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传来一阵娇脆的笑声,顿时主仆俩就收起了话头,林宝姝手撑着下巴,一副柔弱无骨的模样靠在桌边。
“宝姝妹妹,我们来给你道喜了。”
一下子有四位姑娘携手而来,皆是面带笑意,丝毫看不出来者不善的气息。
林宝姝强撑着起身与她们见礼,直到起身了,才有位领头的姑娘伸手扶起她:“妹妹身子不好,就不要这么客气了。我们都走过一遭秀女到了这儿,就算是自家姐妹了,况且你刚到北齐就病了,一直不见好,要不是你那丫头在外面跟只喜鹊一样叽叽喳喳的报喜,我们也不能来叨扰你。”
这话说得极其漂亮,不过话是这么说,还是让林宝姝行了全礼,分明就不是来体贴她的。
林宝姝喘了一口气,虚弱的开口:“姐姐这话我不大明白,何喜之有啊?”
“妹妹不必害羞,二爷看上你了,这事儿不是什么秘密。我们到了北齐的第一日,二爷就看着你入神了,自此非卿不娶了。要我说,皇后娘娘开恩,让我们一行十人来北齐承恩,不过姐妹中只有宝姝妹妹的家世样貌最好,合该是我们的领头羊。二爷又如此中意你,那你成为二奶奶岂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当然要提前来跟你道喜。”
领头这位名叫沈音,七品小官之女,就算皇后发配来北齐的十位姑娘,大多家世低微,但沈音也算是垫底的,可她仍然拉了个小帮派,就看其他三位给她助威的架势,就能证明沈音很会做表面功夫。
林宝姝眸光一闪,“这事儿可不能妄言,究竟我们是何归宿,还要看王妃和侧妃的意思,还请沈姐姐慎言。”
“切,你装什么装,都让丫头抱着满匣子珠宝出去晃悠了,不就是想让我们都知道,并且羡慕你吗?等我们来了,你又装什么相呢!”沈音身旁坐着一位红衣女子,打扮张扬,也是十位姑娘里,除了林宝姝之外,家世最好的一位。
“郭姐姐这是何意?”
郭蓉扬起下巴,不屑地道:“说你虚伪,猪鼻子里插大葱就以为自己是大象了啊。以为自己长着一张酷似先贵妃的脸,就能飞上枝头了吗?还不是被发落到这北寒之地,心高气傲的林家第三姝必定是受不了这种落差吧,所以装病躲在屋子里,免得丢脸吧?见自己被二爷瞧中了,又觉得扬眉吐气、高人一等了,所以才拍个丫鬟捧着东西出来显摆,好像以为这大院里其他人都是蠢货一样,看不清你的手段吗?”
郭蓉爱穿红衣,之前在选秀的时候,每日穿的都是宫女准备好的宫装,估计憋坏了,这一到北齐得了自由了之后,几乎日日穿红衣,红的好像是盛放的月季花一般。
对于郭蓉这种奚落,林宝姝丝毫不恼,倒是似笑非笑地道:“以我对郭姐姐的了解,姐姐好像真的看不清我的手段哎。方才你的那番话,是从别人口中听出来的吧,若是姐姐自己想出来的,那我还真不信。”
她称病不出,纯粹是为了躲色胚二公子,没想到竟是被她们解读成另一种意思了。
“你什么意思?竟敢骂我蠢?”郭蓉一下子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北齐乃是一块自治的封地,在北齐这里,北齐王就相当于天王老子。
当今圣上刚即位的时候,就雄心勃勃要收复北齐,但是这么多年了,他已经有心无力了,北齐王都换了,仍然没能实现这个心愿,并且北齐逐渐壮大,朝廷不仅歇了收复的心思,还得想方设法的安抚北齐王。
后宫每三年选一次秀,虽说高官之女必定不能送来,为了避免有人跟北齐王联姻后,给朝廷带来麻烦,但是表面上也得说的过去。
郭蓉的爹是正三品,勉强够格争一争几位公子的正妻名头,她一开始就得知,自己要被送到北齐,并且会成为北齐王或者他几个儿子的女人,她盯上的就是这位二公子,哪里想到半路杀出个林宝姝,这让她如何能不恨。
“青荷,把我几个首饰盒子捧出来。”林宝姝没接她的话。
直到青荷一连捧出四个木匣子,一一打开,全是顶好的东西,硕大的东珠,五颜六色的宝石,金光灿灿的头面,无一不精,而且花样极其繁复。
“郭姐姐,你不是望京的姑娘,可能对我不太了解。那我便自我介绍一番。”她歪了歪头,一副天真的模样。
“我,林宝姝,林家三房的嫡女。祖父林知善官至宰辅,正一品大员。我爹是出了名的财神爷,我娘当年是望京第一才女,我家祖上是开国元勋,高祖亲赐的丹书铁券,当今圣上亲自封林家为百年世家。我吃过见过的东西,穿过戴过的首饰,有些恐怕是姐姐这辈子都无福享受的,你觉得我林宝姝像是那种眼皮子浅的人吗?”
林宝姝从衣袖里抽出一块锦帕,捂着嘴笑了,毫不掩饰脸上嘲讽的神情。
“郭姐姐,你这种井底之蛙,就不要去猜天上飞鸟的想法了,因为你猜也猜不中。”
当郭蓉对上她那双满是奚落和鄙视的眼睛时,顿时整个人都炸了,脑子一热,伸手抓起面前的木匣子就对着她掀翻了。
匣子里的各种首饰瞬间飞了出来,郭蓉是站着的,那一下完全是冲着林宝姝这张巧笑倩兮的脸而去。
这张脸长得这么漂亮,就会勾-引男人,还会嘲笑她,只要毁了这张脸,那林宝姝肯定笑不出来了吧。
那些首饰几乎把她的头脸给覆盖了,直接看不见她的脸了,有很多尖锐的簪子刺过去。
“啊,我的脸!”几乎是瞬间林宝姝就捂住了脸,尖叫出声。
“姑娘。”一旁的青荷立刻上前,用身体阻挡住了众人的视线。
几个姑娘顿时一僵,面面相觑,沈音已经直接站起身,踮起脚想瞧一瞧,可惜却被青荷遮得严严实实,这丫头长得也太高了。
“哼,装什么装,几个破簪子能怎么样?”郭蓉还在强撑着,刚刚林宝姝喊的那一声饱含着痛苦,听起来像是要哭。
林宝姝听闻此言,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青荷,就见她一只手抓着一枚簪子,簪子上还带着血,另一只手捂住脸,手上的青色锦帕上,带着殷红的血迹,瞧着触目惊心。
“你天天嘴里除了说别人装之外,还会不会别的了,有本事你也装一个给我瞧瞧!”林宝姝一把将手上的簪子扔了过去。
“啊!”那簪子直接砸到了郭蓉的脑门上,她立刻后退了一步。
林宝姝却依旧觉得意难平,直接冲过来,扬起手就给了郭蓉一巴掌。
“这一巴掌算是还你方才扔我的,我这脸上的伤另算。还有,青荷稍后把这一匣子首饰清点清点,坏了脏了的全部都一笔一笔记清楚了。郭蓉你要是不把这些赔我,我就把账单送回京,让我祖父将这单子呈给皇上,亲自向你爹讨要!看你们郭家丢不丢得起这个人。”
她目光幽冷,一句句吩咐了下去,青荷立刻捡起几枚簪子手钏,明显已经看出来好几个变形了,毕竟金银之物质地不是太硬,平时不小心掰一掰都容易歪了,更何况是连匣子砸了下去,磕坏了好几个很正常。
一同前来的四个姑娘连大气都不敢出,她们几个家境肯定是不如林家的,也不可能拥有这么多的首饰,但是毕竟还有些眼界,认出了其中好几枚簪子都是只此一支,林家专门请的匠人大师打造,乃是无价之宝,郭蓉根本就赔不起。
“至于我脸上这伤,今天就算是记下了,万望郭姑娘自重。若是你再敢来招惹我一分,来日必定让你花着一张脸见人。”林宝姝始终皱着眉头,她用手帕捂着脸没拿下来,但是那帕子上好大一块血迹,一看伤口便知不轻。
“几位姑娘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是想看我究竟被毁容到什么程度吗?赶紧回吧,恕我不远送了。郭姑娘想法子多凑点钱啊,我这一匣子首饰可不是小钱就能打发的。”
她下了逐客令,那四人立刻就走了,来时莺声燕语,走时垂头丧气。
特别是郭蓉,原本扬着下巴高傲如孔雀,现在却像是斗败了的公鸡一样。
“姑娘,没事儿吧?”青荷立刻关上门,凑过来查看。
“没事,打盆水来让我洗洗脸。”她摆了摆手,放下锦帕之后就发现脸上光洁如初,依然还像是刚剥了壳的鸡蛋一般嫩,只不过帕子上依然殷红一片。
她原本就准备了两条一模一样的帕子,只不过一条是干净,另一条则是沾了刚刚用水稀释好的东西罢了,带血的簪子也是提前准备好的。
在林宝姝捂住脸,青荷过来遮挡的同时,主仆俩就很快把东西掉包了,才有了后面那一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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