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香香穿戴整齐后,在屋里又磨蹭了小一会儿,最后是被绿枝挥舞扫帚像扫蟑螂一样扫出去的。
被扫地出门的世子夫人甩甩衣袖,两手背在身后,就跟居委会大妈一样开始一边东瞅瞅西看看一边朝外院走去。等到了外院,却见马车什么的都已经准备妥当,而一位小厮正毕恭毕敬双手捧着一个狭长的木盒向朗永言请示:
“王爷,这个放哪里呢?”
“就放马车里吧。”镇山王抚上木盒的上方,神情严峻,似乎是下了什么不得了的决定。
站在一旁的曹王妃忍不住道:“王爷,一定要今天么?”
镇山王看着自己的老婆叹气:“已经一拖再拖,我看了黄历,今天是个好日子。”
“那就一定要带上这个吗?”曹王妃忧心忡忡看着小厮将长条木盒放入马车内。
镇山王提提自己的腰带给自己整理一下仪容:“今日若过了酉时我还未归,就不必等我了。”
曹雅芝欲言又止,最后只能回答:“好的,王爷小心。”
将一切听在耳中,场外观众夏香香懵逼了,什么叫“一定要今天,今天是个好日子?”看那形状和长度,莫非木盒里装的是宝剑?莫非老朗今天要行刺?!
夏香香呼吸一窒,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接窜上脑门。开玩笑,杀狗皇帝这种事情怎么能把她带上?她还想多活几章啊!
跑,没得商量一定是跑!一打定注意,夏香香跟着右脚就往后撤,想神不知鬼不觉离开谋反现场,然而这倒挡刚挂上,后背就撞到了一个人的胸膛上。
“你去哪里?”
说话的是朗嘉石,可能是心理作用,此时他的口吻和神情在夏香香的感受中,仿佛带有一种阴测测的威胁意味。而也就是朗嘉石这一发声,镇山王夫妻才注意到自己便宜儿媳已经到场了。
镇山王招手:“来来,你同石儿坐马车,本王今日想骑马。”
面对王爷的召唤,夏香香就像脚底板抹了胶水,分寸不动。
夏香香此刻面上笑得勉强,浑身毛孔都收紧了,唯一的念头就是在不惹怒这帮贼子的前提下直接缺席此次的进宫之行。她有预感,如果今天不缺席,到时候她只能出席自己的葬礼了。
“我,我感觉还是有些不舒服。”
朗嘉石叹气,就知道自己老婆不好对付:“那东市的团子,再加十六个可好?”
你加八十个团子也抵不上我的身家性命啊!
“我、我感觉头晕恶心还想吐。”夏香香弱如柔柳扶在柱子上。
曹雅芝开嘲讽:“你怎么不说你怀孕了。”
“哎,你们要觉得是,那就可能还真是。”夏香香借竿上爬。
曹雅芝接着冷哼:“谁不知道你同石儿分房睡?你这当口怀孕,莫不是红杏出墙,好你个夏香香居然敢给王府抹黑?!”
朗嘉石内心捂脸,能不能不要当面说啊亲妈!
夏香香僵住:“我觉得我怀孕一定怀的是为王府誓死效忠的孕!”
“既然都誓死效忠了那你快点上来!”镇山王呵斥一声。
“得嘞!”夏香香脖子一缩立马就怂了,乖巧得小跑上前,上马车时还腿有些发软,一个趔趄,最后是手脚并用爬进了车内,动作狼狈不堪。
站在外面的镇山王叹气:“石儿啊,差不多就休了吧。”
而朗嘉石也用修长的手指摸着自己额头,实在不忍直视。
这边夏香香一进去,就看见那个扎眼的长木盒就赤|裸裸得竖立在角落,那东西在夏香香眼里看着就跟烧红了的烙铁一样,散发着致命的迷人气息,熏得夏香香直接坐到了对角线的位置,怎么远怎么坐。
看着自己老婆躲瘟疫一样的神经病行为,朗嘉石已经连问都不想问了。所谓狼来了就是这个道理,这夏香香神经病一次,神经病两次,等到人家真的到了害怕的时候,外人早就麻木感觉不出来了。
“啪”车外缰绳生脆脆划破空气,镇山王府这一队意图谋逆的贼子就这样上路了。而夏香香也觉得自己这是上了黄泉路,她这会儿是真的怂了,平日嘴贱也罢,一到动真格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贼子就是贼子,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
在轻微的颠簸中,马车里是死一般的沉寂。世子倒没什么,坐得四平八稳在那里养神,然而夏香香却觉得这人一定是在养精蓄锐,为后面的大场面做准备。
不能够啊,今天也没什么征兆啊,怎么说行刺就行刺?一边想着,夏香香的视线就朝角落的木盒瞟去,仿佛自己的视线是X光,直接看到了里面闪着寒光的宝剑。
怎么能这样呢?行刺这种事情难道不应该开个大会举手表决一下么,最起码发个通知啊!夏香香越想越急,想到这一层,却突然想通了:
对啊,怎么可能在里面装宝剑呢?老朗不是那么鲁莽的人,一定是自己误会了!
“哎,世子,这个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呀?”感觉自己一定是搞错了,夏香香的心情平稳下来,她的口吻比起之前轻松了不少。
闭目养神的世子慢慢睁开眼,目光沉静如水,视线仿佛深海里的灯光直接射入夏香香的心底,只听他幽幽开口道:“你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WTF什么叫不知道比较好?!绿枝啊我想回去,你快来救我啊!!!
“啊哈哈哈,这么神秘啊,为什么我不知道比较好啊,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啊?”夏香香皮笑肉不笑,手心浸出冷汗来。
“只是觉得说了你也不懂,”世子叹气,不过难得老婆愿意同自己多说几句,为什么不聊呢,“这里面有父亲珍藏的,我大昭的大好河山。”
什么大好河山啊!杀了狗皇帝就能有大好河山了对不对?!!!清醒点啊兄弟,你们杀了皇上就连宫门都出不了啊喂!!!
“这、这、为什么今天要把这个‘大好河山’给带出来啊?”夏香香强作镇定,靠意志力聊天。
朗嘉石:“父亲说,今日要拿这东西给圣上一些颜色看看。”
看什么颜色,你想让狗皇帝看什么颜色啊你们这帮狼子野心的混账,看血色是吗喂!
老夏啊,你的便宜女儿今天要交代在皇宫里了,快来救人啊,我一落网,给你们随随便便诛个九族,你们一个都走不掉只能在阴间一起凑桌打牌了啊!
“难得你这么有兴趣,不如我给你看看吧。”
说完,朗嘉石拿过身旁的木盒放到腿上,眼看就要打开,却遭到夏香香的极力阻止:“不不不,我一点都不感兴趣,什么颜色也不想看世子您收好吧谢谢您!我一点也不想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好吧。”朗嘉石放弃,重新将木盒放到角落里。
这下子,夏香香开始逐渐焦躁起来,双手交叉,两个大拇指来回转圈,眼神飘忽不定,透过布帘偶尔晃动的空隙,可以看到前方骑马的镇山王脊背挺直,莫名有种“成败在此一举”的悲壮感。
“世子啊,为什么之前出门,王爷对王妃说过了酉时未归,就不等了?”夏香香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打颤。
“这要看今日进宫是否顺利,若无意外,可能父亲会留在宫里。”
!!!!!
今天你们他妈的就要走上人生巅峰了么,留在宫里马上登基吗喂?太草率了吧,醒醒啊!
夏香香委婉说道:“这……不太好吧?”
“没甚么,昏君不会介意。”
你都管人家叫昏君了人家怎么会不介意,把刀架在脖子上逼宫人家说不介意也是被逼的啊!
“那……那到时候,我们呢?”
朗嘉石:“我们可以早些回去。”
“回得去吗?”夏香香欲哭无泪。
这似乎是问到点子上了,朗嘉石摸着自己下巴沉思片刻:“或许吧……”
什么叫“或许吧”,行刺这种事情怎么连后路都不想好,直接来个“或许吧”,你这造反造得也太随意了吧,你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可是我是无辜的啊,救救孩子!
“世子啊,咱们好歹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我一直都是誓与王府共存亡,但是啊,你说我以后若有个三长两短,能不能算工伤啊?”
“你怎么今日比平日胡言论语还要多,可是发烧了?”朗嘉石终于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没有没有,我就是突然有点伤感。”夏香香抹抹眼角的泪花,“世子啊,虽然时间短,但这段时间还是承蒙照顾,我夏香香感激不尽。”
朗嘉石更加一头雾水,没闹明白自己老婆是卖的什么药。
“其实世子你人挺好的,潇洒倜傥一表人才,一看以后就是一位明君。”
“……”思索片刻,朗嘉石出声询问,“正厅那个花瓶可是你打碎的,这会儿来求情?”
夏香香音调轻飘飘的,仿佛就只吊着一口气:“虽然不是这个原因,不过到了这当口,还有什么意义隐瞒呢?是我干的。”
他就知道不可能是大张和小强干的!虽然他从一开始就不信,但是这会儿得到证实朗嘉石还是觉得心里舒了一口气。很好,王府十大未解之谜变成了九个。
夏香香:“世子啊,以免以后没机会,我先跟你忏悔忏悔吧。”
朗嘉石眯眯眼,虽然不知道夏香香是抽的什么风,但是这货愿意坦白有什么不好:“你还干了什么‘好事’?”
夏香香:“在我坦白之前,世子您能不能保证不用剑捅我?”
朗嘉石狐疑得看着夏香香:“我哪里有剑?”
刹那间,马车里又是片刻的沉寂。
夏香香:“你没剑?”
朗嘉石:“你有剑?”
电光火石间,夏香香智商上线,察觉到了这似乎是作者为了凑字数而写的一个美丽误会,她伸出手给了自己一耳光:“我好贱!”
回过神来,夏香香指着盒子问道:“世子,我突然很想知道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一副名家的山水画,你这会儿又想看了?”
夏香香:“对啊,请给我一些颜色看看吧!!!”
老老实实把盒子拿过来,正要开盖,朗嘉石突然想起半途而废的讨论,遂继续追问道:“你刚刚说,你要忏悔些什么?”
“我要忏悔我对王府太忠心耿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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