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篁篁在公司就是被架空的。
没人和她请示工作,连会都没人让她去参加。她还是名义上法定代表人的代理人,对外的文件还是要她签的。通常秘书拿进来就是拿进来,不会有过多的解释。叶篁篁也曾经试图弄懂,也曾经试图让人汇报,但通常都是语焉不详。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签还是不签。签,她不知道为什么签。不签,会有人告诉她这件事很紧急,不签的话,影响巨大。
宋百林几乎不见踪影。这个名义上的二把手,实际已经掌握了公司。
如果说叶篁篁在公司还能指望谁,就剩了秦可晖了。
秦可晖是金叶的肱股之臣,与叶明璋相交于微时,一起白手起家创办了金叶商业,是金叶商业的副总,叶篁篁一直管他叫“秦叔叔。”
秦可晖敲门进来。“篁篁。”
叶篁篁回到桌前,“秦叔,你那边有什么进展?”
“我联系了证券公司,看看能否把叶董用来质押融资的股份的延期。他们说,他们还在内部讨论。不过,我听说,宋百林也在联系他们,打算一到平仓线,就买过去。”
这部分股份就是□□。叶明璋他们如果还想保留这部分股份,就得连本带利把钱还给证券公司。一旦触及平仓线,意味着这部分股份脱离控制,任人宰割。因为对于证券公司来说,他们本来就是借了笔钱给叶明璋,并不想要这部分股份。为了防止出现坏账,必须要把质押来的股份出手。好比银行做的抵押贷款,只要借钱的还不上钱,银行就要把房子处理掉、平掉账上的窟窿一样。宋百林等的就是这个时机,相当于五折买了这部分股份,他就摇身一变成了金叶商业第一大股东,这场仗就彻底输了,连翻身的余地都没有。
叶篁篁脸色灰败。张谨那天的说法她懂,大凡现在有钱,都会把这部分股份赎回来。可他们父女现在的信用,谁还敢借钱给他们?她也曾动念头卖房子、车子,一是许多东西上面也已经设置了抵押了,不是轻易可以处置的。二是一旦这样做,就这表示山穷水尽,让外人更以为叶家扛不过去,对信心更是打击,叶明璋严令禁止。
秦可晖搓着手,“篁篁,我有一句话。”
叶篁篁强打精神,“您说。”
“我听说宋百林有意和解。”
宋百林确实有意和解,但和解的条件是希望叶篁篁和平的把董事局主席的位子让出来。
秦可晖继续说,“篁篁,我知道这时候这样劝你很不对,这话也就是你从小就叫我秦叔叔才说的。如果宋百林只是拿走董事局主席,股东的地位还给你们,那我觉得也可以。毕竟,公司这么动荡下去不是办法。”
“宋百林的话有什么可信的?他一定还有别的条件,他不可能让我爸还当第一大股东。”叶篁篁说,“况且我姓叶,除非我爸爸发话,否则,绝没有可能。”
秦可晖没再说什么,绕开话题,“篁篁,你听说上午你和他们闹得不大高兴?”
起这事,叶篁篁就有些气恼,她把摊在桌上的账簿推到旁边,“财务部经理王川真是势利,我今天和他要账簿看,他居然和我说,需要宋百林的签字。”
秦可晖若有所思,“后来呢?你怎么说?”
“我能怎么说?”叶篁篁火气不减,“我说,难道在金叶,我叶篁篁居然还不如宋百林了?”
秦可晖没有答话,叶篁篁便问,“怎么了?我说得不对吗?”
秦可晖笑了笑,“我以为你会说,要解雇他。”
叶篁篁觉得他的话很突然,她还没有琢磨过来秦可晖的意思,秦可晖已经说,“篁篁,往后遇到的困难可能比现在还要大,希望你能做好准备。”
叶篁篁不知底细,总觉得秦可晖的话里有话,但又不知他说的深浅到底在哪里。于是,她就笑着说,“有秦叔在,我想,这一关总能过去。”
秦可晖不置可否地笑了,叶篁篁的电话响,他便告辞离开。
“叶小姐吗?”声音貌似有点熟,但她想不出来这是谁。
她冷冷地问,“你哪位?”
那边嘿嘿了下,“我是韩动。”
“韩总有什么指教?”
韩动说的有礼,“那天看叶小姐脸色不好,不知你是不是哪里不大舒服。”
叶篁篁皱了下眉,嘴上却没有显出来,“噢,没什么事,感谢韩总的关心。”
“那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晚饭?”
叶篁篁本能地想说不,但人在江湖,耍性子是不行的,还是答应了。
叶篁篁到了韩动定的地点,是一个小会所,门口是一大簇竹子,连牌子都没有。韩动倒是比宋百林热情,一见叶篁篁,立刻站起来,“叶小姐,这边。”
叶篁篁心里起着腻,脸上却陪着笑,“韩总早来了?”
韩动摇着手,“我也不想和宋百林在一起呆得时间太长。”
叶篁篁在韩动拉开的椅子中落座,“韩总是在开玩笑么?”
韩动顾左右而言他,“来来来,先点菜。木瓜雪蛤汤好不好?女人喝了很好的。”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叶篁篁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来应对。菜未上,酒先上。韩动给两人倒上。
“韩总,不是说吃夜宵?怎么还有酒?”
韩动笑嘻嘻的,“无酒不成宴。喝点酒,谈话气氛会比较好。”
酒已经倒上,韩动已经举起杯,叶篁篁无可奈何,只好端起来。“来,叶小姐,为我们第一次相识,干杯!”
一杯红酒下肚,韩动夸了她一句,“叶小姐果然豪气。”
他又给她倒了半杯,“来,这第二杯,希望我们以后能有机会合作。”
“合作?”
韩动诡异地笑,“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不是么?来,叶小姐,如果你看得上,喝了这一杯。”
叶篁篁无可奈何,只好跟着喝下。
“开宴要三杯。第三杯,叶小姐,我再敬你。”
叶篁篁觉得头有些晕,她摆着手,“慢点再喝吧。”
“哎,叶小姐,这一杯是祝金叶发达的,你不喝,说不过去啊。”
叶篁篁明知道韩动是在找理由劝酒,但她就是想不出堵酒的说辞。推推阻阻间,她还是把这一杯给喝下去了。她当时就觉得有点天旋地转。
新菜上桌,韩动布着菜。“叶小姐,来,来。”
“韩总叫我来,是有何赐教?”
“嘿嘿,”韩动又给她满上,“来,咱们喝着说,喝着说有气氛。”
“你先说。”叶篁篁的舌头僵硬。
“不着急。叶小姐海量,不在乎这点酒。我这人就在酒桌上谈事,喝酒聊天气氛好、不拘束。宋百林也是个人精,投我所好。”他拿起杯,不由分说地碰了下叶篁篁的杯子,“我是男人,该先做个表率。我先干,你随意。”
叶篁篁没有办法,只好跟着喝了下去。
空腹喝了四大高脚杯酒,是叶篁篁从来没有过的。她拾起筷子,想要吃点什么,却只觉得手一软,筷子落了地。
“哟,没拿住啊?”韩动一脸的笑,“我再替叶小姐拿一双。”
叶篁篁站起来,“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来,有些事要办,先走一步。”
韩动拉住她,“这么着急走?”
叶篁篁扶着桌子,尽量让自己不晃动,“实在不好意思,韩……总,等有机会,我回请您。”不由分说,她便往外走。
“外套,你的外套。”韩动拿了外套追出来,披在她身上,却并不放手,“叶小姐,慢点儿,晚上不安全,我送你。”
他身上的古龙水味让她很不喜欢,她想推开他,却无力反抗。正不知怎么办才好,听到不冷不淡的有人说,“哦?这么巧?居然在这里遇上?”
叶篁篁在天旋地转中听到了这句话,然后看见一个人一步步走上台阶来。
韩动回头,觉得有些面熟,但一时也想不起来是谁,还以为碰上了生意场上的熟人,带了点程式化的笑容,“这位先生,我们是在哪里见过?”
“不见过”葛笠含着笑,指了下叶篁篁,“我是她的人。”
“她的人?”韩动看看叶篁篁,“你是她的什么人?”
“她说是什么人,就是什么人。”
叶篁篁浑身发软,虽然自己喝的很多,但韩动身上的酒气混着古龙水的味儿,还是让她阵阵恶心。她想推开他,却让他搂着不能动。
“来。”葛笠伸出手,“到我这里来。”
她看着他,路灯下,醉了的眼更加迷离。
他的手一直伸着,面色如常,不急不躁。
“来。”他说了第二遍。
叶篁篁还是没有动。韩动神气了起来,“你是谁啊?篁篁不认识你。”
葛笠看都不看他,依然伸着手,“来。”
叶篁篁没有抖开韩动,却慢慢的伸出了手。葛笠仍旧站在原地,手一直是伸着的状态,从头至尾,没有任何姿势的改变。
她的手越伸越近。她的指尖触及了他的指尖,再往里伸,他的手指屈了起来,她自然而然的被牵了过来。脚步虽然有些虚浮,但身子并没有晃。
她走到他的面前,他笑,“这不是能自己走来吗?”他的眼神在路灯下溢彩流光。
她有些头重脚轻,浑身发软,他伸开胳膊,左手绕过她的后背,按着她的左肩,既没有太亲密,也不会显生疏。他向着韩动笑了一笑,“韩总,咱们稍后见。”
然后略一点头,带着叶篁篁,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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