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似乎只想将挡道的木板推开,手指头收紧,一只锃亮的皮鞋踏了出来,然后是笔挺俊俏的鼻子,酡红的脸颊,比脸还红润的薄唇,飘忽的目光从半垂的睫毛下射来,在徐涿愕然的脸上扫过,蓦地停留,接着拧起眉心,定定望着徐涿的脸,好像在思索在苦恼。
徐涿心里一跳:“杜总!”条件反射回头看身后的走廊,没有人注意这边。
他松了口气,大白天的喝酒,还一个人到处跑,到底受了什么刺激?
他压低嗓音问:“杜总您还好吗?”边上下打量,西装前襟上有一片暗色的水渍,虽然满身酒气,但不吵不闹,步伐还算稳,应该喝得不多。
杜子佑听到徐涿的问话,神色仍旧是醉态的茫然,半晌后才慢慢摇头,手抓上徐涿的手腕,皮肤滚烫如同火烧一般。他抬头翘起唇角,因酒精的影响无法判断距离,贴得太近了,呼气喷在徐涿下巴,带点软糯的鼻音:“我——赢了!”
徐涿立马推翻刚刚的判断,杜子佑已经醉得神志不清了。
无法,他只能放开木板靠墙上,两手扶着他的胳膊,低声问:“您要去哪儿,我送您。”
杜子佑仰着精致的脸,颧骨和耳垂染上了潮红,目光迷离,听了徐涿的话收了笑容,蹙起眉,又开始迟钝地思考。他这副不言不语的乖巧模样,还真让人生不起气。
徐涿忍不住笑了笑,耐心地等待。“哒哒”,身后传来脚步声,有人往这边来。
杜子佑微微瞪大眼睛,挣脱徐涿的手,想背过身去躲开来人。
醉成这样还如此警惕。徐涿哭笑不得地松开手,转身挡住他的身影,看到来人正是刚才的那名工作人员,正在搬另一块木板。
“怎么停在这里?”那人问,没注意背过身的杜子佑,“找不到地方么。”
“抱歉,”徐涿摊开双手,“我临时有点急事,”
工作人员也是个爽朗的人,说:“没事,那你忙去吧,木板放这儿就行。”说完就继续螃蟹步,进了第二间房间。
“杜总,”徐涿站他身侧,浆直的衣领处露出雪白修长的脖子,宛若一只高傲的白天鹅,“我们走吧,您是要回办公室吗?”
白天鹅优雅地晃晃脑袋,嘴唇蠕动,徐涿赶紧将耳朵凑上前。“还没找到。”杜子佑喃喃道,很委屈。
徐涿心软,问:“您要找什么,我去找。”
杜子佑动了,步子有些慢,但是稳,沿着左边的走廊走到底,又拐一个弯。徐涿小心翼翼跟他后面,又不敢靠太近,怕被别人看见。
杜子佑在一个房间停下,徐涿眼明手快推开门,是一个化妆间,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衣物鞋子,明亮的镜子映出摆满桌面的化妆品。
他跟着杜子佑进去转了一圈,“没有。”杜子佑说话带着一股执拗劲儿,让人心生怜爱。
徐涿跟他出了化妆间,杜子佑站着想了许久,在这种状态下思考的确是难为他了。徐涿见他停在另一间屋子前,便上前推开门,摸索着打开灯,是一间会议室,窗帘敞开,正午的阳光晒在沙发和桌椅上,散发着皮革的气味。
杜子佑拖着步子踩上会议室的地毯,慢慢转到最里边收了脚步,弯下腰去拿什么东西。
徐涿定睛一看,心里震动,像是打翻了五味瓶,辨不清是什么味道。那东西眼熟得很,是一个深蓝色的小盒子,已经开了封。
杜子佑将它攥在手里,迷醉的脸上绽开笑颜,眉眼弯弯,像个如愿以偿得到糖果的小孩儿,是一种纯粹的快乐。
徐涿有迷惑不解,有愧疚自责,还有一点感动。这只不过是他随手送出去的礼物,甚至连礼物都不算——客户送的样品而已。
他来不及说什么,杜子佑抱着盒子出了门,往电梯去了,徐涿像护着易碎的瓷娃娃一样紧随其后。原以为是上楼顶办公室,却见他眯着醉眼,手指沿着曲折的路线前进许久,终于摁下了地下停车场的楼层。
这是准备回家?徐涿考虑自己要不要继续跟着,还是打电话给司机让他来送。
“叮咚——”,杜子佑出电梯,又停住脚步开始想,半晌后开始掏裤兜,拿出一串钥匙,没轻没重地拍到徐涿胸口处。
徐涿连忙伸手接过来,认命地一只手拉着杜子佑,踉踉跄跄地开始找车。被拽着走的人听话得很,既不发脾气,也不开口埋怨,只是将怀里的盒子搂得更紧,乖乖地跟他走。
徐涿拉开车门,把醉熏熏的某人塞进后座里,自己坐到驾驶座,一边扣安全带一边道:“杜总您坐好别动,我送您回家。”
“回家?”一张散发热气的脸突然从后面杵到他旁边,差点儿没把他吓得个半死,幸亏车子还没发动,否则他俩就是明天新闻头条了。
“不回家去哪儿?”徐涿把问题丢给他,果然杜子佑又陷入了思考的泥淖,好一会儿才拿出手机,含糊不清地对手机说了一句话,语音助手竟然听懂了,调出路线图。手机扔给司机,他倒回座位瘫坐下。
徐涿皱巴着脸注视手机屏幕上的地图,犹豫到底应不应该听从一个醉汉的指示,在这种时候去这样一个莫明其妙的地方。
“杜总,”他垂死挣扎,“真的不回家?”
后座的人理都不理他,他咬着下唇,用不甚灵活的手指与扣得太紧的盒子较劲,明显认为盒子里的东西比司机有趣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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