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盛酒楼前,一辆精致的马车停在道路旁,管光武的那个小厮坐在马车外的横版上,宁砚还没走到这里,就眼尖的看到了他,便隔着车帘和里面的管光武说了一声。
随即,马车车窗的帘儿被撩开,管光武从里面探出了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磨叽,我都等半天了。”
管光武的嗓门并不小,周围路人的目光若有若无的从宁砚的身上扫过,让宁砚有了用袖子将自己的脸挡住的想法。
走至车窗旁,宁砚对管光武说到:“学政和知府大人在祥盛酒楼设了小鹿鸣宴,我得去赴宴,不能和你一道同行了。”
管光武听后,往酒楼里扫了一眼,嘀咕道:“原来里面在设宴,我说怎么这么吵。”
嘀咕完,管光武才对宁砚道:“那你赶紧去赴宴。刚好我听说清风真人来居士观了,我去见一见,赴完宴我在城外等你。”
宁砚的心里滑过了一道暖流。他清楚,管光武之所以这样就是为了他。能交到这么一个朋友,也算是他人生中的幸事了。
朝管光武作了个揖,宁砚笑道:“愿文思兄能成功见到清风真人,最好能得他传授道法。”
文思是管光武的字,名与字合在一起就是文武双全,是他两位父亲对他的期待。可惜的是,管光武却是文不成武不就,只对神仙异怪,修仙问道的事情感兴趣。
“有时候觉得你说话还挺中听的。”说完,管光武就将窗帘放下。“小六子,去红崖山。”
“轱辘轱辘”,车轮在两匹马的拉动下缓缓滚动,从宁砚的眼前驶过。直到看不到马车的影子,宁砚这才走向酒楼大门。
祥盛酒楼在宁安府城内,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一共三层。顶层设有客房,一二楼是用食的地方。
一楼的地方已经被腾了出来。东西各放置了两排座位。北边的位置放置着一前一后两个位置。
这个时候,已经有不少新科秀才已经到了,正聚在一起说话。其中一人被围在中间,其他人明显都在恭维这个人。
宁砚往那边扫了一眼,眼中露出了一份诧异之色,还是个熟人。那倨傲自得的表情,不是刘广又是何人?
他没有亲自去看过榜,并不知道刘广原来也中了秀才,而且看众人恭维的架势,想来名次也不会低。
宁砚没有凑热闹的兴趣,也不知道座位是怎么安排的,就不敢冒然坐下,就找了个位置拢袖站着。
一名身着儒衫的人注意到宁砚,作揖后问道:“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宁砚还了一礼,回到:“在下宁砚。”
那人脸上顿时出现了喜色,惊喜道:“原来是宁案首。”
他的这一声惊呼让本来围在刘广身边的人哗啦啦全部走到了他这边,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宁案首不仅文采斐然,这貌也是比宋玉赛潘安,与宁案首站在一起,简直让我们羞于见人啊。”
“是啊,不知是什么样的芝兰家族才能教授出宁案首这样如玉儿郎。”
“想必宁案首成了贡生,入了国子监也能位居前列。”
宁砚在心里暗道:看来拍马屁从古至今都是长盛不衰的。这些秀才更是其中的翘楚。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宁砚面上却始终带着谦和的笑容,不时的客气上两句。同时盼着那两位大人早点到来,好结束这让他厌烦的恭维。
而另一边,刘广看着自己身边所剩无几的人,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府试的时候他明明稳稳的压了宁砚一筹,没想到到头来院试他却被宁砚压了一头。
本来第二的名次他很满意,但看到第一是宁砚,他的喜意顿时就荡然无存了。在书院被宁砚压着,他还能借着府试的名次神气。现在他还有什么底气再去和宁砚一争高下。
刘广身边,一个中年男人慨叹的说到:“如此年轻的案首,在宁安府实属少见。我而立之年才中秀才,与之一比,甚感羞愧啊。”
刘广终于忍不住插了一句:“不过是运气而已。”
中年男人看了刘广一眼,没有反驳,但眼中却出现了疏离之色。刘广也注意到了,脸色僵了僵,不说话了。
“学政章大人,知府何大人到!”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酒楼里的声音全部消失,纷纷看向了走进来的一行人。最前面的是章严维,何才岩紧随其后。再往后就是一些随属官员。
待章严维和何才岩在主座入座后,一众新科秀才一同见礼。
“学生见过学政大人,见过知府大人。”
章严维抬了抬手,扬声道:“免了,都各自入座吧,今日大家无需拘束,随性即可。”
“是。”
然后,众人才开始入座。宁砚见章严维左手边的两排位置都被随属官员占据,便径自来到右边两排座位的首座坐下。
待所有人坐下后,章严维缓缓说到:“今日虽然是小鹿鸣宴,但鹿鸣宴该有的,小鹿鸣宴也不能差的太多。”
说着,章严维偏头看向宁砚。他并不认识宁砚,但能从宁砚的座位知道这个人叫做宁砚。
“宁砚,你为案首,这《鹿鸣》就由你来吟。”
宁砚了解鹿鸣宴,所以对章严维这个要求不觉得意外。当下不慌不忙的起身,朝着章严维的方向弯腰行礼。
“学生领命。”
这时,一名琴师走进。不多时,如泉水叮咚般的琴声在酒楼内响起。宁砚清了清嗓子,朗声诵起《鹿鸣》来。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声歇,琴止,许多人抚掌叫好。
宁砚暗暗的呼了一口气,拱手谦逊说到:“宁砚献丑了。”
正当宁砚准备坐回座位时,他右手边的刘广突然站了起来。
“学政大人,知府大人,我与宁案首同出凤鸣县致远书院,在书院之时,宁案首曾被夫子称赞有七步成诗之才。”
“学生斗胆提议,让宁案首七步成诗,以和(四声)鹿鸣之宴。”
宁砚眉头不着痕迹的蹙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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