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贺被那哭声吓得有点犯怂,却又不好意思像程子抱他那样去抱韩宗,只好捏紧了手电筒,强装镇定点点头,抹了一把脑门上的冷汗:“好,我不怕,没啥好怕的……”
韩宗的声音非常淡定,他的话音刚落不久,那瘆人的哭声仿佛知道自己作祟失败,便渐渐减弱消失了。白贺顿感丢人,心说自己也太特么没出息了,看来以后还是得跟韩宗多学着点儿。
二楼尽头的这个房间,看起来像是一间书房。
房间门框上插着一个手掌长的竹哨子,韩宗一推门,竹哨子便发出一阵尖锐的哨声。
韩宗盯着那竹哨,若有所思地停顿了一下,却没有采取什么措施,只是低声嘱咐白贺一句“注意不要碰它。”
在这样的氛围里,白贺本来就不敢随便乱碰东西,韩宗特别叮嘱他的事情,他更是加倍小心,生怕那哨子会突然掉下来,弯腰半蹲着从哨子下面迅速钻进了房间。
房间里,靠窗户的角落斜放着一张落满了灰尘的红木方桌,这张方桌巨大而浮夸,如果在上面铺一床棉被,大概能睡两三个人。脏兮兮的木地板上有大量的拖拽痕迹,应该是搬走的时候留下的,看来曾经的主人也不是什么都不要了。
方桌旁边竖着一个一人多高的展示柜,玻璃门没怎么擦过,上面杂乱的手印被手电光一晃,泛着奇奇怪怪的白影,看起来多少有点让人不舒服。透过玻璃门可以看到,展示柜里面杂乱地放着几本发黄的旧书,似乎还有些别的东西,被白布包裹着,压在旧书下面。
“我有种预感,这里面有好东西。”白贺站在展示柜前跃跃欲试,有点小兴奋。
韩宗也注意到了柜子,脸色却不怎么好看。他让白贺站到一边,上前亲自打开了柜门。
柜门一打开,一股旧书和木头混合的霉味儿从里面飘了出来。
韩宗把里面的旧书拿开,放在方桌上,白贺凑过去看,发现那是几本诗歌选集和半白话的小说,不由得咧嘴一乐:“哈哈,这书的用途百分之百是装大瓣儿蒜,和这屋的主人画风差的太大了,难怪没被带走。”
白贺直起腰,见韩宗已经把一个白布包裹着的东西从柜里拿出来了,正十分谨慎地拆解绑在上面的绳结。
“呜——呜——”
门口的竹哨突然响了。
白贺立即举起双手以示清白:“不是我,我离它八百丈远,没碰啊。”
韩宗面色一凝,抬头朝门口看了一眼,却依旧没作理会,继续拆白布包裹,只是手上的速度加快了许多。
当韩宗终于把层层叠叠的白布拆除,白贺惊讶地发现,里面竟然躺着一面八卦铜镜!
这面铜镜大约有半臂长,入手沉重,镜面里反射的手电光寒芒耀目,镜子背面除了八卦图案之外,还均匀镶嵌着八枚样式古朴的镂花铜钉。
白贺以前在网上看过一些纪录片,认得这种铜镜,这是阴阳先生和道士们用来作法的法器,是一面镇宅除魔的照妖镜。
“我靠,宗哥,你说的太对了,这个宅子里的萌萌真的了不得啊,照妖镜都留在这儿了,也没镇住……”白贺说着,又觉得后脖颈有点凉飕飕了。
韩宗皱起眉头思索了一阵,对白贺道:“你把它拿起来。”
“啊?这个可以拿?咱们把它带走吗?宗哥真有眼光,这个一看就是好东西啊,不拿白不拿……”白贺把手电夹在胳膊下面,腾出手拿起了那面镜子就要往背包里装。
韩宗却一把抓住他的手,制止了他的动作:“不是带走,只是叫你拿起来。”
“砰!”
他们身后的柜门突然发出一声巨响,竟自己关了起来,门上的玻璃瞬间被震碎,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我操!吓我一跳!”白贺的手一抖,八卦铜镜差点脱手掉地上,幸好韩宗抓着他,才没有再次酿成悲剧。
白贺吓得手心里全是冷汗,非常后怕,再也不敢拿着铜镜了,乖乖地把它放回了桌上。
“果然是这样。”
韩宗转过身,目光阴冷地看着柜子,似乎已经验证了某些想法。他再次打开柜门,在一堆杂物中翻找了一阵,却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他想了想,忽然走到柜子和墙相靠着的侧面,把柜子挪动了一些,从缝隙里拿出了一个扁扁的包裹。
“藏的这么好,这里面难道是什么世界名画?”白贺双眼放光,满怀期待地看着那东西,然而他转念一想,不对,如果它值钱,怎么可能没带走,这玩意肯定有古怪,才会被留在你这儿。
韩宗手里的包裹差不多有一张打印纸大小,用报纸裹了厚厚的好几层,包的方方正正十分仔细,的确不像是要丢掉的东西。
包裹被一层一层剥开,当里面的东西终于露出了真面目,白贺的心却猛地一沉,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是……啥啊……”
报纸里包着一个黑色相框,相框里是一张黑白画像,看上去和画像几无差别。
画像上的亡者,是一位老人。这位不知何时亡故的老者穿着灰色的中山装,鼻梁上架着一副圆框眼镜,神情严肃,生前似乎十分瘦弱,两腮塌陷,颧骨突出,深深凹进去的双眼黯淡无神,整个人看起来像被黑气笼罩一般,有种难以言喻的阴靡气息。
不知道是被周围的气氛感染,还是这幅画像确实透露着古怪,白贺总感觉心里发毛,不敢盯着多看,下意识地转过头,把目光投向别的地方。
这个房间不小,目测有三十个平方以上,除了他们一进来就直奔的方桌一角,屋里另外的一角还放着一张比较小的白桌子。桌子上竖着两根红蜡烛头,一个供奉瓜果用的盘子,中间居然摆着一个小小的佛龛。
佛龛上落了厚厚的灰尘,一块褪色的红布有气无力地耷拉在上面,罩住了大半个佛龛,看不清里面是否还有佛像。
白贺靠近了些,没敢用手掀开红布,只是弯下腰用手电往里面晃了一眼,发现佛像竟然还在,看下半段的样子,里面可能是观音菩萨。
这家人真是奇怪,既然供奉菩萨,那肯定是信这个,可是搬家的时候怎么把菩萨留在这了?这可是大大的不吉利啊。
白贺纳闷地直起身,又看了看屋子里其他的地方,仍然百思不得其解,也看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只好问韩宗:“宗哥,这个佛像被挡住了,是不是把红布掀开比较好?有菩萨保佑,咱们是不是能安全些……”
韩宗淡淡瞥了他一眼,又重复了一遍在楼下说过的话:“别去激怒他们。”
“呃……好的,我错了。”白贺心虚地往后退了两步,感觉自己再瞎逼逼,早晚会被韩宗的眼神杀死。
韩宗将画像立在桌上,又拿来佛龛前的两根蜡烛,一左一右摆在画像前,示意白贺把蜡烛点燃。
白贺不敢怠慢,连忙从兜里掏出打火机,上前点亮了蜡烛,却猜不透韩宗的意图:“宗哥,咱们是要祭拜这位亡故的老人吗?”
房间里没有风,蜡烛的火苗却一直在微微地抖动着。烛火映在韩宗阴鸷的目光中,韩宗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那幅古怪的画像上,平静地否定了白贺:“招魂。”
白贺的脸瞬间绿了,两腿一软差点没给韩宗跪下,心里不禁叫苦连天——在这地方招魂,和坟头蹦迪也没啥区别了,拍电影都不敢这么花式找死啊!
韩宗是艺高人胆大,可他哪有那个承受能力啊!
虽然白贺十分抗拒,可他丝毫不敢提出异议,因为他很清楚,韩宗本来叫他在车里等着,是他自己非要跟着韩宗过来调查嗔鬼的。事到眼前,他没有发言的权利,更没有后悔的余地。
两人先后关掉了手电,只留黑暗中豆大的火苗上下抖动,好像随时都会熄灭,却仍然顽强地燃烧着。四周的黑暗连烛火也不能完全穿透,如影随形地聚集在白贺周围,让白贺几乎透不过气来。
尽管他一点都不想去看那画像,视线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往唯一的光亮处投去。画像被照得昏黄,画像上的亡者双目无神,明明是空洞地直视着前方,白贺却感觉他在无声无息地瞄着自己。
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随着烛光摇曳,亡者那不苟言笑的神情,似乎也有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不肯离开和原屋主有关么?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
烛火开始剧烈抖动起来,韩宗就在此时,忽然开口问了一句。
白贺正在走神,被韩宗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莫名其妙,张了张嘴刚想说话,突然反应过来,韩宗正在通灵,他问的应该是画像上的那个人,不禁头皮发紧,感觉这屋子里的温度好像骤然下降了许多。
他不敢吱声,甚至不敢动弹,只是提心吊胆地戳在韩宗身后,心里一个劲儿的默念菩萨保佑,以求得一点心理安慰。
“是否本家?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
韩宗的声音格外平静,他淡定地问着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好像只是在问一个普通的老人,而不是一个亡灵。
白贺的心几乎都悬了起来,他听不懂韩宗在说什么,只是一直盯着画像,感觉自己眼前发黑,紧张得想吐,想要别开自己的视线,却怎么都做不到。自己仿佛梦魇般动弹不得,周围的一切似乎都陷入了混沌模糊的状态,只有韩宗的声音依旧清晰地传进了他的耳朵。
“是否见过嗔鬼?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
“是的,我见过。”韩宗的身后忽然有个声音幽幽地答道。
韩宗顿觉不妙,连忙转身,刚才那简短的一句话清清楚楚地听在韩宗的耳朵里,那声音沙哑得根本不像是白贺本人——只见白贺神情古怪,双目无神地点了点头,对韩宗露出了一个阴恻恻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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