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下午,夏香香才明白为什么朗嘉石说有可能镇山王不会同他们一起回府,当然不会回去了,这朗家二兄弟吃喝玩乐嫖赌玩儿得乐不思蜀,旁人真是拦都拦不住。最后,还真如朗嘉石估计的那般,镇山王心不在焉招手让其他人先送自己儿子儿媳先回去,自己则要留宿宫中,同吉祥物下棋。
这传去是多么美的一段佳话啊,在帝王世家,除了要继承皇位的儿子,其余孩子成年了都会封个爵位搬出皇城住,以后都不会再住回来。但吉祥物却会让镇山王留宿宫中,这不是兄弟情深是什么?以至于有几个酸溜溜的文臣委婉进谏,意思说害怕咱们的明君被朗永言这个吃喝王爷给带坏了。
一听到这样的话吉祥物气都气笑了,心说镇山王早就被自己废了手脚,你们若真有心就去挑挑白公公和郭将军的刺吧。这样一番暗示,那几个酸唧唧的文臣立马就闭了嘴。
怎么,惹得起一个王爷,就不敢惹一个太监和一个骑马的武夫?
是的!
几位文臣答得理直气壮义正言辞,吉祥物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直喊脑仁儿疼。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与天子搭上线成了皇亲国戚,夏香香恰好今早也直喊脑仁疼,抱着床柱死不撒手。
“不不不,我还要睡!!”她无情无耻无理取闹,不知道的还以为有谁要非礼她。
“够了,把她给我揪出来!”曹王妃一发话,下人哪有不敢从的?
不愧是全民皆兵的镇山王府,干起活来效率奇高,也就是眨眼的功夫,夏香香就被打包扔进了马车里,她本还欲挣扎,一对上曹雅芝警告的眼神,最后只得一脸怂样滚去角落缩着,她苦哈哈掀开布帘望着外面深蓝色的天幕沉重叹气:“王妃啊,这一大早天还没亮,您是要带我去哪儿啊?”
曹雅芝不耐烦:“上香!”
这两个字显然没有解释掉夏香香全部的疑惑:“上什么香?”
曹雅芝:“有人说香山的白峰寺很灵,刚好也有些日子没出门逛逛了,索性就走上一遭。”
“那你上香就上香,又不是上茅房,干嘛还非要人作陪啊?”夏香香不满得嘀咕道。
曹雅芝额头青筋暴起,拍了一下儿媳的额头:“这事儿本就是府中女眷一起去,你吃我王府喝我王府,同我一同去祈个福都难为你了?”
摸摸额头,夏香香乐了:“哈哈哈哈,祈什么福,求菩萨保佑我们造反成功么哈哈哈哈哈。”
“我求菩萨收了你这个祸害!”曹雅芝直接踢了夏香香一脚。
然而可能是夏香香皮糙肉厚,也可能是曹王妃脚下留情,总之这位世子夫人是屁事没有继续得瑟:
“夏香香去香山上香,噗哈哈哈,好冷!”
“……”
然而一个时辰后,夏香香双手抱着臂膀来回摩擦取暖,单薄衣服显然不抵事,她站在白峰寺门口一个劲儿得打喷嚏:“阿嚏,好冷!!”
与其说冷,倒不如说冷得有些过分了。似乎是看出夏香香的疑惑,同行的绿枝适时解释道:“夫人,这香山本就比别的地方冷不少,若再往上爬,还有一个大瀑布,据说龙王有一个小儿子,被罚在这里思过,每次一思念大海,寒气就会笼罩整个山头呢!!”
“阿嚏,哪来那么多神神鬼鬼,肯定就是海拔高了。”夏香香吸吸鼻子,望着站在旁边一身貂毛雍容华贵的便宜老妈直言控诉:“你没跟我说过山里这么冷啊!”
曹雅芝打扮得俗气艳丽,深蓝色的袍子绣着金线,不仅围了一个白色的貂毛围脖,还披了一个狐狸毛的斗篷,她手里捧着一个花色好看的棉袋,里面是精致的小暖炉。可以看出她这次是有备而来,然而面对儿媳的质问,她只是面无表情跨门而入留下一句话:
“忘了,跟上。”
“妈的怎么心眼比白辜潭还小!”夏香香咒骂一句,一半为了取暖,一半因为生气,跺跺脚准备老实跟上。
然而脚刚抬起,身后空山中突然响起一声鸟鸣,听着像鹭,又像是别的,如一声哨笛,清脆冷冽。夏香香条件反射回头,却不见有什么鸟类的踪迹。
毕竟现在还是清晨,山野中都是寒露,还隐隐有些白雾萦绕山间,空气中含着水汽,丝丝寒意穿过衣服直接钻进夏香香的骨子里,她视线远眺过去,只见郁郁葱葱的山峰愈远,则愈呈青蓝色,天空也是白蒙蒙的。那声鸟鸣过后,山里还是如之前一般寂静,似乎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夫人,快走呀。”绿枝本来跟着曹王妃,走了小几米才发现夏香香掉线了,赶紧跑回来催人,“你不是冷么,进到屋里就不冷啦!”
听见绿枝的叫喊,夏香香这才回过神来,揉揉发红的鼻子应了一声,老实跟上大部队,将空灵山色抛到身后。走了大约几步路,夏香香这才注意到右侧原来一直有一位僧侣在默默扫地,她点头哈腰口吻非常巴结:“师父好呀!”
扫地僧侣估计从没受过这种特意打招呼的待遇,有些发愣,连忙回礼:“施主好。”
“哈哈哈,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夏香香爽朗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寺庙里倒是莫名有些和谐,而绿枝则一脸懵逼:“夫人你冲一个扫地的老和尚打什么招呼?”
“你懂什么,扫地僧从来都是了不起的隐士高人!”夏香香仰起骄傲的小脸庞。
绿枝疑惑:“夫人你这又是何歪理?”
“书上说的!”夏香香理所当然答道。
“瞎吹,我看是课业不精才安排扫院子。”绿枝决定相信自己的社会常识。
夏香香:“所以说你是俗人,以后那位师父若要传我功法,你就等着哭吧。”
“夫人你话本听多了吧!”绿枝睁着死鱼眼懒得继续扯。
主仆二人一路嘴碎,最后走到曹王妃跟前,接收到后者的警告眼神,这才纷纷噤声。她们一行人受一位小和尚引领,一路七拐八拐,最后走到一处佛殿门口才算停下。
“施主,到了。”
“啊,好、好闪!”
夏香香用手挡着刺眼的佛像金身问道:“哎,刚刚经过的不就是上香的地方么?我都看到好几个人在那儿拜菩萨呢,为甚什么偏要在这里?”
“施主有所不知,这是白峰寺的另一处供佛殿,专门接待像施主们这样的王公贵胄。”领路小和尚回答得彬彬有礼,好一幅众生平等的清高模样。
“糟糕!”夏香香当即用衣袖蒙面,附到曹雅芝耳旁嘀咕,“王妃,这里如果都是圈里人出入,把我认出来怎么办?”
“无妨,今日上香,我是包了场的。”
夏香香震惊了,没想到上香也能包场,然而下一刻曹王妃的话更是让她愕然:“寺院里的和尚们也仅知道我是谁,但并不知我们是何来头,所以你大可放心。”
仿佛为了安住夏香香的心,小和尚慈眉善目笑道:“施主说得极是,出家人断了尘缘,名利纠葛都是杂念烦恼,在白峰寺自可放心,无人会问你过去,也无人问你去处。”
曹王妃冷笑一声:“只要把香火钱给够就是。”
小和尚依然面带微笑,回了一句阿弥陀佛。曹雅芝努努嘴,身旁的婢女了然,当下从袖子里掏出厚厚一叠银票,走向写着随喜功德的箱子要往里面投钱,然而这香火钱太厚,竟然塞都塞不进去。
还是这位小和尚眼明手快,上前接过银票回道:“阿弥陀佛,施主大慈大悲,佛祖一定会保佑的。”
人家想造反诶,佛祖你保佑人只看钱的么?!
“卧槽,你这个绝对中立站得好啊!”夏香香不得不感叹,这白峰寺果然是生财有道,“那你们这里这么高规格,想必求什么都灵吧?”
小和尚站在一边手播着佛珠说道:“阿弥陀佛,此佛像是由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施主出资修建,又有住持诵经一百零八日的加持,效力自然不一般。”
夏香香算是开了眼界,怎么也没想到,在小小一座寺庙里竟然也能分个三六九等。求神拜佛明明就是无助之后的最后手段,到了这个地步,却还是有钱人拜有钱佛,穷人拜穷人佛。
“说好的众生平等呢?”夏香香咕哝一句。
小和尚还是笑眯眯:“在佛祖面前,众生确实平等。佛祖要助谁,不在于香火。”
“那还搞着区别对待?”
小和尚谦逊道:“佛祖助佛祖的,小僧赚小僧的,佛祖给了小僧机会赚这钱,若浪费岂不可惜?至于佛祖给不给施主赚钱的机会,那就看佛祖的了。”
夏香香绕了绕没太明白:“不对,你刚刚不是说这金身佛像功效加倍么?”
小和尚笑得跟个狐狸似的继续回答:“施主可真天真烂漫,小僧是在诓您呀。”
夏香香感觉一口气有些堵:“什么玩意儿,说好的出家人不打诳语呢?”
“小僧只是剃了个头,还未受戒呀。”
“那你小僧小僧得自称什么?”
“提前熟悉熟悉感觉呀。”小和尚明显有心逗弄夏香香。
“你他妈……”夏香香一口气没能喘上来。
站在一边的绿枝是开了眼界,没想到今天居然碰到的这个跑龙套居然能克住夏香香,奇哉妙哉。
“我要去听住持授课,你来是不来?”曹雅芝冷不丁插入对话,显然等得有些不耐烦。
这下夏香香更加懵逼了:“不是,曹姐,他都说成这样了,你还乐意送钱?”
曹雅芝意味深长笑道:“我给钱,自然是我乐意。”
夏香香摸摸脑袋,突然感觉这个寺庙可能有秘密,然而她知道自己可能不问最好,但又不满这小和尚捡便宜,她继续说道:“那你光给了钱还没拜呢,就走?”
曹雅芝依旧是那个牛逼哄哄的曹雅芝,她嗤笑到:“我心里有佛走哪儿都能拜。”
夏香香眼角抽了抽,扭头对面目和善的小和尚说道:“……哎,这么不虔诚的香客,你们下次收费得加倍啊,维护一下佛祖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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