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怀酒懵逼了。
他严重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不然为什么会听到男主对他说,‘我很期待’这种鬼话?
难道他看错了,其实原主并不是恶毒男配,而是竞争力爆表的白月光吗?
“……”
他使劲揉了揉脸,薄薄的脸皮立马泛上了一点红色。
冷静,冷静。
也许是他心太脏,想歪了呢?
怀酒端正心态,语重心长地开导男主,“顾先生,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三心二意的男人,而且何清是个很好的男孩子,你们俩很般配,我也会祝福你们的。”
“何清?”
怀酒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眼含期冀,巴巴地望着顾应楼,等他的一个肯定。
顾总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那是谁?”
“……”
怀酒张大了嘴巴。
那是你的小保姆,是作者钦定的正牌受,更加是你至死不渝一定要守护的恋人啊!
男主你到底是怎么了,放弃治疗不走感情线了吗?
麻烦你清醒一点!!你可是我回家的船票,怎么能这么轻易的沉船!!
似乎是看出了他眼中的不解和愤怒,顾应楼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
“我失忆了。”他说。
“……”
怀酒抿了抿嘴唇,肩膀忽地松了下来,像是拔掉了刺的刺猬,消去了浑身的气焰。
他手指不安地叠在一起,脑袋不自然地垂下,就连膝盖也紧紧地并拢着。
早上看过的报道终于派上了用场。
“我是一个星期前出的车祸。”顾应楼泰然自若地靠在椅背上,他紧紧盯着怀酒,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那天我一个人开车去办事,拐弯的时候撞上了一辆大型货车,汽车翻出去十几米远。虽然没死,但是却落下了失忆的后遗症。”
顾应楼详细地描绘着事件的经过,他两只手臂交叠,身体微微向前倾斜,目光停留在怀酒点点的鼻汗上,“车祸后,货车司机不知所踪……我猜,这应该是一场谋杀未遂,凶手蓄意已久。”
“小酒。”他难得这么亲密地喊出怀酒的小名,语气饱含深意,“你说,幕后凶手,会是谁呢?”
“……”
怀酒很慌张。
他当然知道凶手是谁。
原主‘怀酒’在和顾应楼订婚后,得偿所愿,本应该很开心。可是他渐渐发现,就算有了未婚夫之名,顾应楼的心,还是拴在那个小保姆何清身上。
他夜不归宿,平时难得遇见,举止言辞也是疏离礼貌,完全不见一点亲密。
‘怀酒’被嫉妒冲昏了头脑,下意识地认为,只要何清彻底消失,顾应楼就会回过头来看他一眼。
于是他买通了凶手,决定在何清开车回家的时候,安排一场完美的车祸。
可是阴差阳错下,当天顾应楼凑巧去接何清,当货车撞过来、无可避免时,顾应楼果断地把恋人护在身下,自己却身受重伤,陷入昏迷。
经过一星期的抢救,顾应楼终于捡回了一条命。可是在作者的安排下,他也狗血地失去了记忆,忘记了自己和恋人的甜蜜爱情。
原主虽然的确不对,可是……可是又关他什么事啊!
他从小到大都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大好青年,连红灯都没有闯过,为什么偏偏穿越到了一个杀人未遂的恶毒男配身上??
怀酒欲哭无泪,恨不得撞墙以表衷心,但是顾应楼还在耐心地等他的回答。
“我怎么会知道凶手……”怀酒擦了擦鼻尖的汗,讪讪地笑了一下,试图挽回剧情,“原来你不记得何清了啊,他是你的男朋友,你们两个感情很好——”
他话音未落,顾应楼忽然探过身来,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怀酒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抽回来,可是顾应楼握得很紧,他扯了几下,根本抽不开。
顾应楼眼眸很深,一言不发地望着他,那目光像是要透过他的皮囊,望见他的灵魂里,看得叫人心慌。
怀酒的太阳穴忍不住突突地跳,好像枪口抵着他的脑袋,触碰的地方都开始发热。
晚上十一点,偌大的厨房里就他们两个,整个顾家宅子的人都已经陷入深睡。
要是顾应楼现在把他摁在地上暴打,一时半会儿也没人赶过来……
怀酒越想越心慌,他垂下眼睛,不自在地说,“别动手动脚的,你都有何清了,我也不会做插足者……”
“我不认识什么何清,我只认识你一个。”顾应楼说起情话来,声音都是温柔的。
他手掌很大,掌心微暖,包着怀酒手腕的时候,接触的皮肤隐隐发烫。
“你是我的未婚妻,是唯一有资格站在我身边的人。”
顾应楼静静地望着他,忽然笑了,“我们是最亲密的关系,是可以把后背交托给彼此的存在,我永远相信你。”
他笑起来的时候,褪去了大半身的戾气,看起来格外柔软,“你也永远不会伤害我,对不对?”
怀酒:“……”
顾应楼说得这么诚恳,在他的眼里,自己就是一个好人。
现在男主把话说得这么满,让怀酒骑虎难下,“是……我不会伤害你。”
他心里有些隐约的不安,还有些内疚。
顾应楼得到答案,满意地松开了手,“你早点休息,我明天早上来接你。”
“不用了吧!”怀酒跟被针扎了一样,坐不住了,“我自己可以去学校,你工作那么忙,太辛苦了。”
“我是你的未婚夫,这点小事怎么会辛苦?”
顾应楼站了起来,他身材很高大,灯光照在他的背上,打下一片浓重的阴影。
他定定地看着怀酒,嘴角带着不明的笑意,“我说过,和你相处的时间还长,我很期待。”
顾应楼走了。
怀酒呆坐在餐桌前,过了良久,他慢慢地把手指插/进微卷的黑发里,苦恼地挠了挠。
剧情怎么变成这个模样……
按照小说的发展,失忆后,顾应楼虽然知道自己是他的未婚夫,但是相处的时候依旧不冷不热。在他内心深处,一直都有一个浅浅的影子,让他魂牵梦绕。
可是现在除了失忆还在正轨上,其他完全跑偏了方向。
顾应楼对小男朋友完全没有反应,而且似乎还对他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浓情蜜意地握着他的手,说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话。
而且,那个‘永远不会伤害你’是什么绝世flag,要是让男主知道了真相……
怀酒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也太为难人了,他就是一个市井小民,每天工作得累死累活,就是为了讨工资养活家人。这种演戏、还要力挽狂澜的戏码,真的不适合他。
更何况,他还是一个直男呢,要是剧情这么跑偏下去,万一男主脑筋搭错,真的看上他了怎么办?!
不行,再这样下去,迟早是要穿帮的。
倒不如他赶紧收拾东西,随便找个小岛度度假。反正原主这么有钱,住五六七八个月肯定没问题的,只要熬过那个时间点,应该就算是挽回了原主的命运了吧?
那样就能回家了。
他打定主意,赶紧回屋收拾了些身份证件,又核对一下银行卡的余额,把东西都揣在自己的书包里。
明天一早就跑路。
·
怀酒做了个梦。
梦里他是一只孤魂野鬼,孤零零地飘到浓重的云层中。他像是一块海绵,浑身吸满了沉重阴湿的水,夹带着浓重的腥味。
他恍恍惚惚地辨认了半天,才忽然觉出,这个味道像是他们家小巷里一家鱼店的味道。
他每次下班走过,总能看见那个老板在挥刀刮鱼鳞。亮晶晶又油腻的鳞片被薄薄地刮了下来,一遍又一遍,堆在下水道边,混杂着嗡嗡的苍蝇,散发出难以言喻的鱼腥气味。
好重。
水汽打湿了他的衣服,钻进他的毛囊里,化成无数只小手,执着地抓着他往下降落。
怀酒低下头,看见了脚下一张快被踩烂的冥币。
晚霞盖住了半边的天,一辆旧得掉漆的小自行车穿过狭窄的街道,刮起来的风把冥币吹跑,笨拙地滚了几圈。
一个中年女人走到路边,微微弯下腰,她的手上握着一只煤球钳,那只混脏的冥币被轻轻夹起,塞进了肩上背的蛇皮袋里。
那是他母亲。
怀酒还未回过神来,只见楼上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一把推开老旧的木窗,一双乌溜的眼睁得极大,用方言喊,“妈!元宝折好了,快回来,大师说要送魂了!”
送魂是他们小地方的习俗,下葬火化之前要送一次,头七之前还要再送一次。
这也不知道是火化还是头七,说起来,张大爷今年已经八十岁了,难不成是他家在办丧事么?
怀酒的大脑一片混沌,什么都理不清楚,他本能地跟着母亲一起踏上筒子楼的楼梯。家门口异常拥挤,冥币稀稀疏疏地扎成一堆,一个火盆清冷地烧着,冥币放进去,火舌微微一卷,吐出两丝蓝青色的火光。
穿着和尚服的大师站在他家门口,母亲穿着一身黑,麻木地把两个小孩关进门后,朝大师拜了拜。
大师晃了晃两下铃,一抬眼,目光直冲冲地忘进面前的一片虚无里,“开始送魂。”
怀酒微微一怔,慢慢意识到大师的眼神似乎落在自己的方向。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妈怎么穿着黑衣服,外面还在烧火盆,这送魂……送的是哪家的魂?
容不得他多想,大师念了两分钟的经,手中的铃大约摇完三声,他眼神突然犀利起来,声若洪钟,“黄花白酒纸成山,生时如梦死如醉。阴阳路上两相隔……”
阴阳相隔,黄花白酒……
怀酒环顾四周,忽然惊觉,这里是他回家的小楼梯,那送的魂难道是……?!
大师手中权杖重击地面,顶头环佩金丝叮咚作响,最后一声叹息已落下,像是判官重重落下的笔,“阴阳路上两相隔,黄泉路上难返回!”
难返回……
谁难返回?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五个月后就能回家吗?!
怀酒瞪大双眼,他想要往前迈进一步,然后却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将他往身后吸去,像是应了和尚的那几句诗。
他嘶吼了一声,突然从昏暗无边的梦里挣扎着坐了起来,胸口剧烈地起伏,浑身上下都是冷汗。
怀酒下意识地抬起头,只见自己的房门大敞着,顾应楼站在门口,静静地望着他,手里还捏着一枚钥匙。
张阿姨也站在他身后,一脸担心地望着怀酒。
顾应楼像是没看见怀酒满身满脸的汗,他随手一抛,那枚备用钥匙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曲线,直直地掉进了怀酒的手里。
“张姨准备了早饭。”他面色沉静,仿佛什么都没看到,“给你二十分钟,我在下面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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