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第16章

    张鹏说他弟弟的别墅很近,开二十分钟的车就能到。

    “四十分钟前你也是这么说的。”

    怀酒已经麻木了,长时间的堵车让他有些头昏脑胀。

    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别墅在郊外,可是还非要经过商业中心区。所有轿车整齐划一地排列在拥挤的马路上,黑色白色红色蓝色都有,像极了一只只小小的甲壳虫。

    他把所有车窗全部摇下来,用力地呼吸了一口气,却只能闻到一丝丝淡淡的汽油味。

    怀酒:“……”

    “这不是下班高峰期嘛,堵车很正常的。”

    张鹏看他蔫蔫儿的模样,心里也怪不好意思的,赶紧拿了瓶水递给他,“你怎么晕车这么厉害啊?”

    怀酒拧开瓶盖,仰脖灌了几大口清水,眼前才清明了几分。

    他郁闷地回答,“之前我也做过顾应楼的车,但是没这么晕过。”

    其实他一直都有晕车的老毛病,但是在顾家,司机来来回回接送那么多次,都没有犯过。

    “……毕竟人家开的车可是柯尼塞格,要再晕车也对不起那个价。”

    张鹏默默地流下心酸的眼泪,“哪像我们这些穷逼,只能开辆法拉利。”

    怀酒:“……”

    别说了,他连别克都买不起呢。

    “我看这个天,估计到那儿起码得七八点开外了。”

    张鹏探头看了一眼远方的天色,太阳遥遥地挂在地平线上,只露出一个小小的尖,要坠不坠的。

    他提了个建议,“今天估计你是跑不掉了,泳池趴开到明天早上呢。你要不先把SIM卡换到我手机上?顾家该担心了吧。”

    “开到明天早上???”

    怀酒一听头皮就开始发麻,“那你这儿有针吗?我把手机卡顶出来。”

    “……”

    张鹏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两人大眼瞪小眼,冷漠地对视了大半天。

    最后嚣张的火焰色法拉利猛地震动了一下,周围的车主不约而同地听到了一声惨叫,“啊啊啊啊怀哥我错了!别打脸!”

    ·

    晚上八点半。

    顾家还没开饭。

    “怎么样?”

    顾老太太一口饭都吃不下,问张姨,“打通了吗?”

    张姨用围裙擦了擦微微汗湿的手,担忧地摇了摇头,“没有,一直都是关机状态。我给张老师打了个电话,她说下午考完小少爷就走了,没注意他去了哪里。还说会帮我们问问看同学。”

    “昨天新闻上不是还说,有个男大学生去酒吧喝醉了,倒在路边睡觉,被发疯的路人砍了十几刀……”

    她忍不住拿手捂住了嘴,说不下去了,“这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顾应楼坐在餐桌的一侧,他身影高大,两只手叠在一起,放在唇间,微微出神。

    闻言,他掀了眼皮,淡淡地回答,“能有什么事。估计是出去和同学玩了。”

    “和同学玩那也不至于关机啊。”

    顾老太太不认同地看着他,“那也是你未过门的媳妇,能不能上点心?小酒今年才十九岁,还是个孩子,从小到大都没做过什么体力活,要是碰到什么坏人……”

    ……还是个孩子?

    谁家孩子长这么大?

    顾应楼揉了揉眉心,不想再听这两个女人唠叨,“我给张鹏打个电话。”

    “这也好,他俩毕竟是朋友。”

    顾老太太点点头,催促,“你快些。”

    顾应楼点开和叶贤的聊天框,记录里还存着两份还没看过的文档。他下载了其中一份,从里面复制了张鹏的手机号码,拨打了过去。

    没过两秒,电话就接通了。

    “喂?应楼?!”

    接电话的不是张鹏,是怀酒。

    他好不容易等到顾应楼的电话,惊喜得差点哭了,果然还是男主靠谱。

    顾应楼眉头微皱,直切主题,“你在哪儿?”

    “我在张鹏车上呢。”

    他听到怀酒手忙脚乱地,耳边又是林志玲姐姐的导航音,又是他询问张鹏这里是哪里的声音,半天后才回答,“我现在在国道上,这里黑乎乎的,我也不知道是哪条。本来我们是要去张鹏弟弟家玩的,没想到在路上堵了两个小时,现在车又抛锚了,我们俩还在等拖车……”

    怀酒不是第一天倒霉,可是在新世界这么倒霉的,还是头一回。

    他像是小羊羔找到了依靠似的,委委屈屈抱怨了一大通,刚想让顾应楼派司机接,耳边突然没了声音。

    “喂?喂听得到吗?难道是信号不好?”

    怀酒奇怪地拿下手机,可是不管怎么按home键,都毫无反应。

    两三秒过后,他终于明白了过来,“靠!张鹏,你手机没电了!”

    “啊??”

    张鹏赶紧抢过去一看,真的没电关机了,他一懵,“这完蛋了,国道这么长,等下拖车要怎么联系我们啊。”

    “天,他们不会找不到我们就走了吧?”

    他越想越觉得恐怖,“那我们两个孤男寡男待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不会遇到什么变态……”

    “最变态的就是你了。”

    怀酒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不过张鹏说得也不是没道理,就算是两个大男人,在空无一人的野外也很危险。

    “走吧,我们上车。”

    他从后备箱里拿了两个千斤顶,回到车里,顺带反锁上了车门,“这样就不用担心了。实在不行,我们就在车上睡到明天早上,看看有没有路过的好心人载我们一程。”

    张鹏被他塞了个千斤顶,一听要搭顺风车,顿时萎了。

    汽车抛锚的时候,他还给弟弟打过电话,不过这傻逼估计和小姐姐们玩得正开心,打了十几个都没人接。

    给家里的司机打电话,信号又不好,说两句就断。他们好不容易走到一个空旷的地方,有了点信号,顾应楼就打了电话过来。

    可惜的是手机没电关机了。

    “对了,刚才顾应楼不是给你打了电话吗?”

    张鹏忍不住猜测,“他应该是担心你这么晚还没回家吧,你说他会不会来接我们啊?”

    “……”

    怀酒用看智障的目光望着他,“你都不指望拖车来找我们,还敢做梦顾应楼过来接?”

    张鹏:“……”

    对哦。

    看他一副大受打击的蠢样,怀酒也不忍心过分苛责了,安慰道,“睡吧,梦里有顾应楼。”

    张鹏:“……”

    怀酒叹了口气,把车窗也反锁好,好在车内开了冷气,没那么头晕想吐了。

    夜色如墨,满天都是细碎的小星星,宛若仙度瑞拉公主裙上的万千碎钻,铺在蓝黑色的夜空中。

    云层飘过,笼罩了一层朦胧的纱,把一切都模糊了许多。

    他都好久没看到过星星这么多的天空了。

    自从高中负债后,他们家不得已卖掉了原来住的房子,搬到了一栋胡同巷子里。

    左邻是杀猪户,右邻做钢板切割,每次他下班回到家,走过下水道污脏的小巷子,总能闻到一阵猪肉的油腻腥味,也总能听到一阵刺耳的滋滋声,伴随着无数溅跃出来的火星,送他踏上布满灰尘的青石台阶。

    那条小小的巷子,不高不矮地耸起,像是两道铜墙铁壁,将他的世界牢牢箍在那一片小小的领域。

    抬头是烟灰尘雨,低头是柴米油盐,少年人曾经的灵动气息,就这么不知不觉地被一点点磨削,最后被削成了一个浑圆的、没有任何棱角的人。

    怀酒微微垂下眼睑,他看见昏暗的车窗上有一个小黑点,伸出指尖去擦,还没碰到玻璃,那小黑点忽然展开小翅,悄无声息地飞走了。

    原来是一只小飞虫。

    怀酒刚要把手缩回去,车窗外忽然出现一只干净整洁的手,指骨分明,优雅地落了下来,敲了两声玻璃窗。

    他微微一怔,歪头看去,站在车外的人眉眼异常熟悉,冷冷淡淡地望着他。

    “……顾、顾应楼?”

    怀酒吓了一大跳,他内心深处总觉得对方并不是会为他这点小事来回奔波的人。

    所以当不可能的事情发生时,他懵得反应不过来,拉了三次车门都打不开。最后连张鹏都看不下去,提醒了一句,怀酒才突然醒悟,打开车门锁,慌张地走了下去。

    夜风轻轻拂过,一辆柯尼塞格安安静静地趴在法拉利的身后,驾驶位上还坐着王叔叔,朝怀酒摇了摇手。

    怀酒看看顾应楼,又看看车,差点咬了舌头,“你、你怎么来了?”

    “你说呢?”

    顾应楼难得换了一身常服,v领衬衫隐约露出两抹锁骨,深蓝色的牛仔裤剪裁刚好,衬得他的腿更加修长,仿佛年轻了好几岁。

    然而他的表情还是冷冷的,“作业做完了?昨天的错题订正了?BBC听写烂得我批改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完形填空二十个能错六个。”

    “就这么点成绩,你还好意思出来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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