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
这是什么语气啊,难道他是顾应楼养的小猫小狗吗?
怀酒心里愈发不高兴,皮笑肉不笑地回他,“不用了顾总,我这会儿过去那不是打扰您谈生意么?您放心,我现在就走。”
说着,他啪叽一下挂了电话。
就在这时,小哥已经顺顺利利地驾驶着白色小车拐完了弯,对着众人露出一个黑色的车屁股,吭哧吭哧地就跑掉了。
顾应楼:“……”
他松开屏幕都快被捏碎的手机,脖子上爆出些许青筋。
叶贤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我未婚妻他比较害羞,您先打着,我去把人追回来。”
顾应楼眸光幽暗,他简单地和郑老爷子道了个歉,左转,直接猫进了跟在他们后面的高尔夫球车。
“跟上前面那辆车。”
他紧紧地盯着前面那辆悠悠闲闲跑掉的小白车,牙根咬得直痒痒,“油门给我踩到最大。”
开车小哥:“……”
一个电动车踩什么油门,人家只有电门,为什么要这样为难它!
还有跟车是什么鬼,你们俩以为玩无间道吗?
小哥心里腹诽出了一篇小论文,手上老老实实地拧了钥匙。
没过两秒,这辆高尔夫球车就跟火箭似的窜了出去,轮胎碾过橡胶车道,以千军万马之势追上了前面的小车。
怀酒怼了一通顾应楼,心里舒畅许多,他正打算给王叔叔发个消息,叫他过来接,还没打开短信页面,就听见开车的小哥一声惊呼。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顺着小哥的目光望向了后视镜,只见一辆白色的多人高尔夫球车轰隆隆地追在他们屁股后面。
顾应楼一只手把着扶杆,眼神冷峻地望着他们。
他的头发微微吹起,另一只手握着黑色玻璃背面的手机、紧紧贴在耳边,像极了去要去追杀仇人的黑社会老大。
果然,下一秒,怀酒的手机就叮铃叮铃地响了起来。
“……”
他的大拇指在接听和挂断之间来来回回,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先听听那狗男人说什么。
电话一接通,顾应楼沉声道,“下车,我有话跟你说。”
“不能电话里说清楚吗?”
怀酒扭过头看了一眼,顾应楼的小车简直有摧枯拉朽之势,那一瞬间,他甚至还产生了霸道总裁落跑甜心的狗血错觉。
“电话里讲不清楚,我要和你当面聊聊。”
“难道你说的不是中国话吗?”
怀酒一听就忍不住开始疯狂吐槽,“电话里都讲不清楚,那当面有什么用?”
“……”
就在他按下挂断的前一秒,顾应楼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憋出了一句,“我有个小忙想请你帮。”
“帮你?”
怀酒微微眯了眯眼,“帮什么?我有什么好处?”
“你只要拉着我,让我教你打高尔夫球就行。至于报酬……”
顾应楼想了十几秒,最后给出了相当有诚意的回答,“下个月你不是要考四级吗?我可以免费辅导到你考过为止。”
对于一个学渣而言,包考包过,已经是最大的诱惑了吧?
更何况这段时间,他一直听张姨说,怀酒每天晚上都做习题做到十一点,看上去不像是心血来潮的模样。
既然如此,大家不如各退一步,各取所需,也给上次的事翻一个面。
他想得有理有据,饼都画好了,就差对方一个点头答应。
万万没想到怀酒呵呵一笑,“瞧您这说的,区区一个四级而已,谁还过不了了,要您屈尊降贵来教……”
他冷声问了一句,“顾应楼,你真以为我是小学生吗?”
“……”
顾应楼喉咙微微一紧。
他抬头一看,怀酒已经放开手机,那辆白色小车也默默地加了速,眼看就要冲出高尔夫球场回到休息区。
他握着栏杆的手心不知不觉地渗了点热汗,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我和你道歉。”
话音未落,顾应楼短暂性地失神了半秒。
自出人头地后,他就再也没说过这种服软的话。更多时候,都是别人伏身跪在他的脚边,瑟瑟发抖,奢望他网开一面。
不过对于怀酒来说,效果还是显而易见的。
顾应楼清晰地看到,怀酒本来已经垂下去的手腕,顿了顿,再次将手机贴到了耳边;与此同时,小车的速度也渐渐降了下来。
“我可以帮你。”
好不容易听到‘道歉’这两字,怀酒心情都舒畅了几分,手指轻轻在护栏上拍了拍,“但你得说清楚,是为了什么事道歉?”
“……?”
什么事,对啊,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长久的沉默后,顾应楼试探地问,“那天你去买奶茶,我不应该把你一个人丢在路边?”
“这件事你的确做的不对,但是我也有问题。失忆后你和何清就是陌生人,当时我不应该道德绑架你,所以咱俩扯平。”
怀酒摇了摇头,“你在好好想想。”
两辆小车都已经停在橡胶跑道的一边,一前一后亲亲热热的挨着。
今天的球场被顾家包场,前方排了一辆辆等待使用的高尔夫球车,休息区内,透明窗的餐厅里空无一人,只有服务生和经理还留在里面,兢兢业业地预备着随时为他们服务。
顾应楼微微闭上眼睛,从他初次见到怀酒开始,到两个人前几天冷战,所有记忆就像是视频播放器上被不停退回去的进度条,2倍播放。
他的记忆很好,而且最关键的是从不出错。
所以,怀酒介意的应该是……
“难道是因为当时我没把笔记本送给你吗?”
顾应楼睁开眼睛,觉得有些隐隐的荒谬,还有一些不解,“可是我说了你可以拿去打印……那我今天回去重新抄一份给你,可以吗?”
怀酒:“…………”
这人是猪脑子吗?
“我是这么幼稚的人?”
他简直要被气笑了,“我在意的不是你没给我抄笔记,而是你那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的态度。的确,你读过985,去哈佛留过学,现在买一辆柯尼塞格眼睛都不眨一下,经营着偌大的顾氏企业,是很了不起。可是这就能代表你高人一等,就能嘲笑一个努力学习的笨蛋么?”
怀酒把字咬得很重,“如果你连人和人之间最起码的尊重都不懂,那在我心里,你和动物也就没什么区别了。”
球场安安静静,他的声音不用通过手机就能清清楚楚地传递给后面的人,两个开车的小哥低头玩着手机,大气都不敢喘。
顾应楼沉默片刻,指尖焦躁地在刷了漆的护栏上磨来磨去。
他不明白自己有什么错。
什么尊重,什么理解,这些陌生的词汇在他从前活过的三十余年里,从未出现过。
他的母亲是顾大将在边疆打仗时虏来的女人。
她曾是敌国将领的妻子,美艳得不可方物,直到夫婿战死、被虏走时,她已经有了好几个月的身孕。
大夫说不能打,否则危及生命,顾大将这才勉强把孩子留了下来,这个藏着别人血液的孩子,就是顾应楼。
顾母是个会察言观色、攀炎附势的女人,来顾家第一年,顾大将宠妾灭妻的丑闻就已经传遍京城。
没过三年,顾父就以易妒为由休了发妻,扶她上位做了当家主母。
然而这一切和顾应楼并没有什么关系。
他是母亲和外人的孩子,和顾大将并无一点血脉相连。
那女人为了保住夫君对她的宠爱,也不太宠爱自己的这个儿子,在终于怀下顾大将的亲生骨肉后,更是视他如无物。
他从小受着别人的歧视长大,吃穿用度连逃难的难民都不如。
一个八岁的孩子,不仅每日要和下人一起做吃力的粗活,还要日复一日地被顾雪林刁难,有时候饿得慌,只能去隔壁人家偷被倒掉的残羹剩饭。
顾应楼曾经只想活下去,哪怕是像一只路边的野狗,饿了偷半只馒头,困了缩在破庙里打盹。
可是就算他这么卑微,也没一个人愿意成全。
尊重有什么用,只是弱小的借口罢了。
“你怎么不说话?”
发泄完一通,怀酒听着耳边的沉默,瞬间有点怂,“我刚才是有点偏激,用词不太友好,我道歉。”
“……没有。”
顾应楼揉了揉眉心,从过往的记忆中挣扎出来,他转移了话题,“过来吧,打完球我带你去吃饭。”
这、这算道歉吗?
怀酒一脸懵逼,不过毕竟对方是光环加身的男主,他生气是生气,蹬鼻子上脸这种事就算了。
他哦了一声,磨磨蹭蹭地下了车,一路小碎步地挪了过去。
“我不能和郑老爷子单独比赛。”
一上车,顾应楼就坦言道,“你是我的未婚妻,又是过来学打球的,只要缠着让我带你打就行。”
“……是未婚夫谢谢。”
怀酒呛了他一句,又觉得没什么意思,默默地倚在一旁出神,心里忽然升起一点淡淡的郁闷。
也不知道男主到底有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不过看这人那我行我素的样子,没对着他鼻孔朝天就很不错了……
“叶贤也在那里,他会替我们周旋。”
顾应楼说了几句,发现身边的人没在听,就停了下来。
他瞥了怀酒一眼,沉默半天,还是没忍住。
“我没说你笨。”
顾应楼轻轻地强调,“……至少,这一次没说。”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