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的时候时光总是匆匆而过,一晃就到了五月中旬。
沈湄望着院子里已经开花的桃树,道:“天渐渐热了,应该要准备夏衣了吧?”
春叶笑着应了声是,“奶奶思虑周全,看这天气是要提前准备了。”
“明日让府里常用绸缎坊带着时兴的缎子过来吧。”
“是,奶奶。”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间夏荷小跑着进来禀报:“奶奶,老爷回来了!”
沈湄一惊,望了眼外面的天色,“今儿怎么这么早?这才过正午啊。”
沈湄起身去迎,刚走到房门口,就看见段勇大步地走过来。
“老爷,今儿回来得这么早?”
段勇牵住沈湄的手,沈湄神色一顿,望着段勇脸上的急切,稳了稳心神道:“老爷,今儿是有什么事吗?”
段勇一开始没有开口,等两人进了正院堂屋坐下,春叶奉上两杯茶,段勇挥手让丫鬟们都退下。
堂屋里顿时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怎么了?”
沈湄心里一突。
段勇抿了口茶,才缓缓开口,“太后娘娘将要在五月二十那天于宫里举办赏花宴,邀请京中外命妇进宫赏花。”
沈湄一愣,疑惑开口,“可我还没有诰命,应该不用进宫吧?”
段勇却无奈地笑了,“今儿圣上早朝后特意跟我提起,说是这些跟随圣上从云南征战进京将领夫人中,只有你,太后还未曾见过,所以你定也要去。”
“这。。。”
沈湄顿时有些慌了,语塞了。
进宫?
前几日才听过的太后,她这就要见到了?
脑中思绪纷扰,沈湄一时心跳如鼓。
沈湄没开口,可微垂着的头看着可怜。
段勇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宽厚有力的手掌紧紧握住沈湄的手,温声开口:“阿湄,不要怕。进宫赴宴小心谨慎是肯定的,可你也用不着胆怯,我虽出身低微,却也是一心效忠,跟随圣上征战多年的将领。若谁硬要和你过不去,你也不必怕了她!”
沈湄抬起头,正好看见段勇神情中闪现的厉色。
这样的段勇对她来说,十分的陌生。
看到沈湄怔怔地望着自己,段勇眸中浮现一股温柔,声音放得轻,“再说,傅大哥的夫人到时也要进宫,傅大哥和我是过命的交情,到时候我会拜托嫂子多提点照顾你。”
沈湄凝神仔细听着,思量后道,“就算是傅大人和老爷相交甚好,可这事实在劳烦傅夫人。老爷,不如问一问傅大人和夫人哪一日有空?我们上门拜访请求才显得有诚意。”
傅烈是段勇相交最好的兄弟,自然十分乐意看到内眷交好。
段勇笑着应了声好,赞道:“还是阿湄想得周全。”
“不知傅大人和夫人喜欢什么?家里有几个孩子?明日我好先准备着。”
段勇想了想,“傅大哥喜欢酒,越烈越好,可傅嫂子我就不知道了。”
段勇说着一顿,然后目光有些飘散,低头喝了口茶,“至于孩子,傅大哥家有二子一女,都是嫡出。”
二子一女?都是嫡出?
沈湄心底忽然一涩。
这位傅夫人真是有福气。
沈湄笑了笑,面上一片平静,“明日我再问问徐嬷嬷,比着京里惯常走礼再加厚两分,老爷看这样可否?”
望着沈湄浅笑的脸颊,段勇一时不知心里是何滋味,有些勉强笑着道:“好,就这样。”
进宫赴太后宴请自然是府里的头等大事,连一向淡然镇定的徐嬷嬷都一脸严肃反复地检查沈湄的礼仪,一丝一毫的细节都不放过。
隔天晚上,段勇一回府就兴冲冲地回了正院。
“傅大哥连声说我客套。”
段勇笑着摇头说道,换过家常衣裳,牵着沈湄坐下。
“正好后日我和傅大哥休沐,就定在了那一日。”
沈湄将准备的礼单拿给段勇过目,“老爷看看,可还需要添些什么?”
段勇将茶杯放下,眼一扫。
一张纸写了大半页,从大人到孩子都准备周全,段勇心下一片酸软。
望着沈湄的目光灼热如火,“我就知道阿湄定是事事妥当,想当初你刚嫁过来,不管是料理家事还是邻亲相处,娘都是好一阵夸赞。”
沈湄端着茶杯的手一顿,她确实遇到了一位好婆婆。
温柔敦厚,宽容大度。
只可惜,思子成疾,郁郁而终。
她心下一酸,面上涌现一丝悲伤,“婆婆一直都对我很好。”
段勇心里钝钝得痛,他是个不孝子。
“娘若是还在,该多好。”
沈湄微微抬头看向段勇,看到他眼眶微微泛红,低声叹息一声,“是啊,那该多好。”
既然定好了日子,为显得正式,沈湄亲自写了帖子派人送去了傅府。
没过多久,傅夫人的回帖就到了。
沈湄心底微微一松。
这天,段勇便带着沈湄前往了傅府。
傅烈早就等着了,听着下人来报,大笑着说道:“快请。”
沈湄跟在段勇身后,还没到二门就听见了一阵朗声大笑。
“怎地才来?带着弟妹就是小心仔细。”
沈湄有些尴尬,面色微红。
没等段勇开口,一道轻快的女声传来。
“老爷!弟妹头一次上门,你这做兄长的可没个正形。”
傅烈讪讪地笑了笑,低声道:“我今日高兴,和阿勇混说惯了,弟妹对不住。”
沈湄连忙摇头,段勇笑着拱手,“给傅大哥和嫂子请安,今儿多亏嫂子在。”
傅夫人笑得更开心了,“别给我灌迷汤,我可是要问你的,都已经进京这么久了,居然才带弟妹过来,实在该打。”
段勇更不好意思了,连忙作揖。
沈湄目光微抬朝着说话声看去,说话这般爽直的女子应该不难相处吧?
一入目,便看见傅夫人充满善意的笑颜。
傅夫人肤色略黑,可是一双杏眼明亮有神,笑容真诚温暖,看得沈湄心里一松。
“说起来都怪我,生平头一次进京心里慌极了,这才耽搁到现在才来请安,请傅大人和夫人不要怪罪。”
沈湄错身上前半步,端正行礼,然后微微抬起下巴,抿抿嘴角,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道。
傅夫人眼神一闪,初初打量,沈湄身形纤细,面容娇美,她还以为是个胆小柔弱的女子呢。
“弟妹说什么呢,这般见外。”
傅夫人上前握住沈湄的手,笑盈盈地看着沈湄,“你家老爷可是唤我嫂子呢。”
一丝红润漫上沈湄的脸颊,她不由得看了段勇一眼。
段勇笑着微微颔首,沈湄目光微垂,道:“给傅大哥和嫂子请安。”
段勇和沈湄间的目光交错叫傅夫人看了个正着,她笑容更深了些,忙携了沈湄的手,“你们大男人自去聊吧。”
等到沈湄的身影消失在游廊拐角后,段勇才收回目光,一转头就看到傅烈一脸看戏的表情。
段勇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
傅烈坏笑地捶了下段勇的肩膀,“走吧,别看了。”
正院的堂屋里,傅夫人笑着说道:“今儿虽是他们男人休沐,可我那两个皮猴还得去书院,家里就剩下个小女儿。欣姐儿,这是你段家婶婶。”
刚满两岁的女娃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沈湄,看得沈湄心都化了。
“婶婶。”
沈湄忙答应了一声,温柔地轻声开口,“你叫欣姐儿啊?长得真漂亮。”
女娃得到夸奖,笑眯了眼。
沈湄忙准备好的礼物拿了出来,“这是婶婶给你玩的,看看还喜欢吗?”
女娃回头看到娘亲点头,这才伸手收了。
“喜欢,谢谢婶婶。”
奶声奶气的声音,甜到了沈湄的心坎里。
见过礼,乳母就将女娃抱了下去。
沈湄情不自禁地感叹,“欣姐儿真可爱,嫂子好福气。”
傅夫人摆摆手,“不哭不闹的时候才是可爱,等她闹起来的时候我都恨不得动手。”
话虽是这般说,可面上的笑却那般满足。
沈湄笑了笑,可笑中却带了一丝苦涩。
傅夫人话音刚落,想到如今段勇后宅的情况,再望着沈湄的目光中不由得带了一丝怜惜。
“尝尝这茶,我出身云南,这是我在娘家时最喜欢的,不知可合弟妹的口味?”
傅夫人忙转了话题,沈湄笑着点头,抿了一口。
两人闲话了一会,沈湄便将请求说了。
傅夫人一听就笑了,爽快地打了包票,“弟妹放心,有我呢。”
沈湄起身道谢,傅夫人忙按住她的手,“你我两家不用如此外道。”
“赴宴那日就跟着我好了,太后娘娘身份贵重,许是熹妃娘娘和淑嫔娘娘主持宴请事宜。”
沈湄心里一动,傅夫人口中皇后娘娘连提都没提到一句,难道皇后娘娘竟然体弱到这个地步?
傅夫人大致地讲了讲之前宫宴的情况,然后又将现今宫里的情况和沈湄说明一二。
当今圣上后宫中的几位娘娘和徐嬷嬷所说的一般无二,然后傅夫人还补充道,“如今宫里只有熹妃娘娘生有大公主,今年五岁,太后娘娘甚是喜爱,打圣上登基后便养在寿康宫。”
沈湄微微一怔,“宫里只有大公主?”
傅夫人自知沈湄怔愣原自何处,圣上已成婚十几年却仅有一女,实在令人难以相信。
“圣上还是藩王时,皇后娘娘为尽孝道自请留在京中服侍太后娘娘。许昭仪曾诞下皇子,只可惜身染风寒未满三岁便去世了。有两位贵人也曾有孕,却。。。。。”
傅夫人摇头叹息。
傅烈是圣上在云南所收拢的头几位将领,从圣上还是藩王的时候就是圣上的心腹,无论对于旧日王府中还是今日后宫中的旧事,傅夫人算是知之略详。
可有些事有些话,却不能说得太明。
不过短短几句话,却让沈湄一阵心惊。
傅夫人看着沈湄静默了好一会,忙笑着道:“这都是好些年前的事了,如今圣上龙威日盛,往后定会越来越好的。”
沈湄微微颔首,“嫂子说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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