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夏珞就代表公司前去世幻动画公司谈判。
商铮彦来上海之前，双方已经在约稿平台签好了合同。世幻方面，也制作了一段长达20秒的测试CG样本——这段测试样本是要给商铮彦过目的，这不，商铮彦今天没法来，夏珞就代表品尚过来看看样本做得如何。
品尚指定的CG主题是《吕布鏖兵白门楼》。
这本来只是个走流程的简单过程。
夏珞只需要看下测试CG，没问题，再代表商总签个字就行。
不过，当世幻的经理播放这段CG样本时，夏珞看了十几秒，就喊下了：“停！”
——虽然CG画面中的三国猛将吕布很威风，但是作为从业十年的大触，她一眼就发现了不对劲：
于是，她问道：“…… CG怎么还有白边残留？”
她这么一问，几个世幻经理全部愣住。
“什么有白边残留？！”一个经理还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夏珞看几个人不懂，于是直接指了出来：“你们仔细看这个方天画戟的边缘——因为你们使用的是MAYA软件，这段渲染的边界和贴图的轮廓看上去是重合的，但是因为一个像素精度大，一个小，所以露出了半个像素的背景色……”
“……”两个经理同时无语凝噎。
神人啊，这么细微的差别，居然一眼就看了出来？！
他们以为这个小小的总裁秘书就是个花瓶，说不定就是凭借美貌混上这个职位的，没想到夏珞居然一眼就发现了BUG！
不一会儿，负责做测试的工程师匆匆赶了过来。
夏珞这么一说，连他都暗地里佩服：才半个像素的问题啊，这姑娘居然一眼就发现了出来！
更绝的是，夏珞不仅看了出来，还提出了解决方法：“你们可以使用alpha通道，提取出来透明部分，然后剪裁周边一圈……”
听得几个工程师连连点头，还有人问道：“沈小姐，你是哪个大学动画专业毕业的？”
夏珞淡淡道：“我在鼎大美院上的，不是什么动画专业……”
“……”
顿时，几个传媒大学毕业的工程师很感丢人。
回头，世幻的老总还亲自给商铮彦打电话，句句都是对她的彩虹屁：“……商总，您派来的助理太厉害了，今天还指导我们的工程师消除BUG。我们作为乙方，还没遇到过这么专业的甲方，第一眼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挂了电话，商铮彦侧目，看到被拍彩虹屁的某夏正坐在他旁边削苹果。
“……世幻的老总打电话来夸你，”商铮彦看她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探究：“这段20秒的测试动画，世幻的人看了几百遍，都没发现这半个像素的细微差别。但你是第一次看，就把问题指明了出来，还教他们怎么修改。”
夏珞道：“因为旁观者清吧，就因为动画是他们自己做的，所以当局者反而看不准。”
但商铮彦好奇的是：“你在大学里怎么学了这么多东西？”
——按照他的理解，沈黎黎不过是一个家庭条件优越的千金大小姐。虽然后来被证明是个假小姐，但在此之前的人生，她应该也过的很轻松，首富之女根本不需要什么努力。反正二十年前有白家养她，二十年后，她嫁进商家，过得也是富太太的日子。
然而，沈黎黎一次又一次改变了他的想法。
——专业、认真、富有大局观。这哪里像是个养在深闺的大小姐？！
夏珞则很淡定道：“商总，我知道你觉得我是个肄业的大学生，应该没什么本事，但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商铮彦点了点头，继而道： “世幻的人说，为了表示他们弄出BUG的歉意，决定减价10%。”
“打折九成？”夏珞想了想，就道：“他们应该想继续和品尚合作吧。”
“但是世幻的动画工程师，连你个美院的肄业生都不如，看样子，下次不能再信任他们。”商铮彦这么道。
“……”
夏珞无言以对。看样子，世幻和品尚的合作关系算是吹了。
“还有，”商铮彦继续道：“为了表扬你的贡献，今晚，我请你吃个饭怎么样？”
夏珞停止了削苹果。
两个人吃饭是么？两人单独相处？
她看着他：“……商总，您的胳膊上的伤……”
商铮彦则道：“已经没事了，你去世幻的时候，骨科医生来给我正了骨。”
“……”夏珞想了想，总归是忍不住答应了：“那好吧。”
***
这顿饭的档次很高。
商铮彦订了上海的最高峰——中心大厦118层的上海之巅餐厅，双人商务包厢。
典雅的红木桌椅、高贵奢华的英国骨瓷咖啡杯，连桌布上都秀满了象征着富贵的牡丹花。
服务员小姐停在商铮彦的面前，用甜腻的语气道：“二位想要点些什么？”
商铮彦就开始点餐，两份牛排，两份红酒，还有最贵的意大利阿尔巴白松露。但夏珞看了看，就道：“我不喝红酒，就来一瓶鸡尾酒吧，度数低点的。”
“好。”服务员小姐暧昧地点了点头。
等服务员离开以后，商铮彦就问道：“不喝红酒？”
她不是不喝酒，只是：“商总，您是业界知名人士，我可不想给你的名声造成什么麻烦。”
言外之意，她还记得他下个月即将变成白初心的未婚夫，这种关键时刻，可不想和他闹什么绯闻。
但，商铮彦只是淡淡道：“黎黎，你那句话说的很对，结婚是人生大事，必须要自己亲自把关对方的人品才可以，要不然，犯了错也无法去弥补。”
“……”夏珞喝茶。
商铮彦明白她的意思就好。
但是下一句话，却让她无法淡定喝茶。
商铮彦转眼凝视着她：“黎黎，说起来，我的联姻对象本来是你，我现在大致了解了你。但你对我这个人是怎么看待的？”
“……”怎么看待的？！
看他……
好看呗……
比方说眼下这样……
男人微微挑起眉眼，薄唇轻启，眼神仿佛有种蛊惑人心的魅力。
情不自禁的，夏珞吞了一口口水，她实在无法抑制住心跳，就道：“我……不怎么看待……你是个负责任的好领导。”
“领导？”
“嗯，你来品尚不是混日子的，你在用心把控游戏的方方面面。”同为CEO，夏珞还是认可他的能力的。
商铮彦莞尔，这句话应该是他来说才对？！于是道：“黎黎，品尚是我商家产业的顶梁柱。那你觉得：一款游戏，最重要的部分是什么？”
这个问题算是问对人了。夏珞不假思索道：“美工、核心玩法、运营三大块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商铮彦微微一怔，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美工是游戏的门面，玩家一看游戏的颜值这么高，就会被吸引过来。而核心玩法是游戏的内涵，没有内涵，再漂亮的脸面也留不住人。至于运营，就是过日子了。有内涵有性格，但是没有过好日子的手段，那也是失败的产品。”
说到这里，夏珞不禁打了个比方：“游戏就像谈恋爱一样。男女双方先被对方的颜值所吸引，然后深入了解，才知道对方的内涵怎么样。内涵颜值都过关了，两个人一起过日子。如果不会经营日子的手段，那么也是无法长久下去的……”
话到这里，戛然而止。
因为商铮彦正目光炯炯地盯着她看，眼睛很亮。
夏珞讪讪然道：“……这只是我的个人看法……”
“你说的很对。”商铮彦满满都是欣赏之意：“我会记住你今天说的话的。”
“……商总谬赞了……”她有点囧，这话有什么好记住的？！
“还有一件事，”商铮彦道：“黎黎，美工组的孙主任下个月要走了，这次回去以后，你去坐老孙的位置，怎么样？”
那就是美工组组长？！
夏珞吞了一口口水，老实说她很向往这个职位，但是：“我的资历还不能服众吧？”
商铮彦道：“没关系，品尚向来是不拘一格降人才。策划组的组长汪丹，也是30岁坐上了主任的位置。我看重的是个人的能力，而不是资历和学位。”
夏珞明白了：“……那让我好好想想。”
“你想吧，回去金鼎市以后，你再告诉我你的答案。”
商铮彦适当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
不一会儿，松露和鸡尾酒都到了。
这绝对是个豪华大餐，每一口都价值上百的那种。
夏珞尝了尝松露，是干煎的，没有任何调料，但是那种慢慢烘培出来的香味真是人间美味。难怪是世界顶级昂贵的食材。
“喜欢吗？”商铮彦问道。
夏珞点了点头：“一盘就要上万，怪不得。”
“那我的这份，你也吃了吧。”商铮彦把他的盘子推给她。
“……商总，您这么客气的么？”她都不好意思了，这两盘松露可就是两万啊！
商铮彦语气很温柔：“比起你对公司做出的贡献来，一盘松露也不算什么。”
“……”夏珞的心跳慢了半拍。
不得不说，商铮彦真的是个宠下属的好领导？！
所以，那些背地里把他称呼为“阎王小商总”和“暴君”的人是想啥呢？！
殊不知，整个品尚，也只有她一个人有如此待遇——
和他同桌而食，而且点的是他都难得吃一次的高级料理。
吃完以后，商铮彦订了个房间，让她好好过夜，而他的房间和她隔了一层楼，对面是他家保镖小王的房间。
——说是保镖，其实小王是他家保姆的儿子，自小和他一块玩大的，所以小王也是他的好哥们。每次出差，小王都会贴身负责他的安全。
下榻以后，商铮彦特地去看了看他的伤势。
——为了救沈黎黎，小王也受了点伤。
“胳膊还疼吗？”他问道。
“不疼了。”小王却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一块长大的好哥们，商铮彦明白他的心思，于是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这里没外人。”
“老大，这个沈黎黎，我怎么看……她都不怀好意，估计是想利用你报复白家人，你可要当心她。”
小王实话实说。
不仅是这次，上次鼎大校招的时候，他也在旁边负责商铮彦的安全，然后听到了那些流言蜚语。回头，他越想越觉得：沈黎黎进品尚，明显就是为了勾引老大，继而破坏白商两家的联姻。这是个图谋不轨的女人!
商铮彦听完这话，沉默片刻。
说实话，他原本也这么想的，甚至当面问过沈黎黎是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品尚。但是经过了这么几个月的相处，他发觉她只是埋头工作，还把活儿干的风生水起，连自己都忍不住给她加薪又升职。这哪里像是处心积虑来破坏婚约的人？！
说她就是来赚钱的还差不多。
想到这里，他就淡淡道：“这件事我有分寸。”
“老大？!”小王有点着急。
“小王，回到金鼎市以后，你帮我办一件事。”商铮彦打断了他的话。
“什么事？”
他不假思索道：“调查现在的这个白初心，看看她平时都和什么人来往。”
——他总觉得，沈黎黎似乎知道什么内.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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