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22-2

小说:爱在灯火阑珊时 作者:常闲
    从浩劫中恢复过来的金叶商业,开了个祥和的年会,叶篁篁受邀参加。看着台上的笑语欢歌,叶篁篁想起那个人。虽然怨他怪他,但如果不是他,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会是个什么样子,不知道会倒在哪里,是踩了韩动的坑含愤自杀,还是终于低下头颅像有些女孩一样找个老的靠山,还是真的放弃一切做个普通人?树欲静而风止,在面临风暴时,谁知道自己会做什么?

    她查过开庭公告,也查过判决书,都没有搜到葛笠的名字。她问过张谨,像这种自首关在哪里会不会通知家里人。张谨说,既然是自首,行踪也有人知道,案件涉密、当事人又不想请律师的话,也不透露关押地点也正常。

    她去过水果公司。经过那样的风波,那里的人还都很稳健,居然没有人离职。叶篁篁听说过水果公司被查的原因是邮票,她试探着问了下负责人,他表示自己从没有听说过什么邮票,“是检验检疫出了问题。”他这样回答她,像葛笠在出事后临去东南亚前和她说过的话。有时候她都怀疑那场君礼酒店窗帘后的偷听是不是一场从未发生过的梦,为什么一切都像了无痕迹?

    满街都是置办年货的人,想起去年他们特地去买福字和窗花的场景,往事历历在目,世间没有一种药,能把发生过的事抹掉。分开最大的哀愁不是恨过,而是爱过。因为爱过,所以总想求证他是不是真爱。因为恨过,总担心自己信了爱,会再一次的受伤上当。

    叶篁篁买了福字和窗花,不想回家,她漫无目的的开着车,直到她发现自己停在了一幢的房子前。虽然这幢房子她住了不过几个月,却莫名的有种亲切感。她在外面一直坐着,坐到华灯初上又月华西移,而这房子始终是黑洞洞的,没有一点亮光。

    冬夜的寒风呼啸而至。似乎唯有这寒风,才会让人想起远古的荒野与城市也没有太多不同,都是冷,都是肃杀,都是寒风将一切活的人和物逼进洞里。这冬夜放大了人的软弱与虚弱,想起她也曾在冬夜来到他家,那个时候,世界那么大,她能做的,也是只能走向他家。她的心酸中夹杂着些许的甜蜜,伤痛中带着些无奈。那个小小无助的自己,那时候觉得豁出去一切也要想办法先保住公司的自己,如果当时不是手机被抢,她也不知道能再找什么合适的理由去向他陈述自己的仓促离去。

    她忽然明白,也许当时他没有戳破她手机被抢的真相,也是留了一条让她有理由找他、他也有台阶下的路。否则,当时两个人闹得那么僵,她再怎么去求他?以她的个性,即便真迫不得已,也是觉得自尊心受挫、痛苦万分。也就是因为手机被抢,她可以说自己当时并不情愿,他也可以因同情她而将此事翻篇。

    这个混蛋。

    她掏出手机,调出那许久前的微信对话,“要过年了。你该把钥匙留给我,我进去打扫一下。”她停了下,又一笔一画的写,“贴窗花,跑来跑去的贴窗花。”她发出去了,然后又加了一条,“葛笠,我也无处可去,无家可回。”

    她的确无家可回,无处可去。天下之大,哪里是她的容身之所?一年之前她无处可去,一年后的今天,她还是无处可去。

    南滨?国外?中介几次来电话,问她移民还办不办了,她支吾着没给回音,只说再考虑考虑。那个波折彻底惊碎了她的梦。她不知道绑她的是什么人,葛笠怎么会惹上他们。她有很多很多的疑团想问他,可是他不在。有时她执拗的想,她就要等他回来,哪怕就是为了个说法。

    腊月二十九,他们结婚一周年的日子。她不记阳历,却记得阴历,怕是这辈子也忘不了。

    满城已经有稀稀落落的鞭炮声,哪里人都少,城市的街道空空荡荡的。去年今日,他带着她去发糖,他管糖叫道具,他还特地扔给鲁丹阳一包,说是“你家叶总的喜糖”,他装的可真像啊……如果他再也不回来了呢?

    想起去年,在她谴责他强她时,他蛮横地说,“如果我不再出现在你面前,你打算怎么和我讨这笔痛苦的债?”

    他真是强词夺理啊。真是个混蛋。现在连面都不露的混蛋。

    电话铃声唤起她遥远的记忆,她以为又是中介或者是J国的置业顾问,不大耐烦的接了起来,“喂?”

    “嫂子?”

    叶篁篁一下子站了起来,“你们在哪儿?葛笠呢?”

    “你不是打电话找我吗?怎么问我们老大?”

    叶篁篁沉不住气,“徐行!”

    徐行反问,“我要是告诉你,你能保证,再也不骂他强`奸犯吗?”

    叶篁篁不语。

    “要骂他是吧?要和他讨债是吧?那免了。”

    叶篁篁仿佛看见徐行准备挂电话,“我答应你。”

    “真的?”

    “真的。”

    “为什么?”

    叶篁篁沉默。

    “不说我挂了。”

    “等等。”叶篁篁叫住,“我需要想一想,你别挂,我想一想。”

    她盘腿坐在沙发上,拿着电话,记忆像飞到很远。

    “他很混蛋,强词夺理,谁也没有他会说。偏偏还理直气壮,你无法驳倒,让你觉得只有他说得对。”想想他和她辩论的那些,包括让她认清选择,敢于承担后果。她永远都说不过他,只有在下风生气的份儿。“和他吵架时,有时都恨不得咬他两口。”

    “他又很霸道,他想做的事他就要去做,手腕强,也不顾别人的意志。”想起他在电话里说的“是我太自私,是我没有征求你同意,就硬把你的命运和我的缠在一起,因为我不想和你分开。我知道是我霸道。”

    “他还很流氓。”流氓,他当然流氓,那时候抵着她逼问,“自这一回往后,你是仅当卖给我了呢,还是可以闹别扭的?”当时的场景,想一想就脸红。她也曾问过他为什么要在意这件事,他说,“大概是因为我既然娶了太太,总还是希望太太对我也上心些”。

    如果说都是骗她的,有什么必要骗得这么绵绵密密?

    她擦了下不知什么时候流下来的泪,想起徐行还在等待她的答案,就简短的说,“虽然他有这么多不好,但毕竟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还是我法定的丈夫,他有什么过失,也功过相抵,我不再骂他了。”

    徐行哼了声,“法定的丈夫?你爸不是让你和他离婚吗?”

    “我没答应。”

    “为什么?”

    叶篁篁把目光望向窗外,夕阳已下,夜空正变得深邃,“我结了一次假婚,是他把婚礼给中断了。他曾和我说过,他很珍视葛太太这个名头,要我答应,好好对他、好好当葛太太。我答应了,在他给我个说法之前,我总要遵守承诺。”

    “原来只是遵守承诺啊。”徐行的语气里大失所望,“他不稀罕你遵守承诺。”

    叶篁篁坚持,“这话让他亲自对我说。”

    谈话又回来了,徐行又问她,“你不是觉得他是骗你的吗?”

    叶篁篁咬着嘴唇,“他是骗了我,但假戏真做,戏深到真时,也许、也许他对我也有些情分。”

    “你对他没情分?”

    叶篁篁不吭气,直到徐行又催问了一遍才说,“我总认他是我的丈夫。”

    “就是丈夫,没情分?”

    她想起过往的种种,那些诘问,那些交锋,那些欢笑,那些陪伴。一灯、一饭、一双人影,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

    “如果那个混蛋不是个毒贩、强我也不是蓄意的话,我对他有情分。”她听到电话里传来一声响,以为怎么了,就“喂”了声。

    徐行说,“韩动不是告诉过你吗?说他是故意的。”

    “韩动是个人渣,他想让我离婚,好得到我爸公司的股份。”这是后来张谨告诉她的,大概也是张谨唯一一次违背雇主的意思,

    徐行哼了声,“看来你也不是那么傻,想着自己好处的时候,还挺精的。你上次可是宁可扎手腕,也不想让他碰你一下。”

    那个疤还在手上,使戏按按,似乎还有些疼痛,“男儿膝下有黄金,他也给我下过跪。”她的眼睛有些发酸,“这么霸道又混蛋的他,以他的性格,大约是宁可挨十刀扎,也不会给别人下跪。”

    “下过跪?”

    她笑了起来,泪却流了下来,“活该。下跪我也没理他,还逼他赶紧离婚,谁让他瞒了我那么多事。”

    “嗯,对,我觉得也是。”徐行居然赞同起她来,“你说他流氓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对你流氓了?”

    叶篁篁正不知怎么回答,忽然听到听筒里传来短暂的窸窣声音,还能听到远一点徐行的声音,“你干什么?你一边儿去。”

    叶篁篁正不知所措,才要出声询问,就听一声低笑,“叶篁篁,你这个笨蛋。”

    叶篁篁愣住了,像是从暗室中刚到阳光之下,眼前绚烂的看不清世界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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