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郎就这么一脚踏入黑暗的洞穴里,婴宁咬咬牙,也跟了上去。这不跟着上去能做什么呢?在这样荒凉的,遗忘过去就能望到底的地基遗址之上,还有什么是值得她留下的,若说起来,倘若是出了事。
玉郎的战斗力是最高的。
尽管玉郎可能不会管她的生死,但是玉郎一定会管管玄墨吧。抱着玄墨=抱住护身符,虽然看起来随时可能会被撕票。
……好了不管了,还是进去吧。
“你等一等……洞里好黑……我看不见,这个是伸手不见五指了吧。”婴宁前一句对着里面看不见前路的人说道,第二句就是小声嘀咕。
似乎是感受到了一道冷冷的目光,婴宁瑟缩了一下,又挺了挺胸。
“人类在黑夜里是瞎子难道是我的错吗?”她不服气的说道。“蛇有舌头可以感受热源,我没有好吗,我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你如果还想我待会儿给你科普的话,要么就出来,要么就给我开灯。”
她心底想着的是传说中的唰——的一下手里就可以点起火的法术。却没想到对方从袖子里掏出来了一颗夜明珠,飞起来盘旋在婴宁的身旁。
“……!”这么破费的吗?
“给我看的?会发亮的珠子,我还没有见过这样的夜明珠呢。”婴宁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这下倒不好说玉郎什么了。只是呐呐的说了声。
不敢拿夜明珠主要也是因为古代不知道什么是放射性物质,有很大一部分能够发光的萤石其实是放射性极其强烈的存在,谁占谁死。于是婴宁曾经明确表示过不要用夜明珠,何老爷也就随着婴宁了。
但是这个夜明珠看起来更像是玉质……而且不符合科学常理,应该是没事的吧。
玉郎不与她说话,也没有回答,径自走在前面。婴宁低头,鼓了腮帮子转了圈眼珠,吐了吐舌头 ,三两步从这个石洞里的石阶走了过去。
“哎,你真的生气了……”婴宁有些慌怕的扯了扯自己已经垂下来的发丝,索性就将所有的头发都取了下来,用布包着缠了一圈,做个包头。又偷偷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玉郎。觉得周围的气息十分冷硬。
“好吧……对不起。我错了。”她还是知道什么是正当防卫,什么是无理取闹的。先开始是正当防卫,现在这样过分就是无理取闹。
“真的嘛,你原谅我吧。嗯嗯恩~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小的则个,好不好嘛。”她一急,将自己平素里带着江南吴侬软语的撒娇腔调也用上了,软软的,甜丝丝的。叫人心中不由得一动。
玉郎看了她一眼,他才不会说自己是被怼怕了才不开口的。
但是这样说话的婴宁……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只是表面还是得做出一幅宝宝很生气的模样,冷冷的看她一眼,都说是灯下看美人,婴宁的脸蛋方才被擦干净了些,现在看起来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就……还是挺可爱的吧。
这么一想,玉郎低头咳嗽了一声。
“可。”
婴宁一拍手,好啦,这些不生气就好了惹。待会儿继续撕。
撕逼和道歉并不影响,甚至可以道完歉以后接着撕逼。婴宁自己是这样的人。也就这样做了。
“你看,那里有岩画!”借着夜明珠的光,虽然在这样的溶洞里走着还是有些困难,不过比一开始就要好些了。婴宁习惯了黯淡的光线,倒也能分辨出什么了。
岩画多是在悬崖峭壁或者洞穴里,中国的岩画许多都是天书,不能被人解读也不能发觉真相。要不然就是原始人狩猎、祭祀神明的场景。
但是这幅岩画却有些令人惊奇了,它不像是狩猎,也不像是祭祀。
“这上面画着的是什么。”玉郎轻轻吐出几个字,问道。
实在是这些画太过抽象,习惯了当下十分流畅的工笔描画,再看这种不知所云的图像,就会觉得脑壳疼。
婴宁踮起脚,试图查看。然后发现自己的身高实在是有些……
不够。
她跳起来,企图观赏到更多。但是你要知道一个矮子跳脚是个什么场景的。她有些够不到,又想攀着岩壁爬上去,又害怕自己的汗液腐蚀了这些上古的颜料。
忽然背后感觉到了一股热量,原来是玉郎轻轻将她抱起来了,突然升高的视线叫她有些无所适从。
“抱、抱着就不用了,我应该还可以。真的 !///=口///喂!放我下来。”
“我不叫喂。”玉郎说道。
“你好好看着,然后跟我说,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我就杀了你。”
婴宁被抱着腰,然后被抬起来坐在玉郎的肩膀,兴许是真的身量小,居然还真的坐得下,就是坐不好,也不舒服罢了。她有些扭捏的动了动,手下盘玄墨的手法也有些复杂化了,将玄墨盘起来挂在手上,卷着。
喂喂喂!婴宁你手里抱着的是银环蛇不是球蟒啊喂。
“你没洁癖了?”但是婴宁还是准备嘴欠一次。
空气中突然冷了几度,玉郎脑子一热抱起婴宁之后才来的及diss婴宁这几天都没换衣服还在泥地里打滚并且满身血污。
亏得没到姨妈期 ,不然玉郎还能脸更黑些。
婴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抖了抖,赶忙转移了话题:“这里看起来像是祭祀的场景,但是又不是很像…… 你看这里,有人在鼎前面跳舞,后面是火烧。看起来像是在祈祷祭祀。《左传》里说‘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意思就是国家大事,在于祭祀和军队。”
“旁边看起来也有几个像祭祀的场景,带着帽子的人在宫殿旁……这种中央对称的房子应该是宫殿吧。”婴宁说道。
“仅仅只是祭祀?”玉郎皱起眉。
婴宁看着岩画陷入沉思。可倘若说是祭祀,却实在是有些太大的题材了。
“不知道,不过应当是非常大的祭祀环境了,你看着这里,有很多人。从上面收割不知道农作物的人,到底下烧火的人,还有建造祭台的,有奴隶,也有官员。粗略估计是有成百上千人了。能够举行这么大的祭祀,除非是国家,或者是战胜了一场很大的战役。”
“这个图腾应该是凤鸟,如果是凤鸟的话,我基本是可以确定这是先秦的情况了。”婴宁指了指在天上的图腾。“在先秦以前,龙的地位并不是很高,或者说没有凤鸟高。虽然如今人类皇帝如今都喜欢自称什么真龙天子。但是在古代……凤高于龙是真的。”
“像黄帝的子孙便就是以凤鸟为官职。各类的鸟都被分配上自己的住业,乐律。《左传·昭公十七年》“载郯子说”里:“我高祖少昊挚之立也,凤鸟适至,故纪于鸟,为鸟师而鸟名”
《诗经》里也有说,天命玄鸟,降而生商。而后也有凤鸣岐山的典故。
《史记》说秦国先祖”秦之先,帝颛顼之苗裔孙曰女修。女修织,玄鸟陨卵,女修吞之,生子大业。“”
虽然中原一向是龙凤文化并行,但是事实上来说还是龙为上,凤鸟似乎已经走向了附庸的状态了,不论是天地,还是人界。
玉郎觉得有些时候婴宁很喜欢说一些证据十足又骇人听闻的话。他眼神微微一敛,低下头开始沉思了起来,若说是如此……那句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倒是烙在他心头了。
“不过这个凤鸟头上还带王冠,而不是凤羽,有些奇怪。好像在哪儿见过。”婴宁突然惊呼道。
“我明白了!”婴宁突然大声喊道,在空荡荡的山洞里荡出回音。“他们是在修筑宫殿,那些割草的是真的在割茅草。你看着这些宫殿上面没有瓦当,说明这个时候不是瓦房。所以……”
玉郎心中一跳,心底的想法再也压制不住。
“我已经能确定这个古遗址是什么时候了,西周的时候就出现了瓦当,所以不太可能是西周。《考工记》和《韩非子》都记载过商代的建筑是“茅茨土阶”,其实说白了就是大一点的茅草屋,那个时候还没有产生瓦片,可能宫殿的那种中轴线的基本模式已经存在了”
婴宁兴奋起来,从来只在甲骨文上听说到商朝的历史,那些正史都是久远不可闻的,以前的史书也至多是周代的或者是成书于汉代。
如果 ……如果这里真的是一个商代遗址。
老天,她这是见证了一个时代吗?
“别动!”玉郎听着婴宁的说法,也有些激动,但是还不至于坐在别人箭头上乱动。“我先将你放下来,你再激动。”
婴宁被放下来,兴奋的在原地跳了跳。眼睛里闪烁着晶亮亮的光芒。她蹦蹦跳跳的,天哪,这个真的是、真的是、商代的遗址吗。
天啊!
玉郎含笑的看着她。其实他也有些想要学着婴宁这样手舞足蹈的,只是他现在还能憋着。倘若真是那个传说……这个地方,就没有来错。也幸好有婴宁,不然估计他也轻易发现不了。
这么一想,也有些庆幸,若不是遇上了婴宁……
他也不会……想到这里,他拍了拍婴宁的头,现在那些乱糟糟的头发被头巾包住了,他只能摸到布料去。
“不准备继续看下去吗?”
“嗯嗯。”婴宁笑起来,露出脸庞的酒窝。
“快快快,我们接着往下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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