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已经将近中午。远远近近,已经有鞭炮声响了起来。叶篁篁愁绪纷然,去年这个时候,虽然公司形势不好,但也总还是个年,还是个团圆年。今年父亲这样、公司这样、自己这样……,而明年、后年又会是什么样子呢?想到这里,心下黯然。
身后被什么东西砸中,原来是他把她的围裙扎成了个球扔过来。叶篁篁一见他就来气,“干嘛?”
“我要出去,你去不去?”
“不去。”别说腿软脚软走不动,即便走得动,谁知道他又有什么鬼主意。
“去买鞭炮。”
“不去。”
“去买福字。”
“不去。”
“给你家也贴上。”
叶篁篁斜了他一眼,“真的?”
“我骗过你?”
“怎么没有?”
“什么事?”
“就是——”叶篁篁一看他脸上那半忍不忍的笑,就知道又上当了。他还特别作恶的说,“不说我就当没有。”
叶篁篁没忍住,“你脸皮厚、鬼主意多,我说不过你。再怎么说,昨晚也是你坑了我,你说话不算话。”
他也不再忍着,哈哈大笑,“叶篁篁,你怎么就这么笨,又笨又二。”
两人上了车,满城空旷,只有鞭炮声围绕在城市的上空。叶篁篁有些担心的说,“都这时候了,还会有福字卖吗?”
“会。”
叶篁篁半信半疑,“真的?”看着他要动的嘴唇,就赶紧说,“算了算了,你不用回答我了,我不问你了。”
他笑的肩膀都有点小抖,“叶篁篁,你还真是……真是……”
他们走了几家商超,还真买到了福字和窗花,叶篁篁心满意足的拿着,“还真有。”
“我说有,就一定会有。”
她看他那小得意的样子,就泼冷水,“也就是运气好就是了,这也走了多少家了。”
他不以为然,“就是没有又怎么样?大不了自己写。”
她有点小怀疑,“你会写?”
他挑眉,“你不信?”
她摇头,“不信。”
“那我们打赌?”
叶篁篁立刻就退缩了,“不赌不赌,反正已经买到了,我也不需要知道你是不是真会写了。”
葛笠又是大笑。
他们到了她家。自从她搬去小公寓,也不过大半个月不见,居然生出一幅颓败之象。叶篁篁打开门,一股淡淡的灰尘味扑面而来。她过去打开窗,举头四处看看,看到架子上的吊兰,拿起水壶要浇水。
架子有点高,她要把胳膊举的高了些。手上一轻,他接过了水壶,一边划圈喷着花,一边说,“你养的?”
叶篁篁有些腼腆,“嗯,我养别的不活,就吊兰和富贵竹能活下去。”
“怎么不找人专门养?”
“养花是自己的爱好,如果假手别人,那有什么乐趣?”
“你还真是个……大小姐。”
她不服气,“养个花怎么成大小姐了?是你的人生太无趣了。”
他看了她一眼,“你了解我的人生?”
气馁、不甘、忐忑、担忧一齐涌了上来。“不了解,”她说,“不过我想,和我的肯定一点也不一样。”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下,“我肯定也不喜欢。”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觉得你肯定会不喜欢?”
叶篁篁倒是没犹豫,“从一开始,你这个人就没给过我什么好印象,我该喜欢吗?”
他默不作声的淋着喷壶,直到叶子都让水浸的油油绿绿、顺着叶尖垂着晶莹的水滴时,才说,“也许你说的没错。你大小姐的人生,和我的不一样。”
她没听出来这句话是褒是贬,是讽刺还是说事实,有点担心的看了他两眼,他放下水壶,“去贴窗花和福字,贴完好回去。”
叶篁篁楼上楼下的贴着福字和窗花,葛笠单手抄兜、倚在客厅的收藏架上刷着手机等她。午后的阳光通过窗户照过来,窗外黄中带绿的草坪显得有些暖意。有小孩子呼啸而过,留下一串噼哩叭啦的声音。
全部都贴完,叶篁篁最后依依不舍的看着这幢房子。这是九十年代末的老别墅,有些旧、有些土,却是她的家。她从昨天就想说的话终于还是说了出来,“葛笠,我们非要住在一起吗?”
他看着她,目光不善,叶篁篁还是说了下去,“你叫我,我随叫随到。但我住在自己家里,好不好?”
他冷哼了下,“叶篁篁,是我太娇惯你了,还是我给了你可以娇惯的错觉?前天晚上我才说要你每天睡在我身边,这才过了一个晚上,你就不记得了?”
“你要结婚,我同意。你要那个,我也没反对。我就是要求住在我自己家,这个对你的利益没什么影响。”
他头一低,压迫感就逼了过来,“怎么没有?我说的是,你每天都要睡在我身边,我想操就操。是每天,不是每天晚上。无论白天还是晚上,我想操就操,听懂了吗?”
叶篁篁有些生气,“你不用总强调,我是卖给你了,我知道。”说完又觉得有点气不过,又说,“不过你也别得意,张谨说,他对我有保护。”
葛笠笑了下,“小样儿,如果不让张谨保护你,你会这么乖的落进来吗?”
她拧眉,“什么意思?”
他不以为然的笑了,“这能有什么意思?如果我真的城下之盟、一点活口都不给你们,不管是你爸还是你,恐怕都只会逃之夭夭。给你们点保护,你们自己觉得安全、觉得可以算计过我,这场戏才可以继续。”
叶篁篁让他说的惶惶,又半信半疑的说,“你吹牛。”
他一笑,拿过车钥匙,“你就当我不想让你这小姑娘在嘴皮子上得意、吹牛说大话好了,无所谓的事。”
他载着她,走到市区,在一家酒店前停下。他下来后,回头看着车,“不下来等我去拽?”
叶篁篁瘪了下嘴,一边推车门一边说,“怎么又来外面吃饭了?”
他哼了声,“你的脸比得上今天的温度,回去我也是挨饿。”说完就往里走,叶篁篁冲他仰了下下巴,“还真有自知之明。”
他们沉默的吃了饭。旁边有人在吃家宴,欢声笑语穿墙而来,显得他们很冷清。
窗外薄幕升起,鞭炮声此起彼伏,烟火也在天鹅绒的黑幕上竞相绽放。是年的景象。
出来后,他倚在车边点着根烟,也不解车锁,慢慢地抽着。
叶篁篁穿的单薄,小北风嗖嗖的刮着,她还穿了双单鞋,一会儿就受不住的冷。她有点捱不住,到他面前说,“还不走吗?”
她一边说,一边来回倒着步,耸着肩,还小吸着气。他抽了口烟,拿夹烟的手才要伸向她的脸,让她躲开,虽然没说话,但略略有点撅嘴皱眉。
他这一口烟雾就冲她吐了过去。
她一边咳嗽一边拿手赶,“真讨厌,你干什么?”
他掏钥匙解了锁,把烟斜叼在嘴上,拉开车门,“调戏,这都不懂?”
回到家,叶篁篁推车要下去,听见后面他说,“叶篁篁,给你两个选择。”
又来了。叶篁篁满是白眼的看着他,“你不用费事了,直接说让我干什么、条件是什么,就可以了。”
葛笠抿下笑意,“孺子可教。”他打开后备箱,“你贴窗花,和我放烟花,我今晚就不做你了。”
墙外面突然绽放的烟花照见叶篁篁脸上那几乎同一时刻显示的笑容,“真的?”
“还得和我守岁。”
叶篁篁喜孜孜的拿起一串鞭炮,“没问题,反正看完春晚也要十二点多了。”
葛笠的脸僵了下,“你还要看春晚?”
叶篁篁理所当然,“当然要看春晚。再难看,也要看,这是过年的标配。”
整幢房子的灯都亮了起来,站在院子,透过落地窗,可以看见她穿梭在各个房间贴窗花。葛笠夹着烟,倚在院子里的花架,一面听着那头的人在讲电话。
“老大,一切都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出发?”
“初三。”
“孙仰泽问,是不是就你和我两个人?”
“还有叶篁篁。”
徐行大吃一惊,“带她?”
“我结婚了,带她出来蜜月,很有问题?”
“可是……”
“要做就做的像。开弓没有回头箭,半途而废对谁都没有好处。”
徐行犹豫了下,“老大,这姑娘虽然有些小讨厌的假清高,你还真把她拉进来?”
葛笠望着那窗前的影子,抽了口烟,“我早告诉过她,我和她就是互相陷害的命。遇上我,她就再也不可能是以前只会浇花弹琴的大小姐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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