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文光今天心情不太好。
外面下着大雪, 酒吧里没什么客人, 驻唱小姐姐也已经收了吉他，大咧咧坐在桌子上，手边放着一杯威士忌。
她正在嗑开心果吃。
酒保则在无聊地擦拭着酒杯, 时不时举起来，对着炫目的灯光照一下，确认无误后再挂好。
还有两名服务生在角落刷手机打游戏。
雪越下越大。
朱文光瘫在卡座上，抓起手机来翻了一遍, 又扔回去。
“怎么了，老板？这么无精打采的？”驻唱小姐姐端着酒杯过来，坐在一旁，瞥了他一眼, “又失恋了？”
“什么叫又……”朱文光懒得跟她理论，只送给她一双白眼。
“你不是刚从医院回来？”
“是又怎样？”朱文光是去探望聂薇薇的。
聂薇薇前几天刚生了宝宝，现在还在住院。
她也请了月嫂，还有聂母贴身照顾, 精神倒是尚可。
他本来想多陪她一会儿，她却委婉地请自己离开。
“如果被别人说闲话就不好了。”
“什么闲话？”
“说……你是孩子爸爸之类的……”聂薇薇道, “我不想给您添麻烦。”
朱文光还想说点什么，聂薇薇又道：“拜托朱总给我留点面子吧。”
朱文光纨绔归纨绔, 该有情商的时候也有情商。
他听出了聂薇薇的言外之意——她刚生完宝宝，形象跟平日有区别落差，她不想让自己看到。
朱文光能理解，也对自己的行为举止有了自省。
——他总是这样自以为是地撩妹。
之前是跟兰玉蓉一起互作僚机, 后来兰玉蓉找到了自己的爱情归宿，剩了他一人，他幡然醒悟，原来他也是喜欢兰玉蓉的。
不过，他已经没机会了。
再后来……
再后来怎么样呢？
朱文光的手无意识地抠着卡座沙发的垫子，有点发愁。
再后来，他注意到了聂薇薇。
聂薇薇也怀孕了，跟前男友掰了，留下了孩子。
聂薇薇也是做设计的，而且还拿了含金量超高的设计大赛冠军，自立自强，是优秀上进的女性。
他慢慢从聂薇薇身上看到了兰玉蓉的影子。
等他察觉的时候，人已经陷进去了。
同时，他又十分苦恼，觉得自己不愧被封为渣男，这种比对着兰玉蓉的心理，实在是不正常。
聂薇薇跟兰玉蓉是两种不同的女孩，性格不同，行为逻辑也不同，真正相处下来，就会发现两人区别挺大的。
朱文光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好像有点晚了。
因为聂薇薇在不动声色地疏远他。
当然，从聂薇薇的角度，可能真的也不会接受他这个花花公子。
朱文光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
驻唱小姐姐给他倒了杯酒过来：“行了老板，别叹气了，你往常情史那么丰富，这回刚遇到点挫折就受不了了？也太没毅力了吧？”
“你说我是不是太渣了。”朱文光拿起酒杯，一口气喝掉，“不配拥有爱情。”
“哪有这么说自己的？”驻唱安慰道，“知错能改，还能善莫大焉。”
“你这小词还一套一套的。”朱文光瞥她一眼，问道，“你有男朋友吗？”
“没有。不过我有女朋友。”驻唱挑了挑眉，“老板你要不要也找个男朋友试试？”
朱文光：“……你还是赶紧喝完这杯回家吧。这雪越来越大了，再晚了，都不好打车。”
“我不急啊。”驻唱一点不着急的样子，“反正这儿可以住人。打不到车，我就住一晚，明天早上再走。”
“你怎么定义渣男？”朱文光沉默了一会儿，又忍不住问道。
“嗯……不负责任、脚踏两条船、玩弄别人感情……”驻唱列举了一些行为，“这样的人在我看来就是渣渣。不论男生女生。”
“那我呢？”
“你？”驻唱喝了一口酒，抬眸看着他，总结道，“你不能算渣男，你顶多是追求自由、不想被拘束的人。毕竟你之前找的人也跟你性质差不多，你没辜负谁，也没伤害谁，你们都是你情我愿的……再者说了，食色、性也，做好安全措施，在双方意愿的情况下，身体有需求也很正常。”
这话说得还算中肯。
朱文光也赞同。
不过他还是有点无奈：“那我这样的人，是不是不配拥有爱情？”
“那要看你怎么理解了。”驻唱分析道，“你如果能有改善，追求别人的时候不要三心二意，要有耐心，且忠诚，那还是有几率拥有真爱的。”
朱文光若有所思。
驻唱拍了拍他的肩膀：“老板，你如果自己就先放弃了，那才是什么都没有了。几率为零，为零！”
“谁要放弃了……我就发发牢骚而已。”
“那就好。”驻唱继续道，“我还要提醒你一句，跟人维持长久、平衡的恋爱关系，是需要付出很多的，不能半途而废，不能再跟之前似的，只追求什么一晚欢愉。你得做好准备，平等长久的恋爱关系，有酸甜苦辣，喜怒哀乐，以及漫长的相处，甚至等待。”
“说得头头是道的。真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恋爱专家。”朱文光道。
驻唱又拍了他一巴掌：“行了，老板你加油，我走了。”
“不是晚上要住这儿吗？”
“我女朋友来接我了。”驻唱起身，穿好羽绒服，去拿了吉他，抓起围巾，出了门。
朱文光探头看去，外面果然有一个女孩子在等待。
驻唱出去后把围巾围在了那女孩儿脖子上，两人一同坐上一辆粉色的小电动车，慢吞吞地在雪中开走了。
朱文光：“……”
还挺浪漫啊……
经过雪夜的反省，朱文光又满血复活了。
他认真思考过他跟聂薇薇的关系——的确是不怎么明确的关系。
说是朋友吧，他们俩认识的渠道还是通过兰玉蓉，说是恋人吧，他没认真表白过，聂薇薇也一直在逃避着亲密关系。尤其她还有宝宝，所以这个借口用起来，朱文光也不敢再进一步。
两人之前几个月一直维持着一个微妙的关系状态。
朱文光反省完毕，最终决定，先好好搞事业，循序渐进，慢慢拿下聂薇薇。
先以朋友的身份好好关心她，待时机成熟再表白，而且要清楚明白的表白，不能让她有被当成“替身”的错觉。
聂薇薇出院的时候朱文光去接她的，不过全程没太跟她聊，主要跟聂母聊，送她们到家后，他也没久留，嘱托聂薇薇好好休息，便告辞了。
朱文光减少了去见聂薇薇的频率，但他会通过兰玉蓉来了解关于聂薇薇的事。
兰玉蓉得知朱文光对聂薇薇是真的有意思，并且想长期稳定发展后，先嘱托了他几句：“那你得先搞定你爸那一关。这是个历史遗留问题。而且很严峻。”
朱文光道：“放心吧，我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已经开始运作了。”
朱文光所谓的运作就是认认真真跟他爸开诚布公地谈了一次。
老人家的思想比原来要转变了一些，而且朱文光这段时间也改变不少，不再贪玩、沉溺酒吧，虽然也玩电竞，这种跟游戏挂钩又不太让老年人接受的东西，但是他带领的团队拿了冠军，团队的少年们又很积极向上，除了比赛也有在好好学习，电竞俱乐部的收入也有起色，朱老先生便不再挑剔小儿子了。
当然，这也不代表他接受小儿子又选了一个不太符合他选儿媳标准的女朋友。
在这一点上，朱文光摒弃了原来的怂，坚持、坚定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您同意祝福我，我会很感激您，您不同意，不想给祝福，我也不稀罕。那是我想交的女朋友，是我未来想娶的老婆，是以后会跟我过一辈子的人。我喜欢她，我愿意接受她的一切，包括那个孩子。”
朱文光自跟家里人表态后，就坚定地开始温水煮青蛙，慢慢从朋友做起，一点点温水煮青蛙，最终拿下了聂薇薇。
虽然，那已经是两年后的事了。
聂薇薇从永佳独立出来，开了自己的工作室，当然经纪约方面还跟永佳有关联。
她比两年前更独立优秀，身边慕名追求的青年才俊也有不少，但，大多知道她是单亲妈妈且以后可能不能再生育后，远离了她。
有那么一两个不在乎的，最终也都在她对女儿的关心多过交男朋友后，慢慢疏远了。
真正留在她身边的，是朱文光。
朱文光比两年前成熟许多，身上的纨绔元素仍在，毕竟他带的少年电竞团队都是年轻活泼的，他也还带着少年气，这也是他能跟聂薇薇女儿玩到一起的原因。
别说，那小丫头还挺喜欢朱文光的。
有朱文光这一层关系，再加上跟兰玉蓉那边的往来，聂薇薇和兰玉蓉家的关系还不错。
有时候，三个小朋友都会放在一起玩儿。
聂薇薇家的小朋友叫聂聪筠，小名聪聪，很喜欢跟兰玉蓉家两个小家伙玩耍。
尤其是最近。
两岁多的小奶娃已经能说会道了，还热衷学舌，大人说什么，小孩就跟着学说什么，对他们而言，“说话”是件很新奇很快乐的事。
聂聪筠在兰玉蓉家耳濡目染了许多事——尤其是兰玉蓉和程一帆的恩爱日常。
她常常幻想他们家也有这样的日常互动——爸爸妈妈之间的。
但她没有爸爸。
不过聂聪筠心底已经把朱文光当爸爸了。
在兰睿哲和程睿心叫朱文光“干巴巴”的时候，她也凑热闹一样跟着叫，在她过生日那天，她还偷偷跟朱文光说：“我想要你做我爸爸……”
这个愿望聂薇薇也听到了。
所以在听到朱文光回答：“这要看妈妈愿不愿意了。我继续努力，好不好？”——之后，聂薇薇心里多少也有些动摇。
这两年朱文光对她的好，她都记在心里。
而且，她也不是不喜欢朱文光。
曾经她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她觉得，她在那个阶段不适合谈恋爱，不适合跟人发展长期稳定的恋爱关系，所以，退回到安全线以内，只跟朱文光做朋友。
两年的时光可以改变许多。
他们彼此更了解对方，也都能看到对方的变化。
在聂聪筠生日过后，开心搂着朱文光的脖子睡着之后，朱文光把她放回婴儿房，然后认认真真跟聂薇薇表白了。
“我喜欢你，薇薇，我是认真的，我想好好照顾你，照顾聪聪，我知道我以前的风评不太好，你考察我也是应该的，不过已经两年了，是不是能给我转个正了？”朱文光道，“或者，你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好，我可以再学习进步和改正。”
聂薇薇给他递了块蛋糕过来：“嗯……那就转正吧。”
朱文光接过蛋糕，琢磨着再说点什么，很快又怔住：“你、你说什么？”
“没听清就算了……”
“不不不，我听见了，你说可以转正！”朱文光兴奋道，“所以我是你男朋友了，对不对？”
“对。我是你女朋友了。”聂薇薇看着他，“谢谢你这两年的照顾和陪伴。我先声明，我不是出于感动，我是也喜欢你。”
“明白明白，我也喜欢你。”朱文光开心地吃起蛋糕来，还给聂薇薇递过去一口。
聂薇薇笑着弯起眉眼，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他吃的那块蛋糕。
朱文光问：“甜吗？”
聂薇薇脸有点红：“你不是也吃了吗？”
“我想尝尝你那一口……”朱文光放下蛋糕，凑过去，轻轻吻住了聂薇薇。
良久后，朱文光松开她：“甜的，比我那一口更甜。”
聂薇薇轻轻捶了一下他的胸膛，朱文光笑得十分开心：“真好，聪聪的愿望要实现咯！”
他再次攫取了聂薇薇的双唇，两人双双倒在沙发上——
忘情，忘我。
一年后。
聂聪筠当小花童，开心地参加了爸爸妈妈的婚礼。
她可以名正言顺地叫朱文光“爸爸”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嗷，严审状态，束手束脚，就酱紫吧。
这是在下第一本言情，嘿嘿，肯定有稚嫩的地方，还望大家多多包涵哈——比心心，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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