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中,柏桉走到了偏殿,他先是一愣,随即犹豫许久终是跨进了那门槛。远远地便瞧见了柳妃一脸笑意地抱着柏飞花侧卧在床榻上,她轻抚着柏飞花的额头,那孩子甚有灵性,裹在襁褓里的脚不停晃动,似乎要挣脱这束缚。
“大……”王字未出口,柏桉就扶住了柳妃弯曲着的身子。
“才生产不久,身子虚,不必多礼。”柏桉见柳妃低头不语,继续说:“来,本王抱抱小公主。”
就在柏桉要抱起来的时候,柏飞花哇哇大哭。她的小手伸了出去,五指一张一合。
柳妃看柏桉神色尴尬,顺着圆了个话,“兴许玩累了,要睡了,不如让奶娘先抱下去。”
“好。”柏桉点点头。
奶娘抱着柏飞花,轻轻拍打了两下,她便不哭不闹,这一幕让柏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待奶娘带着柏飞花下去之后,柏桉坐到了柳妃身边,想要拉住她的手指,却只触碰到一丝冰凉。柳妃将手缩回去了,“大王……”
“飞花的事,本王实在没辙。”
“妾身明白。”柳妃垂下了眸子,手指缩在了袖子下面,半握着。“大王不必介怀。”
柳妃越是这样说,柏桉心里越是放不下,更何况她一直都强忍着自己的委屈,表现出云淡风轻的样子,谁人看了不怜惜。“孩子还会再有的,只要你愿意,本王……”
柳妃赫然抬起头,那眼神真的让柏桉震慑到了,“大王是觉生养一个很容易吗?”她的眼角闪着光。
“你心里终是怨恨本王的。”柏桉竟会觉得自己有愧于她。半晌,二人都不曾说话,柏桉长长叹息,“待过些时日,我再来看你。”对于柳妃的委屈,柏桉明白,也想要尽力去弥补。若不是她真的觉得委屈了,也不会哭。
翌日,也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风言风语,被秦妃听去了。“滚!”秦妃将桌子上的饭菜全都推到了地上,那碗里的燕窝粥洒在地上,溅到了灵秀的鞋上。“这个贱人,只会钻本宫的空子,还妄想骑到本宫头上!”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灵秀吓得手心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
竹摇篮里躺着的柏飞瑶被碗碎了的声音给惊醒了,她大声哭喊着,小手在竹摇篮上一抓一合。
“哭哭哭,哭什么哭!”秦妃一气之下从桌子上随意抓了个茶杯往那竹摇篮处扔,好在灵秀用身子挡着了,也就有几滴滚烫的茶水溅到了柏飞瑶的额头上。柏飞瑶毕竟是个襁褓中的婴儿,皮肤脆弱,瞬间红肿了一大块。灵秀捂着她的嘴巴,泪眼汪汪地看着她。
不多时,秦妃也知道自己做得有些过了,“把孩子交给奶娘吧。”
“是。”灵秀让奶娘抱走柏飞瑶。
殿内一片沉默,灵秀不敢多言,她知道秦妃还在气头上。“要是生个公子也不至于会这样。”秦妃将手垂了下来搭在了腿上。
“娘娘还年轻,别说公子了,再跟大王多生几个也是好的。”灵秀也明白母凭子贵这个道理,更何况柏桉膝下一个公子都没有,谁不想先诞下公子做王后呢?而且这□□的妃子确实少,柏桉独宠秦妃,这次若诞下的真是公子,那这王后的位置绝对是她。
“多生几个?”秦妃冷笑了两声,“只怕他确实想多生几个,只是想跟那小蹄子多生几个。”秦妃了解柏桉,知道柏桉的心思,他决定的事情不轻易更改。既然之前那么厌恶柳妃,现在又主动去她那边坐坐……如果没有存宠幸她的心思,是万不会这样的。
灵秀咽了咽口水,“娘娘,大王本就图一时新鲜,看着她们母子将要分离,可怜她们罢了。”
“但愿那可怜也只是这一时的。”秦妃摇摇头,“飞瑶再怎么说也是本宫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刚刚确实是本宫过激了,你悄悄寻个宫医看看,日后别留了疤才好。”
“是。”灵秀点点头。秦妃的狠劲儿,灵秀是见识过的,对自己的女儿都这般,恐怕以后她的日子也好不到哪儿去。
这个临渊宫殿也就那么大,宫医出入也有记录,柏桉知晓秦妃寻了宫医,便以为是秦妃身子不适。多番打探后,竟是小公主被烫伤了,柏桉皱着眉头,这个秦妃越来越不像话了。
这日,柏桉去了秦妃那里,得知柏桉要来,唯恐他瞧见了柏飞瑶额头上的烫伤,“快,将飞瑶抱下去。”秦妃慌慌张张地拉着灵秀。
“是。”灵秀的心也是上下起伏着,一是焦虑,二是她这一清早,眼皮子便跳个不停,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直至柏桉的坐撵到了殿门口,看见灵秀抱着柏飞瑶从侧边绕了过去,这便更加证实了秦妃伤害小公主的事情。
“大王来了……”秦妃平复好心情,娇柔地走出正殿,眉眼带笑。“臣妾恭迎大王。”
“嗯。”柏桉烦躁地将袖子一拂,示意让她起身。
秦妃顿了顿,柏桉并没有要伸手扶她的意思。直到柏桉进了正殿,跪坐下来,秦妃才心有不甘地起了身。
“大王怎有空来看臣妾了,也不早说,臣妾都未沐浴更衣,怕失了礼数。”秦妃还是和从前那样娇艳,只是柏桉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眼神。
“本王看灵秀急急匆匆抱着瑶儿出去,怎么,不想让本王看看自己的小公主?”柏桉玩弄着手里的木佛珠手串。
秦妃心慌了,她支支吾吾了两下,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袖口,“瑶儿睡下了,她……”
“睡下了?到底睡下了,还是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本王!”柏桉胸口起伏着,他已经忍了很久了。
“臣妾,臣妾……”秦妃很少见柏桉对她发怒,这一次,秦妃也害怕了。
“大王……”柏桉身边的李宫使将抱着柏飞瑶的灵秀给带了回来,然而灵秀死死地护着柏飞瑶不撒开。
“把小公主抱来!”柏桉闭上双目,深吸了一口气。
李宫使冷哼了一声,“灵秀,你就乖乖地把小公主交出来,否则让大王误以为你想挟走小公主,这可不好办了。”
大殿里一片冷寂,整个气氛降到了冰点。秦妃眼珠子一转,她忙跪在了柏桉跟前,“那日瑶儿哭闹,嘴唇干涸,臣妾便让灵秀端了水去喂她,水不小心滴到了她的额头上,烫着了。”
“是吗?让本王看看。”柏桉盯着灵秀,灵秀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上,她没有想到,关键时候,秦妃还是把她推出去了。
灵秀只好跪着将柏飞瑶抱到了柏桉手上。她向后退了一步,跪着连磕了几个头,“娘娘仁慈,未怪罪奴婢,奴婢不安,还请大王允奴婢以死谢罪。”灵秀的这句话里再也无眷恋,她跟着秦妃这么多年,帮着她做事,到头来还要为她送命。
柏桉抱着柏飞瑶,掀开了那盖在头上的襁褓,触目惊心的红肿让柏桉吓了一跳。才出生不久,就被水烫成了这个样子,秦妃还真是不心疼。
“可看过宫医了?”柏桉抱着柏飞瑶的手紧了紧,似是怕她乱动,掉下去。
秦妃的眼神里带着哀求,就那一眼让灵秀彻底心凉了。秦妃拿着帕子假意拭泪,“看过了,宫医都开了最好的药材,只盼着日后不要留疤才好。”
“嗯,毕竟是女孩子,又是公主,让宫医和奶娘好生照料。”
“是,臣妾也会尽心呵护的。”秦妃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这事就这么过去便好了。
哪知沉默了许久的柏桉突然话锋一转,“你叫灵秀是吧。”
灵秀僵硬着手臂,用手掌杵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头,“回大王,是的,奴婢灵秀。”
“飞瑶才出生,就被烫成了这样……”柏桉抖了抖眉头,“你刚刚也说了要以死谢罪,本王看你人不如其名她,并不灵秀,待在这宫里只怕会生事端。”柏桉轻轻动了动手指,“李宫使,你带她去该去的地方吧。”
“大王……”那饶命还未说出口,就被秦妃的余光给止住了,之前她拿过灵秀的爹娘和弟弟要挟过她,她又怎能将她们置于险境。“奴婢谢过大王。”
秦妃轻咳了一声,故做姿态问柏桉,“灵秀好歹也跟了臣妾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大王不如饶了她,这次她并非有意。”
柏桉叹气,“饶了她?本王的小公主成了这副样子,怎么饶?况且是她自己要以死谢罪的,本王不过做个顺水人情而已。”
“就不能?”秦妃抓住了柏桉的衣袖,看着柏桉坚定的目光便不再多说,她扭过头,“灵秀,你跟了本宫多年,本宫不忍心。本宫也想保你,否则不会提前让你抱着瑶儿避开大王。事到如今,你安心去,你的爹娘和弟弟,本宫都会替你好好照顾。”
“谢娘娘。”灵秀将眼泪憋了回去,她叩了三个头,便随着李宫使退下了。每一步都是后悔,灵秀站在殿门口顿了顿,四面都是高墙,一进去便被困住,想要出来,只能往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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