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一级警报!屋里一堆臭男人当即神色大变,他们面面相觑,如临大敌。
片刻后,终于有人打破沉默。
“不、不是的,夫人误会了,我们是戏班子。行到此处,住持行方便,我们才得以在此歇脚。”有一位小弟试图来一招瞒天过海。
“哦,感情你们在大昭巡演啊?”
“正是正是。”小兄弟连忙接嘴。
“黄梅戏会吗?来一段啊。”
“什么戏?”
“黄梅戏,青兰戏,翠竹戏,冬菊戏,这不是梨园有名的四大悲剧么,你们不知道?”
“知道知道,这怎么会不知道!”小弟连忙点头。
“那你知道四大喜剧是什么吗?”
小弟愣了片刻,当兵前的他仅知道五谷杂粮,当兵后的他仅知道刀枪棍剑,突然说起四大喜剧,小弟感觉自己一不小心走进了知识盲区。
“黄梅戏,青兰戏,翠竹戏,还有冬菊戏啊,乖乖,你理论知识不过关啊。”
小弟若有所思点点头,随后觉得有些奇怪:“不是,这几个话本不是四大悲剧么?怎么又成四大喜剧了?”
夏香香一本正经:“你没听过悲喜交加吗?最好的喜剧内核就是悲剧啊!”
“噢……”小弟听得云里雾里,但是为了不暴露自己是傻子,强装听懂。最后还是躺在床上的老三看不下去了,抬着虚弱沙哑的声音费力说道:
“老五……她在逗你玩儿啊。”
老五先是疑惑,随后恍然大悟,最后愤怒至极:“夫人你玩儿我?!你怎么能骗我?”
“因为你好骗啊!”夏香香嫌站着说话累,索性拉了一张椅子坐下,一边说还一边抖腿。
老五更加恼火了:“我哪里看起来好骗了?”
等的就是这里,夏香香开口:“那你觉得我哪里看起来好骗了?”
这一回,老五的愤懑烟消云散,噤了声。
“就你们这帮要钱没钱要脸没脸的人还唱戏,这年头出道很难的知道吗?练习生阶段就能把你们刷下来好伐。”说得口干,夏香香大大咧咧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茶水,咕咚咕咚开始喝。
冷不丁,一直不说话的大叔开口了:“夫人,老三的病会传染,您这样会染病的。”
“噗!!!!!!!”夏香香当即喷了出来,“呸呸呸,怎么不早说!哎哎哎要死了!”
“哎……我的褥子啊,今晚可怎么睡。”老五悲伤得盯着地上被夏香香喷了一片水渍的褥子。
有句话说得好,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屋内最善良的果然是老三,他一边咳嗽一边低声道:“夫人,大哥是在玩儿你啊。我这病若真传染,他们不早病了。”
“啪!”夏香香将茶杯重重放到桌上,“哎,你玩儿我?”
大叔一脸理所应当:“一报一报。”
小弟们倒是很高兴:
“大哥做得对,一报还一报!”
“大哥真聪明,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大哥!”
大叔当即踹了不会拍马屁的小弟一脚:“他妈的,老子以前在你们眼里不聪明吗?”
大叔这一脚力道不轻,遭殃的小弟脸当即皱成了大枣一般,揉着自己小腿很是委屈,旁边的兄弟幸灾乐祸:“早让你改口了,来来回回就这句,迟早祸从口出。”
不理手下这帮不靠谱的笨蛋,大叔这回是一本正经,依旧坐在老三床边,但转了个方向,正对坐在桌边的夏香香:
“夫人,我等确实是兵,但多的夫人不宜再问。李某看得出夫人无恶意,可我们需隐蔽行踪,还望夫人出了这门,便忘了与我等相遇之事。”
夏香香的视线在屋内所有男人的脸上扫了一遍,最后落在病床上的老三身上,她想了一会儿:“你们莫非背负着一个使命?”
大叔杂乱的眉毛皱在一起。
“这个使命很重要,让你们不得不藏在寺庙里?”
小弟们菊花一紧。
“嗯,是战场上的事对不对?”
老五终于按耐不住了,跟告状一样开始嚷嚷:“大哥,这个女人什么都知道,一定是外戚党派来的奸细!”
这话突突突就蹦出来,大叔拦都来不及拦,最后还是床上的老三绝望得闭眼,眼角渗出晶莹的泪花:
“老五……她是在诈你啊…..”
老五当即石化:“什么,你在诈我?你怎么能诈我?!”
“大哥,药别买了,我宁愿病死也不想被老五坑死。”即使虚弱成这样,老三依旧用生命在吐槽。
夏香香也一脸同情看着大叔:“哎,兄弟,就这种素质的队友,你怕是带不动啊。”
大叔扶额叹息:“妈的,你的话竟然该死得正确。”
“你居然能忍受这样的小弟一直到今天,这一定就是你该死的温柔。”夏香香接话道。
大叔用眼神凌迟了老五千万遍,下了死令:“从现在开始你他妈再说一个字老子就打断你一条腿!”
怨恨地瞪了夏香香一眼,老五摸摸鼻子识趣退场。有了老五的前车之鉴,卧房内的小弟们终于晓得千万不要跟这个疑似陈家沟宋寡妇的女人对话,不然他们这些直肠子被卖了还帮别人数钱。于是,其余小弟们统一站到老大身后充当背景板。
夏香香摸摸下巴:“所以说,你们现在是在躲外戚党的人?”
大叔叹气:“夫人聪慧,但打听这些对您没好处,您还是把这些事忘了,回去吧。”
夏香香抿嘴,看着床上憔悴得HP只剩血皮的老三,觉得很难直接见死不救,索性再一次忽略大叔赶人的话,问道:“老三的药已经快吃完了?”
大叔点头:“一路上的盘缠几乎都拿来买药了,这病刁钻,药材贵。”
“哎,我看你们也都是帮耿直的兵,虽然是我自己作的,但也是救了我一命。主要我身上没带钱,要不你们把药方给我,我回去拿钱把药买了送你们?这样咱们人情也两清,你们也不必有负担。”
这样的提议虽然很诱人,但大叔还是毅然决然得拒绝了:“多谢夫人好意,但老三这病所需的药材着实很贵,其中一味药更是金贵,把病完全治好所需的量,贵得只有王公贵胄才能买得起。”
大叔觉得自己还是考虑得很清楚了,面前这个女人虽然衣着看着是有钱人家的,但老三所需的药材是真的贵,要治好的话,所需的量绝不是一般富户所能承担的。
然而夏香香这边的想法却很简单了。噢,贵族啊,那镇山王府不就是贵族嘛?她心下了然,大手一挥:“没事没事,我公婆很宠我的,我的命很值钱的,尤其是我婆婆,人美心善,知道你们有这种难处肯定会出手,实不相瞒,我们家穷得只剩钱了。”
与此同时,几百米开外的住持佛堂内,莫名其妙被代表了的曹雅芝猛然打了个喷嚏。
虽然刚刚说出宁愿病死也不愿意被老五坑死的话,但毕竟只是吐槽,上帝给自己开了一扇窗,老三很难不心动,他伸出颤抖的手抓着自己大哥脏兮兮的衣袖,眼角再次渗出晶莹的泪花:“大哥,我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一下。”
大叔依旧有些迟疑:“但是……”
夏香香继续道:“你刚刚不是还说要死也是死在战场上不能死在病床上吗?哎,我这个人本来就是比我婆婆还人美心善,很难做到见死不救,更何况你们刚刚还救了我。若我明明能帮却不帮,我这么年轻貌美,后面几十年岂不是都要活在内疚里?”
“……”大叔更加为难了,虽然夏香香的言辞中夹带了太多私货,但似乎真的很难拒绝。
犹豫不决的大叔看看床上的老三,对方脸上明显有很强的求生欲,又看看站在身后的小弟们,虽然小弟们不敢说话,但眼里依旧闪着光彩。毕竟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谁也不想战友就这么耗死在病床上。
“哎……也罢,李某承蒙夫人好意,近几日我等都会在寺庙里歇息。若夫人方便,两日后的下午,我们可在之前那个小潭见面。”
紧接着,老五极其有眼力见地将老三的药方递给了夏香香。
“妥!”收起药方,夏香香拍了拍自己大腿,这回不等大叔赶人,她自己都起身准备离开了。
“且慢。”大叔开口阻拦。
夏香香疑惑转身,只见大叔几步上前,抱拳道:“适才本就慌乱,不及介绍,在下李正义,不知夫人名姓?”
夏香香微笑道:“我是雷锋,刀锋的锋。”
李正义神色一凛:“夫人名姓真好,一听就是有着一片赤诚之心,无怪乎如此菩萨心肠!”
夏香香回以抱拳,颇有江湖气概:“好说好说,你们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夏香香走倒是走得潇洒。她一离开,禁语许久的小弟们当即一片欢腾。
“太好了!老三有得治了!”
“大哥你太棒了,要不然明天再去小潭那边救一个,不出三天肯定能买上海景大院!”
“大哥你真棒,出个恭都能碰到富婆!”
“大哥你说这雷夫人是不是看上你了?!”
吵嚷之中,李正义懒得吼人,径自坐到一旁,盯着墙角的一个长形包裹,眼中的忧愁依然很浓。就在小弟们高兴地差点窜天时,李正义沉着问道:“老五,前几天那个线人说,要给多少钱才行?”
笑得正开心的老五面容僵了僵:“他说进皇城非同儿戏,要……八千两……”
李正义叹气,闭上眼,片刻后睁眼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他板着脸对屋里的小弟们下令道:“既然雷夫人家境殷实,那么两日后她若真来,我们便把她绑了索赎金。”
此话一出,屋里鸦雀无声,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一堆人想劝又不敢劝,最后还是老五战战兢兢开口:“老大,这么不合适吧?人家好心帮咱们,我们这样干,这……这……道义上说不过去啊!”
有小弟跟说道:“大哥,真的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大哥!”
“雷夫人是好人,我们只要钱。”似乎是理清了思路,李正义口吻很是坚决,“再说了,柳京里顶有钱的,不都是当官的,当官的顶有钱,不都是贪官?不下一次狠手,我们何时能面圣?怕是到时候等大昭灭了都见不到!本就是不义之财,妈的来路不干净就不干净,大不了事情办成,我李正义还不了钱,就脖子洗干净还给雷夫人一条命!”
李正义说完,空气中有了几分沉重。
当天夜里,这帮男人几乎全都彻夜未眠。而已经回到王府的夏香香也浑然不觉,不知道两日后自己会千里送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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