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马场打道回府的路上,朗嘉石的脸色不太好看,除了夏香香以外的人全都眼观鼻鼻观心,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而夏香香本人在马车里睡得正香。
“石儿,不是爹的法子不好使,发生这种事,谁也不想的。”镇山王骑在马背上拍拍朗嘉石的肩膀,随后声音拔高一度,“绿枝,世子夫人是不是昨天熬夜了,怎么睡得这么死?”
跟在马车旁的绿枝听到喊话,一路小跑过来:“回王爷,夫人昨晚……斗蛐蛐,寅时才就寝。”
听到这样的回答,镇山王摇摇头,深深叹气:“儿子,依为父看,你还是算了吧。”
再怎么助攻,正主不来气也没办法,朗嘉石骑马确实英姿飒爽,但是等马儿都跑疲了回来一看,发现夏香香早就睡过去,一点没看到。
朗嘉石捏着缰绳不说话,面上没甚么,但心里还是像霜打的茄子,焉嗒嗒的。可能是与主人感同身受,也可能是因为被主人压榨得干净,世子□□的坐骑也低垂马头,半死不活的模样。
几米开外的马车中
“哎,王妃,是我眼屎没擦干净么?怎么觉得你儿子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样?周围的颜色都变成黑白了,我睡觉的时候发生了什么?踩到狗屎了吗?”夏香香放下马车的布帘,一边打呵欠一边伸懒腰。
曹王妃斜睨这个没心没肺的儿媳,凉凉道:“要说狗屎,那也是你才对。”
“哎,狗屎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夏香香极其乐观地说道。
尖酸刻薄显然并不能对脸皮厚的夏香香造成任何伤害,曹雅芝决定闭目养神无视身旁的祸害,然而祸害到底是祸害,就算不制造麻烦,也不会是安分的主:
“哎,王妃,我能问你个问题嘛?”
“你还有不敢问的?”曹雅芝睁眼继续嘲讽。
Miss掉攻击后,夏香香继续说道:“你们为什么要造反啊?”
马车中的氛围有一丝凝滞,夏香香难得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问得太深入了,应该有个铺垫。好在曹雅芝似乎并没什么情绪:
“昏君认为我们有图谋,那就这么做了。”
夏香香眨巴眨巴眼,有点不明白这个逻辑。在马车的颠簸中,曹王妃平稳的声音在空气中缓缓荡开:
“王爷战功显赫,又是兄弟中最有治国之才的,先皇在世时就时有流言,说可能会另立太子。但祖制就是祖制,哪会说变就变。皇位该是谁的就是谁的,可人一辈子那么长,哪里经得住周遭佞臣的谗言。可能是本就有私仇,可能是多疑,昏君对我们总有提防。”
“所以你们才想化被动为主动?”
“……”曹雅芝微微摇头,垂下眼帘,神情染上一抹浓愁,“你可知,石儿本来行二。”
“哎?还有个老大?”
“没了,昏君派人动的手,二十多年前吧,也是这样的下午,也是练马,天黑了都不见人,最后是被人抬回来的。”
短暂的寂静中,只听得车轮声和马蹄声,夏香香觉得呼吸有些困难。曹雅芝浑然不觉,视线虽然落在帘布上,却仿佛魔怔一般被过去的事情给黏住,她还在叙述,口吻发寒:“与其任人刀俎,不如把昏君变成鱼肉。”
“所以说,你们是被逼造反?”夏香香想了想。
这下曹雅芝倒笑了:“看你平时精明,怎么这处犯傻,自古以来朝堂上那把龙椅,都是能者任之。所谓的名正言顺,不过是赢家说了算。王爷心里本就对江山有想法,石儿大哥的事只是引线。”
夏香香定定看着曹雅芝的眼睛:“那么你呢?为什么愿意跟着王爷一起冒险,仅因为是结发夫妻,因为想给世子的大哥报仇?”
“都有。” 曹王妃扑哧一声笑了,“但论究竟,我与王爷是一类人,他想成龙,我欲成凤,他要江山,我也要母仪天下。放眼大昭,配得上我曹雅芝的,只有他一人。”
说出这话的曹雅芝不急不躁,却自信得有些不可一世,这样的光彩,平日鲜见,倒是露了些真性情,气质上与陶芊芊之类的闺阁妇女确实相差甚远。普通妇女想的永远都是后宅的一亩三分地,人家曹雅芝看的却是整个大昭的星辰大海。
夏香香有些忍俊不禁:“你们真是绝配。”
收起笑容,曹雅芝却意味深长得看着夏香香:“石儿也不知是随谁,心软。单论这点,你也是。”
“我总是心太软,心太软,把所有问题都自己扛……”夏香香索性唱了起来。
“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有些问题,你要想清楚。”无视夏香香的插科打诨,曹雅芝直接点题。
夏香香耸耸肩撅嘴:“我没王妃您那么大野心,若你们真的大业成了,我又运气好还活着,就还请你们给我一条生路,我还想骑着毛驴周游世界呢。”
曹王妃勾起嘴角笑了:“话先别说死,若你到时候舍不得离开石儿又怎么说?”
一听这话,夏香香就跟吃了一坨屎一样皱着眉头:“怎么会,不会不会,哪里会,我放荡不羁爱自由,怎么可能会吊死在世子这棵树上。王妃您真想多了,到时候给我五百万黄金,我保证立马离开你儿子。”
“口气倒不小。”曹王妃眼角抽抽。
夏香香:“哎,我这算便宜的,到时候世子成了太子,身价直接翻几十倍好么!”
“怕只怕,到时候给你那么多钱,你哭着喊着都要留下来。”曹雅芝半真半假戏谑道。
夏香香:“哎,王妃你怎么那么笃定,我对天发誓,我夏香香对世子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曹雅芝笑笑不说话,继续闭目养神。她曹雅芝的儿子,能是一般货色么?只是夏香香的最终的去留问题,她还在考察中。这姑娘太精明了,但和石儿一样心软,以长远的角度来看,这是硬伤。但以短期的目光来说,无论是装疯卖傻还是拎清利害,夏香香确实是她见过的姑娘中最合适的人选。
人心隔肚皮,浑然不知自己已经上上下下被打好分贴上了标签,夏香香掀开侧边的小窗帘欣赏了一会儿景色,然后又小声同走在车旁的绿枝说道:
“绿枝,我想拉屎。”
绿枝的脸瞬间比自己的名字还要绿,咬牙切齿面目狰狞道:“夫人请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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