炫耀,贾珍定眼一看,这箱子里七巧板、人马转轮、八宝纹纸格、玳瑁盘、小陀螺、红色佛塔、棋盒,角落里还散落了一对小铙钹。
贾珍欣喜的拿出在手里陀螺摆弄,问:“叔祖母都不会说你玩物丧志吗?”
贾瑚摇头,道:“我把先生教的背会了,祖母就许我一件玩具,祖母还说,等我背会三百千,要带我去放风筝呢!珍堂哥也一起去吧?”
贾珍心下羡慕,嘴上却硬道:“你现在才多大,离背会三百千还有很久呢!叔祖母是骗小孩子的吧?大人都是这样,总是用一些话来骗我们念书。”
贾珍因为是家里的继承人,母亲就算溺爱也非要逼着他进学像父亲一样考进士,明明他就不喜欢!偏还要逼他!
也有过不少回承诺了却没有实现的,虽然里面也有他自己完不成课业的原因,可在他看来,长辈们的话实在不值得相信。
所以这时候看到这些玩具的时候只是羡慕叔祖母宽和,心里又有点儿不是很相信,毕竟出去玩儿跟这样的“小恩小惠”可大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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