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夫是个明白人,知道这个时候姑娘叫他过来,必定是要问一问前院那投宿过来的客人。
“是个护卫模样的人受伤了,伤的很重,老朽仔细看过应该是箭伤无疑,伤在了腿骨上,没有性命之忧,但伤口处理起来很麻烦,那箭应该不是普通的箭,若是老朽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军中所用的威力十足的gongnu。。。”
乐山的眼皮不由自主的一跳,她虽不曾见过那厉害的gongnu,却是听说过不下十回,尤其那本《兵论》上专门有这种冷兵器的记载,它是一种装有臂的弓,主要有弩臂,nugong,弓弦和弩机组成,虽然弩的装填时间比一般的弓箭要长,但是它的射程极远,杀伤力更强,可以数箭齐发,或者连射,命中率不说百分之百至少九十五以上,而且这种gongnu对使用者的要求也极为严格,必是那种身手敏捷,功夫极高者所用。
“你确定那人却是gongnu所伤?”
乐山盯着秦大夫问道。
秦大夫肯定的点点头。
乐山抿紧小嘴思量了一下又继续开口问道:
“那几人可是看出有哪些不同之处了?”
秦大夫想了想道:
“那位公子大约十二三岁的年纪,穿着打扮看似普通,举手投足却带着天生的贵气,他身边另外几个护卫模样的年轻人,一个个沉稳内敛,行事进退有度,即便下着这般大雨浑身湿透,却丝毫不显慌乱,就连那床上受伤之人在老朽剜肉看伤之际,那般疼痛也只是眉头紧皱却是一声不吭,这样的人不用说姑娘也能猜到必是有极强的意志力之人。还有那位看起来极为和善的管事,那气度也是骗不了人的,姑娘,依老朽纵观,这一行人绝对不是普通人,咱们。。。还是要谨慎一些,最好能避就避,明日雨过天晴之后,好生将这行人送走就是。”
乐山神色微凝,半晌点点头道:
“我知道了,多谢您,好了,我这边没事了,您也赶紧回去歇着吧!”
秦大夫点点头,站起身拿过药箱和乐山打了声招呼就戴上了斗笠回去自己的院落了。
一夜无话,二日一早,天气虽然不如秦大夫所说那般雨过天晴,但是昨日那豆大的雨点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细细的小雨。
乐山昨日睡的并不太好,荷惜和凝安两个端着洗漱用品进来,宝笙已经利落的上前挂起了乐山床头帘缦的银钩,乐山打着哈欠自己从被窝里爬起来,宝笙上前服侍她穿好了衣裳和鞋子。
“什么时辰了?”
“寅初。”
“姑娘今日还要去前院上课吗?”
乐山想了想摇摇头道:
“暂时不过去了,前院有客人在,咱们过去不便。”
“那奴婢要不要出去让人和三爷说一声。”
乐山点点头,又摇摇头。
“不用,先生会想到的。”
果然,话音还没落,远山在外面求见,原是姜三爷打发他过来传话,说今日的课业暂停一日,顺道看看姑娘是否已经起身,若是起了等下三爷要过来找姑娘说话。
“回去和先生说,就说我已经起床了,先生可随时过来。”
远山应了一声急忙回去给先生回话,几个丫鬟利落的上前服侍乐山梳洗,等姜三爷急匆匆赶过来的时候,乐山已经晃着小腿在外间的榻上喝着茶了。
姜三爷一脸憔悴的走进来,乐山抬眼就看见先生眼下的青灰之色,这是。。。昨儿晚上和她一样都没睡踏实?
“先生?”
乐山从榻上下来,站着对着先生微微施了一礼。
姜三爷有些无力的摆了摆手,找了个就近的椅子坐了下来。
“让屋子里的人先都出去,我有事要和你说。”
乐山点点头,转头示意宝笙凝安几个先出去。
等人都被遣了出去,屋子里就剩下师生两个,姜三爷这才神色凝重的坐直了身子对着乐山道:
“丫头,咱们这次怕是好心办了坏事了。那昨日来投宿的一行人,来历怕是不简单。”
乐山的小脸也跟着严肃起来:
“先生可是看出了什么不对?”
姜三爷身子往后靠在椅背上,一手在旁边的小桌上轻轻敲击起来。
“虽然还不能十分确定,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此人必是出自皇家。”
“皇家?”
乐山有些惊讶的问道。
姜三爷点点头。
“先生是怎么看出来的?昨日我叫了秦大夫过来,他也说这一行人行事极有章法,必定不是普通人。”
“这个。。。哎,这个你就不要问了,总之,秦大夫说的对,这一行人极不简单,尤其那个少年公子,不要看他年纪轻轻,此人绝对是个心有丘壑之人。丫头,咱们心里要有个准备啊!”
乐山抿着小嘴细细思量着先生的话,半晌抬头直直看向姜三爷道:
“先生,我要去看看那人。”
姜三爷登时吓了一跳,跳起脚点着乐山道:
“你,你。。。”
乐山不理会他的失态,只固执的说道:
“不管是什么妖魔鬼怪还是大有来头,总得让我先见见人,见过之后至少能猜测一二,这样才好思量之后的打算。”
“这。。。”
姜三爷缩回手,挠着脑袋想了想道:
“是我糊涂了,你说的倒也有些道理,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要不,就见见?”
乐山赶忙点点头。
师生两个打定了主意,姜三爷嘱咐乐山:
“等下你就站在我的旁边不要说话。”
“好。”
乐山点头。
荷惜和凝安服侍她穿上斗篷,这才拿了油纸伞出来,陪着姜三爷和乐山两个穿过回廊,一路往前院走了过去。
前院里,昨日来投宿的客人已经起了床,那个被姜三爷口称极不简单的少年公子此时正站在庑廊下出神地看着外面细细的雨丝,他身边站着那个管事,正小心翼翼的陪着不知在和他说着什么。
乐山远远的看着那背对着她的少年,那人身上简单披了一件银灰色的大氅,中等的身高,身形挺拔如松,就那么直直的站在庑廊下。
那少年身边的管事第一个发现了师生两人,先一步示意了身边的少年,那少年立刻扭转头往他们这边看了过来。
乐山能清晰的看见那人脸上的眉眼神色。
细细的长眉入鬓,长了一双女人常有的丹凤眼,望过来的时候眉眼深邃异常,幽黑的眸子仿佛星子一般,闪着光亮。一张脸上白皙清透,要不是确定是位公子,乐山甚至以为眼前站着的人应该是个女子才对,这样精致的五官就是女子里面也是不多见的。
乐山微微低下了头,不再去看那头的少年,只由着姜三爷和那主仆两个客气说话。
不过是主人和客人之间的寒暄,说过两句也就算完了,姜三爷带着乐山原路返回,也没有将她这正经主人的身份与他们介绍。
乐山跟在姜三爷的身边,一边走一边感觉有道视线缓缓的落在自己的身上,如芒在刺,却不敢回头,只能强自稳定心神一路往庑廊的尽头走过去。
再次回到后院乐山的住处,姜三爷看着她问道:
“刚刚可是看出了什么不同?”
乐山有些恍惚的想着刚刚那人带给她的异样的感觉,就连姜三爷的问话也似乎没有听到,姜三爷一连喊了她三声才将她喊回了神。
“丫头这是怎么了?”
乐山有些愣愣的看向了姜三爷,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却问了一句风马牛不太相干的话题:
“先生昨日跟我说,朝廷的邸抄上说计相楚怀德乞骸骨皇上允了,接任的是原督察院的院正敖叔柏。。。”
姜三爷不明白乐山为什么问起这个,倒也认真的点点头。
“那其他的呢?最近京里是不是还有别的不同?比如说各家仕宦人家,亦或者皇家王府之类的?”
姜三爷被乐山问的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思忖了一下才道:
“前些时候倒是有一件事情,不过因着影响不大,我也就没和你说。。。”
姜三爷说到这猛然间看向乐山。
“明恩侯高尚远被皇上申斥说他教子不严。。。”
“明恩侯?”
乐山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看过去。
姜三爷被她这眼神吓了一跳,想了想确定是高家,这才肯定地点点头。
“先生细细说一说。”
姜三爷道:
“高尚远的长子高鹏三年前被他送去了西北军军营,你应知道明恩侯家在taizu年间就是以军功起家,这么多年历经几代盛眷不衰,不是因为简在帝心而是因为那三十万的西北军,那是高家的保命符,皇上忌惮高家军所以不敢轻举妄动,另外还有当今太后的缘故,太后出自高家,皇上是太后的亲生儿子,高家就是皇上的母族一系,皇上不仅不会亏待高家,还要厚恩以待,而且西北边境还要依靠高家军在那边支撑。。。就在三月前,也就是年前腊月里皇上忽然派出英国公苏应钦之子苏桓去西北酬军,苏桓奉旨到了那边,也不知怎的就惹到了高鹏,两人口角不过高鹏就将苏桓给打了,听说打的极重,苏桓是一路从西北被人抬回京城的。英国公苏应钦当时看到儿子被打成那样,一怒之下就跑去了宫里找皇上,当时皇上正在苏贵妃的紫宸宫,苏家就是苏贵妃的娘家,听说自家侄儿叫人给打了,那还了得,苏贵妃在皇上面前立刻就不依不饶起来。皇上最疼苏贵妃自然不高兴了,当时就叫了明恩侯高尚远进宫申斥了一顿不说,还下旨让高鹏即日回京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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