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哀家并不知道那位大师的住处, 或者说这世上任何一人都不知道那位大师的行踪, 那位大师的度牒挂在云南一所小城庙里, 然他老人家却是云游四海, 缥缈无踪迹。”
留王皱了皱眉, 片刻,他想到:“当初送太子殿下回来的那个小和尚。”
“传闻, 那是那位大师的左右侍奉弟子, 并不算大师的入门弟子, 当年他将彰儿送回来后,没过几日就离开了。”
陈王皱眉, “父皇没有留下他过问一二?”
他看向旁边的相益彰,面上带上些许疑惑, 这疑惑也合情合理,谁都知道,陛下爱重太子幸甚, 太子被大师带走这么多年, 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大师又是怎样救治太子的, 陛下难道不想知道?
再者说,即便不问这些,大师救好了太子, 陛下于情于理都应该大褒大奖, 理所应当应该留下那位大师的弟子, 问清楚大师的住处,好及时降下隆恩才对。
相益彰冷着嗓门回答:“那位小师傅,在京城没停留两天就走了,关于那位大师,他一点话音也没透露。”
太后顿住,视线飘向一旁,一时没有开口,这些疑惑何止他们有,她自个心里也有,只是她知道的更多,猜测的也就更多,正是那些猜测让她不敢过多询问。
她怕,问多了,清楚了,她心里的结就永远打不开了。
她闭上眼,轻轻一叹,良久,道:“哀家知道的也就这些,太子,现在皇帝病重,你是监国储君,不论朝政还是后宫,都是你的责任,找到那位大师救治皇帝的重任,也就交给你了。”
相益彰恭身行礼,“是,孙儿领旨。”
出来宫殿,三人沉默走着,都有些心事重重,遂一时间都没有人开口,眼看又到了分叉路口,相益彰神色淡淡,根本没想跟他们打招呼就径自离开,但留王突然叫住了他。
“我也会派人手出去寻找,待找到人就通知你。”
相益彰不疑有他,多一个人手当然更好,他点点头,看他没有其他事就转身走了。
留王垂下头,转身欲走,突然,他顿住,冷淡地抬头看向挡着自己的人,声音更加冷淡,好似掺了冰似的,“何事?”
陈王扯起嘴角,似笑非笑,“三皇弟,你好似对太子当年的事情外感兴趣?”
留王撩起眼皮,冷淡道:“难道皇兄不是吗?”
说到这个,陈王脸色狰狞,这件事就是他的一个心病,难道他不该关心吗?
更何况……他冷哼一声,“我是指从前,从前太子还没回来的时候,你就十分关心他的动向。”
那个时候,他们一同住在皇子所,他的院子出来就是留王的院子,他在那边安插了人,自然清楚他的动向,也清楚明白他一直在调查太子的事。
当时他以为留王想要借太子的手来对抗他,毕竟留王虽然受宠,但他身子不好,又没有得力的外家,其实在朝堂上的势力不如他。
他没有多想,再加上想到太子他就想到已经过去十几年了,但父皇的意思却好似从来没有更变太子之位的想法,当时他就不待见太子,遂对关于太子的事就没那么上心。
当时不觉得有什么,但现在再回忆当初,他蓦然发现,留王好似知道些什么,他和父皇,甚至皇祖母间都有一种难言的默契,相互隐瞒又默契地调查着当初的事。
他上前一步,逼近,眼睛微阖,流露出凶光,“说,你究竟知道些什么?父皇究竟隐瞒了什么?”
留王望着远方,许久,回到神,望向他,讽刺一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跟你很熟吗?”
陈王被堵得嗓子一噎,片刻,他冷笑着开口:“难不成,你怕我知道什么?”
留王讽笑两声,看着他的眼神恍若看着一只傻瓜,他心里一怒,还没来得及开口,留王已经转过身,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留在原地的陈王目瞪口呆,过了会,他突然反应过来,怒极伸出脚,一把揣向了旁边的假石,下一刻,他捂住脚,神情狰狞脸部抽搐地捂住了脚。
望着他痛极控制不住发怒的神情,正准备过来请安的几个太监宫女默默绕了道。
回到东宫,段新钰迫不及待问起太后娘娘叫他们去的具体事情,虽然心里已经大致猜到,但她还是想听他说说具体的内容。
相益彰揽住她,将事情说了一遍。
听完,段新钰惊讶,“意思是,皇祖母也不知道那位大师的具体落脚点。”
相益彰摇了摇头。
沉吟了会,段新钰安慰他,“没关系,只要那位大师还健在,定然能找到他,救回父皇。”
找那位大师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救治陛下的病,至于当年的事情,只是这件事情的一个附庸。
相益彰笑笑,道:“四年前,我初次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那位大师还在,当时小师傅跟我说他师父打算去云游四海,就叫他将我送回京城,至于现在……既然那位大师能力如此不俗,我相信他定然也还活着。”
段新钰大力点头,“嗯嗯。”
相益彰再次笑笑,伸出手,揉了揉她脑袋。
过了没两日,段新钰收到消息说,太子,陈王还有留王都各自派出了人手,太子和陈王派出的人手她都不认识,总归是他们的属官,而留王派出的人员则是白林。
看来,白林在留王那里真的很是受重用。
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段新钰愣了很久,她突然想起来回京这么长时间还没回府拜见,也没召见过清钰和慧姐儿等人。
不是她故意忘记,也不是她记性不好,而是这段时间陛下卧病在床,她每日来往于东宫与后宫各大宫殿,还要照顾圆圆,太后,皇后和随遇安,根本就没时间关注其他的事。
更何况,陛下病危,随遇安和太后已经下了戒严,此时整个皇宫恍如一座严密的牢笼,平日里但凡进个蚊子也要查询生辰八字,祖宗八代,更特意嘱咐了这个时候若非必要不允许召见宫外人员进宫。
因此段新钰才回京这么长时间都没召见过母亲和妹妹。
当天晚上,她犹犹豫豫地将这件事说出来,末了,犹豫道:“我就是觉得,自回来京城,我还没拜见过父亲和母亲,也没召见过清钰,我想他们了。”
她小心翼翼看他一眼,道:“我可不可以,见他们一面。”
相益彰眉梢一蹙,段新钰见之神情一凛,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他开口道:“红豆,你怎么突然与我这般生分。”
“啊?”段新钰茫然,“没有啊。”
想了想,她笑道:“不是,我不是与你生分,只是,这段时间发生这么多事,我不想让你为难。”
尽管她姓段,但她现在首要的身份是太子妃,即便太后一向疼宠他们,不计较那么多事,但若听到她要传召家里人的消息,恐怕心里也会漫出几丝不满。
相益彰叹口气,道:“传进宫里确实不妥,但你可以出宫看望岳父岳母他们。”
“可以吗?”段新钰眼睛发亮。
“有什么不可以?”相益彰被她的情绪传染,不禁弯了弯嘴角。
“哇!”段新钰兴奋地抱住了他。
晚上,她将想出宫去段府探望下的决定跟太后提了提,太后虽然有些诧异,也不大乐意,但顾及到她回宫这么长时间,确实还没见过段大人与段夫人,且这个时候又不好将他们召进宫来,于是只好同意她出宫了。
隔日,一大清早,她便带着兴奋地手舞足蹈的圆圆出了宫门。
他也许久没见外公外婆了。
突然出现在段府,段大人与段夫人都惊呆了,下一刻,段夫人就一手抱住段新钰,一手抱着圆圆,眼眶突然就红了。
段夫人捶打段新钰,“你个没良心的,总算想起来回来看你父亲和母亲了。”
段新钰眼角流泪,哽咽道:“孩儿不孝。”
“好了,好了,孩子这不是来看我们了。”段修瀚眼眶也红红的,不过他更多是高兴,严谨端庄地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没让情绪流露出来。
段夫人这才拭了拭眼角,一手拉着一个进屋了。
回到屋里,难免问起宫里的情况,说到这个,段新钰神情失落,低落道:“父皇还没有醒,到现在御医还没有查出病因,依照太子的意思,是想寻出当年救他的那位大师。”
说到这个,段修瀚一惊,没想到陛下已经严重到这个程度了。
关于陛下的近况,宫里守得森严,一点没流传到外面,外面的世家只知道陛下病了,还病得很严重,以至于根本没办法正常打理早朝。
谁知道,竟然病到这个地步了。
君臣二十几载,其间的深厚感情岂是一言一语可以拢盖,段修瀚想起陛下的圣明决断,眼眶不由红了。
他身子微微颤抖,硬生生逼自己转移注意力,“那位大师……”
他沉吟稍许。
段新钰眼睛一亮,“父亲,您可有印象?”
她此次出宫主要是探望父母弟妹,再有就是想问问父亲关于那位大师有没有什么印象,毕竟当年陛下将太子送走时,父亲恰好在京城为官,且当时祖父还活着,还是陛下身边的肱骨重臣。
许久,段修瀚摇头,犹疑,“没什么太深的印象,当时我只是翰林院的一个小官,没机会参与到这种重事中去,不过,我好似听你祖父提起过这位大师。”
段新钰和段夫人急切地盯着他,段夫人还催促他,“公公说什么了?你想到了没?”
段修瀚苦笑,“这个哪能一时半会就想起来了,你容我多想想。”
段新钰失望地收回目光,劝慰道:“不着急,父亲什么时候想起来什么时候给我递封信就行。”
三人不再就这件事纠缠。
过了会,段夫人派去的人将清钰和学钰请来了,一大家子一块用了个午膳。
直至此时,段新钰才真正觉得放松下来,宫里的气氛太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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