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爷的尴尬是成立的,他也是没想到,昔日与人喝酒定下的婚约,竟然会成了真。那后生带着玉佩投奔的时候,他的表情就是一惊。
我敲??!!!等等我什么时候干过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仔细回想了一下,还真有,那是二十年前,一个风花雪月的日子里。那个时候的何老爷还是一个意气风发的秀才公,就是那种比着文采风流的那种。要按照当时来想,面冠如玉,性格也是嫉恶如仇,说的是傲然携伎出风尘。
好吧,最后一个划掉,何老爷没有押过妓。他么有钱,也养不起家姬。
不想名落孙山,其实也不是自己的文采不够,乃是因为其他人写的狗屁文章,没想到文采丰富的没过,狗屁文章反而是过了。他的文章被偷在了另一位秀才手上。名字也被改成了那个秀才的。
而那个秀才……
说他一句秀才都是给秀才这个群体抹黑。
何老爷气的差点想出家,他本就是孤注一掷,卖了家产去赶考,却不想是遇上了这样的事情。叫他如何能不气。跌跌撞撞的想要去山上找个风水宝地上吊自杀,顺便吟诗一首,以告这世界的不公黑暗。
我可去你妈的吧,辣鸡世界,老子不奉陪了。
可是……人倒霉连自杀都难,绳子应声而断。何老爷一定不会承认这是体重问题的,毕竟那个时候他还是个清秀书生。很瘦,不是现在的发福体状态。
重要的事情要说三遍。
何老爷悲伤的扶柳而哭。
然后他就遇上了一位比他更惨的,衣衫褴褛的被追杀的义士。他手里拿着这次科举作弊的证据被人追杀。何老爷本来哭的挺伤心的,看着被黑衣人追杀的可怜人,哭也不哭了,然后长长的打了一个嗝。
拉着义士就跑。
这山上的风水宝地被他勘察的差不多了,就连哪里有狗洞也被何老爷探查的一清二楚。不得不说何老爷在做事方面极其认真。杀手因为对地形不熟悉被甩下来了。
包括自杀:)
他看见了义士手里的封考卷,还有花名册,不知道是怎么被偷出来的。何老爷沉默着翻了翻,直到翻到了自己的卷子,上面出现了一个很眼熟的名字。不是他,而是一个真的在考试前玩乐并且四处拉仇恨的傻逼。
而何老爷的名字,被写在一个狗屁不通的文章上。
真狗屁不通,还他妈的错别字一大堆。何景湘,三个字看起来别样的令人窒息。这还真是……何老爷瘫坐在地上,感觉到了四周都是黑暗的,只有他在黑暗的底部走着,伸出手看不见自己的前路和未来。
山洞里只燃着微弱的珠光,当义士醒来看见自己手中的卷面不见了的时候,他瞧见了何老爷,何老爷散乱着头发,拿搔头搔着脑袋,满脸颓废。
见义士醒了,惨然一笑。
“你瞧,我费尽家产过来赶考,不想却是这样的下场。”
义士默然不语,他低着头,看着这个因为挫折而显得更加丧气的男人。他隐约是记得,是这个男人救了自己。于是他还能算有耐心的听着他说话。
何老爷说着说着就有些哽咽,就算他自认为老子天下第一,怎奈世事无常啊。若真是因为自己才华不行,那还能算咽的下这口气,可是——瞧瞧这个。
非是自己不行,乃是人心难测。
义士似乎是第一次看见大男人哭的如此豪放,犹豫了一会儿,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有机会。”
却不想何老爷从此也就断了科举之心,官场险恶,启是他这种傻白甜触及的地方?他也……忍不下啊。
义士身上的伤口也是一堆,有些布料沾染着肉末贴在伤口上,撕下来,又是血淋淋一篇。有些地方还骨折了。
何老爷想了想,干脆就把山洞作为暂时居住地,买了被褥在这里住下了,为了给义士凑医药费,他舍下脸面,在京里坐起来手工的小玩意儿,江南的草蚂蚱等草花在京中卖的十分紧俏。
何老爷居然不仅把义士养的白白胖胖了,还自己赚了一大笔,比自己以往的家产还多。又不用给房租,也不用每天点卯上班。
还考个屁的官啊,何老爷瞠目结舌。老子回家做买卖去了。
他会识字,又会读算,还真是有出路。
于是走之前,他拉着义士去了城里最大的酒楼大吃大喝了一次。醉眼朦胧中,他知道每晚义士都会离开,只怕是去做大事去了。于是心中一紧,将自己的传家玉佩交给他,还开玩笑说以后有机会做儿女亲家。
算是给人的赞助支持吧。
何老爷胆子小,不敢上,却还是想为这点点微末的光芒付出些努力的。这一顿,花去了他所有赚来的钱。
第二天,义士离开了 。
何老爷也认命的背起行囊,卖了一上午的小玩意儿,给人做了一本假账,有了路费就归去了。江州人员众多,他生意做得踉踉跄跄的,有些时候闲暇了,读两本杂书,却不想有人隔着窗纱看他对着烛光朗诵。
一坐就是一晚上。
一直到露水沾湿了衣裳,何老爷推开门,或许那个时候才是一切的开始吧。
后来,听说京城有个大官落网了。
听说京城科举舞弊案牵连甚广,皇帝一口气拉了好几个权勋下位。
……一切都是听说。
若不是再见到自己的家传玉佩,何老爷也不敢相信这件事。那一个月的事情就像是一场梦。叫他一直都有种不真实感,像是话本里的传奇,却没有那么的热血沸腾。
平平淡淡的就过去了。
衣衫素净的少年眉目清朗,自有一番风月,笑起来的时候带着一股不知世事的爽朗。不知怎的 ,何老爷就把人领回来了。
顺便说起了那年定下的婚约。
然后何夫人就暴走了,要嫁你自己嫁去吧。老娘就这么一个女儿,拿给你做好事了,你有没有想过女儿的想法?于是何夫人干脆冷着脸,不去瞧这个糟心丈夫。
何甜甜看看何夫人,又看看何老爷。
原来是为了这个……她松了一口气。就是那种很古早的喝酒定下的口头婚约结果被人当了真,问题是你送什么不好,还是家传玉佩……
“爹爹怎么认得那便是咱们家的家传玉佩的?别人不能仿的吗?”纠结了很久的何甜甜歪了歪头疑问道。
爹你自己都说了那个时候你家没钱,哪来的家传玉佩啊喂!就算有也不可能是太好的那种,被仿照是太过正常的事情了。
说到这里 ,何老爷难得的老脸一红:“那玉佩是你奶奶的遗物,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物品,只是年幼贪玩,一时没拿住,后来就有了一条裂口。”
“……”何甜甜抽了抽嘴角。
“所以,爹爹你给了人一个带着裂缝的玉佩。这玩意儿能卖出去才有鬼了吧。”何甜甜摊手翻了个白眼。
“话不能这么说,那玉佩虽然有裂缝了,可好歹也是你奶奶的一片心意。你爹我又将这个心意送给那位义士,这个叫礼轻情意重。懂吗?”
何甜甜拍了拍手,“啪啪啪,爹爹你不愧是经商多年。”
“?”
“能把不要脸说的这么艺术化也是很厉害了……”何甜甜不客气的吐槽道。
“小丫头 ,这么损你爹呢。”何老爷不服气,“那玉佩裂缝在边框,随便找个打磨师父切了就是。还是能卖出价钱的 。更何况你爹我还送了二两银子。二两银子 ,那个时候的二两银子你懂是什么意思吗?”
“二两银子?”何甜甜低头思索了一下,“不就是我买个发簪的钱吗?”
好吧 ,何甜甜承认,她是故意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要打死你个败家女。”何老爷说的威风,事实上还是不敢。何夫人可还在面前呢。
至于背后……他决定将这次许诺给何甜甜的三成私房减少为一成。
哼,生气。
眼见得这对父女越说越不着调,何夫人一拍桌子:“你们两个!打打闹闹的成何体统?要是让别人见了,还不说咱们何家没规矩?”
“规矩是人定的嘛,没人的时候守什么规矩。这里只有爹爹和母亲,我就喜欢这样。爹爹也不在意那些。我只需要将规矩给世人看就行了,爹爹母亲养我16年,不是叫我去给人受委屈的。”
这话说的对,何夫人本也是为了这一句话才生气的。
“你连自己的婚姻大事也不自己考虑考虑吗?你说说,要不是为了不叫你受这个委屈,我这个当妈的还能这么气?”何夫人摸了摸胸口,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却不料何甜甜真的是半分也不在意:“婚姻大事自然都是父母做主,就算自己做主也未必是有那个火眼金睛的。”她颇有些无聊的靠着绣榻。
“咱们家呢,有钱。就不说全部家产了,给我备份嫁妆,都够我吃一辈子了。要是怕嫁妆守不住,可以给我多备些人手,相互牵制。我还在意未来夫君是有钱没钱吗?他指不定还没我有钱呢。凭借家产看人也得看情况吧。”
“那人既然来投奔爹爹,必然是爹妈都不在了,同族应当也是交际颇浅。这说明什么?说明这就是个无父无母无妯娌关系的好人啊。看事情要看深刻一点。如若他要是愿意入赘岂不美哉。”
“最后,我还没看见人呢!有必要急着推了吗?万一以后我真香了,不就是尴尬了?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莫欺少年穷。至少也不说一开始就退婚吧,先看看人再说。”
何甜甜有些不确定自己到底是穿越的什么地方,万一是起点退婚流,她就是那个炮灰大小姐……
这样想想,先不急,人又不会跑,自己要是拖,或者到时候给人介绍个妹子,人家还能说什么不成?
“综上所述,妈你先别急。咱们还要静观其变再说,你难道还不相信爹爹的看人了?”
何夫人冷静下来,发现在这话还说的真是没错,这要真是一开始就退婚,搞出什么事情,也不是什么光彩的名声。
“那就……先看看吧。”何夫人松了口,只是心底还是有些不得劲。本来她想嫁给门当户对的官家的,可是嫁了何老爷,幸好何老爷真正的好,她才没有那么惨。可是她的孩子呢?
就真的……一辈子这样了吗?
“你看,爹爹当年找母亲你的时候可不是眼光贼好。现在你也要相信他一次啦。”何甜甜干脆抱着何夫人的手臂撒娇道。
“吃菜!”何夫人冷着脸,也抵挡不住何甜甜的撒娇 。
于是只能转移矛盾于饭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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