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就是您为什么藏到我这里的原因了吗?”
一期哭笑不得:“真任性啊,主殿。”
不过,他还挺意外千夏会找上他的。
在带着自家的弟弟们重新和本丸已被唤醒的付丧神打过招呼,并用过早餐后,一期便把一群几乎一夜未睡的小短刀们赶去补觉了。或许是因为有他在,小短刀们很快就安睡了,眉眼间的疲倦舒展放松下来,嘴角无意识带着的一点笑容,让一期看了觉得心里一暖。
直到弟弟们全部睡熟了,一直守在他们身边的一期温柔地替他们掖好被角,随后才安静地离开——然后,就遇到了千夏。
仗着一期一振看不到,千夏毫无形象地咸鱼瘫在地上,盯着天花板上的纹路:“我也没办法啊,长谷部的性格实在是……有点吓到我了啊。”
毫不保留地对第一次见面的人献上全部忠诚什么的……怎么会有这种人啊。
千夏在心底叹口气。
谁敢就这么无缘无故没有付出地,接受这么一份炽热而不含半点杂念的情感啊。这种信任与忠诚太过于珍贵,对于她来说也有些过于沉重了。
不敢接不敢接。
千夏纠结极了:“你们这些……嗯,刚被锻出来的刀剑,都像他那样吗?”
一期听明白她的言下之意,温和回道:“虽然可能不会像主命至上的长谷部殿那么夸张,但作为刀剑,对于自己的主殿该有的忠诚,一开始都会有呢。”
“什么嘛……”
千夏总觉得不可思议:“怎么真的会有这种事情的存在啊。”
她突然有些庆幸自己是接手这座有点问题的本丸了。不管怎么看,所谓正常的本丸的那种关系……反而令她有一种微妙的不安和恐惧。
倒不是怀疑这些刀剑付丧神什么的,只是怀疑自己会被这种过于真诚的信任所束缚,变得束手束脚不再像自己吧。
毕竟情感是世界上最温柔的囚笼。
似是能猜想到千夏在想什么,一期出言安慰道:“主殿其实不必有负担。毕竟您也不是毫无付出的,虽然这对于您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确确实实是您的灵力在支撑着我们刀剑的生命。”
千夏:“道理我都懂,但……”
她收了声没有继续说下去,安静了一秒后转移话题:“一期君可真是温柔啊。”
她意有所指:“我本来还会以为自己能看到个头顶骨刺茹毛饮血杀人如麻,喜欢在樱花树下埋尸体,还励志于杀尽天下审神者,开口闭口这个世界早已腐烂不如由我建立新的秩序,黑化MAX的暗堕刀呢。”
一期以手扶额:“不,您说的这个……”
“即便是暗堕刀也不会做吧?”
“诶?不会吗?”
“您是不是对暗堕刀有什么误解……”
暗堕只是失去理智变得残暴,而不是变成中二病啊。
千夏耸肩:“我还以为所有受过活体实验的人都会想要建立新的秩序呢。”
“您想多了——”
一期停顿了一瞬,敏锐地注意到她刚刚所说的话语有几分不对,迟疑片刻试探性开口:“所以,您是还认识有过类似经历的人吗?”
“诶?”
一期的问题问住千夏了。与此同时,她自己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话语中隐藏的问题,于是努力回忆试图从自己几乎空白的记忆里找出什么。
“我不知道……”
千夏下意识伸出手抚摸上那枚形状奇怪的指环,微微蹙起眉思索道:“应该是认识的吧,好像是……”
“一个拿着鱼叉的凤梨妖怪?”
一期:“…………”
这是什么流行的新笑话吗?
“算了算了,想不起来估计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千夏摆摆手心态很是良好,甚至还有点想吃凤梨,“唔,决定了!今天晚上就让烛台切做凤梨饭吧!”
一期:“…………”
“咳,当然了,其实我来找你还是有正事的啦!”
千夏抬眸直勾勾地盯着一期的眼睛,放慢了语速认真道:“安定不愿意说,但如果是你应该会告诉我的吧。”
“关于前审神者的事情。”
一期微怔,继而苦笑着感慨:“主殿还真是直接啊。”
千夏歪了歪头:“所以,你愿意吗?”
“啊,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说的。”
一期神色如常,千夏不能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他对于前审神者的厌恶或是痛恨,他仅是淡淡的微笑着,隐约还透着几分遗憾和惋惜。
惋惜什么?
前审神者吗?
不得不说,千夏觉得自己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
一期垂下眼睫,跪坐着组织了一下语言,好一会儿后才慢慢道:
“前审神者不过也是一个可怜的人罢了。”
也许是提及往事,那个阳光正好的午后便这么直接闯进了他的脑海中。本以为快要遗忘的记忆如今细想起来,竟清晰得可怕。
*
“我是一期一振,粟田口吉光所作的唯一太刀,藤四郎是我的弟弟们。”
一期看向站在他面前的审神者。
入目的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审神者那一头金黄似阳光的长发,长及大腿部,被一根靛青色的发带松松系着,发质柔顺光滑,一看就有被人很好呵护着。这之后,他才注意到她的五官。
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好看的小姑娘呢。
一期想着,微笑道:“请多指教,主殿。”
而他的面前,审神者眉眼微弯,笑容清浅,周身沉淀着一种不太合年龄的稳重温柔。
“一期一振吗。”
她抿唇浅笑,态度礼貌温和,却也不会显得过于亲昵:“您的弟弟们已经等待您许久了,不去赶紧找他们吗?”
提到自己弟弟,一期的神色不由自主地变得更加温柔:“是我来晚了。”
审神者没有说什么,她似乎仅仅只是过来打个招呼,打完后就直接离开了锻刀室,也没有再额外的寒暄几句。
不过一期并没有觉得受到了冷落,相反,他还挺开心的。
审神者虽然有意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但藏在她眼睛里的温柔是骗不了人的啊。更别说,在得到一振四花稀有刀剑之后,她的第一反应并不是为自己入手稀有刀高兴,而是想到了他的弟弟们。
是个意外成熟但心地善良的小姑娘呢。
而在本丸待了几天之后,一期更加肯定了他的想法。
审神者年纪不大却很有主见,也不用他们太过操心。虽然说对于成年人体型的刀剑付丧神态度会显得有些礼貌疏离,但对于那些小孩子模样的短刀们,她总是非常温和亲切的,脾气好到不可思议,包容着他们的一切。
有一天,他看到她坐在回廊边上,同莺丸一起饮茶。
而他的几个弟弟们凑在她身边,争着求摸头求抱抱求投食。
不过审神者并没有觉得冒犯,她摸了摸这个短刀柔软的头发,又把放在身边的配茶的点心塞在了另一个短刀的嘴里。
一期下意识松了一口气,然后笑着朝他们走近。
短刀们:“一期哥!”
莺丸捧着茶杯笑呵呵:“是一期殿啊。”
审神者微微颔首:“一期殿。”
一期走过去坐在审神者的身边,体贴地保持了一个不会让她觉得难受的距离,还顺手把几乎要埋近她怀里的乱藤四郎给捞到了自己怀里。
乱不开心地鼓起了嘴。
一期假装没有看见。
他看向看着他怀中的乱,神色已经有几分心软和犹豫的审神者,不动声色地引开话题:“主殿好像很喜欢小孩子呢。”
审神者点头:“他们很可爱。”
她似想到什么,眼神微微发亮,笑容不同于平时的礼貌冷淡,温柔得如同春风般携带着樱花的香气:“我有一个妹妹,同他们一般大小。”
一期.弟控.一振笑道:“大将原来有妹妹啊,真好呢。”
审神.妹控.者眉眼弯弯:“是啊,真好呢。”
于是一期就在想了,有这么一个审神者在,这座本丸的未来一定会很幸福吧?
*
“唔,听起来这个审神者可不像是坏人啊。”
千夏若有所思:“所以,果然还是不能乱立flag啊,不立的时候还挺好的,一立真的说倒就倒猝不及防。”
一期一脸懵逼,之前酝酿出来的气氛全没了:“立……什么?”
千夏深沉道:“万恶的本源。”
一期:“……”
千夏又道:“不过你竟然意外的对于前审神者没什么偏见嘛。”
一期:“我也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
千夏不置可否:“所以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让她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后来啊……”
一期眸色微沉,笑容也淡了下去。
后来的某一天,审神者一如既往的前往现世,也一如既往的没有带刀。但这一次,她却整整消失了半年,若非本丸的灵力运转正常,他们都快怀疑她会不会已经遭遇不测而亡命在外了。
而等她回来之后,本丸的噩梦开始了。
和初见时不同,归来的审神者身上的气息给一期的感觉很不妙。他隐隐有些不安的预感,却也不好质问她什么。
审神者回来后不声不响把自己关了好久,所有人都很担心她,一期自然也是。而终于在一个月后的某一天,审神者几乎把所有粟田口的短刀都派去远征了,然后叫来了一期一振。
那个剪去长发神色冷漠的审神者跪坐在他对面,便是嗓音也如同一月的潭水一样冷得彻骨:“一期一振。”
她问道:“你是否愿意为我带来胜利。”
一期单膝跪下,毫不犹豫地低下头表示自己的忠心:“当然。”
审神者盯着他,满意地笑了:“很好。”
“我想进行一个实验来获取更大的力量,而实验体便是刀剑付丧神。”
“我给你一个选择的权利,如果你愿意代替粟田口接受实验,我可以不动那些短刀。”
“你看如何?”
一期猛地抬首,不敢置信地看向他的审神者,还怀着侥幸心理的以为审神者只是在跟他开玩笑,可惜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小姑娘模样看上去和半年前没什么区别,但神情却是截然不同的冷漠而刻薄。
——为什么?
他唇瓣微微颤抖,疑问的话语卡在喉咙中,又被审神者冰冷的视线压下。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再次低下头去,不想让审神者看见他此时百味陈杂的难堪表情。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很想大声质问,但他最终只是低声道:“谨遵主命,愿主殿遵守承诺,放过我的弟弟们。”
……
一期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看向千夏自嘲一笑:“很抱歉不能回答您呢。”
“因为,我也很想知道——”
“后来发生了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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