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阿灵阿负手站在廊下,小小身躯却透着凛然不可侵犯之势。他本比佟三格格矮, 可站在廊下的高台配上如此表情, 居然有了居高临下不可一世的感觉。

    佟三格格此时心底除了惊吓都是害怕,钮祜禄氏小七爷的恶名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 据说她许婚的颜珠当年在府里被他捉弄得是抱头鼠窜,而其他高门的子弟或多或少都和他干过架,小七爷还从来没干输过。

    佟三格格实在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突然撞上这阎王爷发火, 现在只想去佛前拜拜去去晦气。

    “小七爷若是想玩狗,外头多得是地方。这里是耿家,大格格近日也住着,实在不是您能胡闹的地方。”

    说着佟三格格就要跨过阿灵阿往里走, 她的老嬷嬷特地走在了她右手边, 如同母鸡护雏一般生怕阿灵阿突然再发难。

    佟三格格的脚刚抬起要跨过门槛,阿灵阿冷冷地又问:“大格格许你进屋了吗?”

    老嬷嬷的一只脚都已经抬起了,听见阿灵阿这句一瞬间是抬也不是放也不是, 佟三格格扯住嬷嬷的手腕剜了他一眼后踏进了屋。

    “我能不能进也不是小七爷说了算的,小七爷,劝您一句,我是你未来的四嫂好歹对我尊敬些,再说,您和大格格的婚事太后还没有发话呢, 这里可还不是你的额驸府。”

    “那也轮不着你来发话!”

    攸宁不知什么时候从正屋的后门绕到了前院,她走到珍珍身边揽住她的肩膀问:“怎么样?刚刚那个刁奴弄疼你没有?”

    珍珍摇摇头,她没有受伤但她来时的好心情现在已经是荡然无存。

    无他, 来清朝后虽然一切陌生,但吴雅家姐友弟亲、父母慈爱,即使族里姊妹间有龌龊但从未有人真正欺辱过她,更不要说堂兄弟们各个都把她捧在手心里宠,她几时受过这番羞辱,可受人欺辱脏话也就罢了,她真正难过的是姐姐的处境。

    如果这个佟三格格在宫外都敢如此骂她,那佟三格格的姐姐在宫里会如何对她的姐姐?

    只要往深里想一想,珍珍就不寒而栗。原来吴雅氏的富贵、她的安逸都建立在自己那个温柔如水的姐姐的苦难之上,珍珍每一分钟都有着罪恶感。

    她不知道历史上的雍正和雍正她妈是怎么样的人,但穿来这些年姐姐是她最爱的亲人,是她病重弱小时最好的依靠,是她在陌生世界里第一个给了她归属感的家人。

    攸宁见珍珍红了的眼圈以为她是受了委屈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怒视佟三格格说:“国舅爷家真是好大的面子,如今贵府的人不但可以不请自来,还反客为主在别人家里撒野了。三格格,敢问我请你了吗?这和硕额驸府是我家不是你国舅府,是谁准你在这撒野的?”

    若是在宫里攸宁还不会直接发难,她上要顾皇帝的母家颜面,下要顾贵妃的姊妹亲情。可现在是在她自己的家中,攸宁原本就爆竹般的性格一点就炸。

    佟三格格听了攸宁这几句丝毫不顾惜她脸面的话脸上是青一阵白一阵的,尴尬极了。她本来是得了额娘和姐姐的指点,说是额驸要做寿,特意让她来耿府看看大格格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这么做一是看在大格格得宠想要拉近些同太后的关系,于她姐姐有利,于她自己也有利,二是想出嫁前在京中挣些好名声。

    佟三格格忙慌里慌张地走到大格格跟前,伏低做小道歉:“大格格,请恕我失礼,也是这小七爷惊吓我在先。至于这位格格嘛……都是我性子软弱由得刁奴撒泼了,我这就罚他们。”

    她身边的老嬷嬷眼色极好,听了这句话立马跪下毫不犹豫往自己脸上扇起了巴掌。

    老嬷嬷一巴掌上去,配合着一句“奴才有罪”响彻院子。

    大格格在宫里待了那么久这套作秀的戏码又怎么会没见过,这群跟着主子的老人精都是练过的,别看打得啪啪直响,其实不怎么疼。

    大格格当即高呵一声:“停下。”

    “还不谢谢大格格仁慈!”佟三格格面无表情,脚尖踢了一下嬷嬷。

    嬷嬷做出一副欣喜的模样说:“奴才叩谢大格格。”

    大格格嫌恶地说:“别误会,我不是仁慈,是不喜欢我府里乌烟瘴气、鸡飞狗跳。佟三格格,你即许了婚就该安安分分地在家修身静气,我这里你上赶着拍马屁也好找不痛快也好,都不行。”

    佟三格格碰了个结实的钉子,她忿恨地看了一眼珍珍后扯起嬷嬷告退。

    就在要走时,珍珍突然在两人身后冷冷道:“佟三格格出了这门还是多加小心,有些话我听了无事,可被别有用心的人听见还不知道怎么埋汰您呢。”

    佟三格格皱起眉头,似是在想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珍珍冷笑一声:“您刚刚说您姐姐什么来着?生不出?这话怎么能随意说呢,不知道您的亲姐姐贵妃娘娘听见了心里会怎么想?”

    大格格噗嗤一笑,挽着珍珍的胳膊道:“是呀,咱们佟三格格怎么这么说贵妃呀,贵妃娘娘要知道你这么咒她怕是要气吐血了吧。”

    “你们……”佟三格格被戳中了心窝子,气得一口气上不来。

    大格格见状又补了一刀,“不过今日的事传出去,贵妃向来和善会不会动气我不知道,珍格格的姐姐要知道了怕是要动胎气了。”

    胎气?

    珍珍唬一跳,却见大格格衔着笑意瞧着佟三格格:“佟三格格平日常常出入贵妃身边,与贵妃姊妹情深,这样的好消息贵妃怕是早就告诉你了吧?”

    阿灵阿一直站在高台上,此刻听见大格格这话轻笑了下望天说:“啊呀,佟三格格既然知道了这个好消息,那刚才为何一听是吴贵人的妹妹就出言不逊呢?莫不是……啊呀,z罪过罪过,我都在瞎说什么呢,咱们贵妃娘娘贤良淑德谁不知?”

    阿灵阿的话说一半留一半,不上不下话里有话,弄得佟三格格极为尴尬。

    她赶紧磕磕绊绊说:“不不不,我不知道。宫里娘娘们的事怎么能叫我知道,我没有对她出言不逊,我就是……就是……”

    落水狗就是该痛打。

    “就是什么?”阿灵阿毫不客气地“呵”了一声。

    “还能是什么,就是看珍二格格长得和吴贵人有七八分相似,比她好看所以不高兴了呗!”

    年纪最小的小不点揆叙跟在阿灵阿身后探出一个头来,喊了这一句。

    佟三格格一是为下不来台难堪,二是为被揆叙说不如人生气,此刻胸口起伏不定竟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的嬷嬷赶紧拉拉她的袖子小声嘀咕:“格格,形势比人强,他们四对一,四张嘴对一张嘴,咱们说不过他们。何况若真吵起来对您名声也不好,咱们就认个错吧,就说咱们不是有意的。”

    嬷嬷说罢主动跪在了主子身后,膝盖砰得一声砸在地上,“奴才给各位主子赔礼了,我家格格年纪小不懂事,不过就是区区一件小事还请大格格恕罪。”

    “恕罪?这是多大的罪你知道吗?”大格格见佟三格格一脸不服还不开口道歉,决心将问题再度拔高,“反正今日这事珍二格格气也受了,骂也挨了,连带贵人和小阿哥都被人打了脸面,回头等我回宫后一定要同太后说道说道这事。吴贵人就不说了,一气气着两,那这样看重阿哥们的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也会被气着,心疼吴贵人的万岁爷也能被气着,满紫禁城被气着一大半,这是小事吗?”

    “罢了。”这时珍珍冷着一张脸劝住了攸宁,“罢了,佟三格格是明白人,以后定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

    若她真是个十岁的孩子,珍珍想她此刻一定和这群人拼个头破血流,但她不是。她刚才已经看出,佟三格格并非不知道姐姐有孕,相反她可能正是因为这件事才对她如此刻薄。

    她同姐姐本该是无冤无仇,会对她这么刻薄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她姐姐贵妃娘娘。比起她自己,她现在更加忧心姐姐。

    珍珍开了口,攸宁也就不再坚持,佟三格格一言不发铁青了一张脸带着嬷嬷飞速地离开了额驸府。

    阿灵阿走到珍珍身边说:“没事了,别怕。”

    珍珍摇摇头,转而问攸宁:“大格格,我姐姐好吗?”

    “你别担心,你姐姐她很好,我出宫的时候吴贵人刚被诊出喜脉。”攸宁拉住她安慰道,“你别听那个佟家的瞎说,他们佟家仗着出过圣母皇太后鼻子都往天上长。贵妃自己生不出孩子心里自然嫉妒皇上的其他嫔妃,但她要脸,要名声,她不会为难你姐姐的,毕竟她只有做个全人才有希望入主坤宁宫。”

    珍珍点点头,攸宁说的纵然有理但她终不能释怀。

    攸宁懂珍珍的忧心,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她看了看阿灵阿,阿灵阿道:“大格格,借个地方我能和珍格格说几句话吗?”

    攸宁自无不可,她把正屋留给了两人,拉着揆叙走了出去。

    阿灵阿一把门关上屋内就剩下他两大眼瞪小眼,正屋里还摆着刚刚阿灵阿说的那些杂耍的玩意儿,他拿了一柄红缨枪突然耍了起来。

    虚虚实实、左劈右挡,偶尔功夫不到家他还会打到脑袋,第三次打到脑袋的时候珍珍忍不住笑了一声,拦住了他,“好了,这么拙劣的枪法你也好意思秀。”

    阿灵阿摸出帕子用力往珍珍脸上擦了两下。

    珍珍娇气地喊了一句“疼,疼,有你这样给人家擦眼泪的么。”但到底是破涕为笑了。

    “别哭了,宫里的事没有办法的。”

    阿灵阿附在珍珍耳边轻声说,“雍正据说就是佟家那位贵妃抚养大的。”

    珍珍捏紧了拳头说:“这地方真不是人待的。”

    阿灵阿轻轻“嗯”了一下,然后说:“但我们也要活得好。”

    “你什么时候学得舞枪弄刀?”上辈子的朗清骨子里是个文艺男青年,连打架都不会,而现在竟然“恶名远播”,还能耍上一套枪法。

    阿灵阿看珍珍情绪平复下来,便拉着她并肩坐在炕上。他轻握住珍珍的手说:“刚来的时候什么都不懂,还以为能同他们讲道理,结果你应该也听说了,我同我那便宜娘都不知道被那群混蛋欺负成什么样了,后来才发现他们这些贵公子都是欺软怕硬的人,你只要和他们拼命便一个个都怂成狗。”

    “那大格格还有揆叙他们呢?还有博启说的那个鄂伦岱少爷?他们又怎么会帮你?”珍珍又想起那家纸笔店,“还有纸笔店是怎么回事?”

    “揆叙和鄂伦岱是不打不相识,大格格是因为她喜欢你。”阿灵阿指了指屋子里成堆的小玩意儿说,“我带了十箱礼物求大格格帮我,纸笔店就更简单了,那是我的。”

    “你的?”

    “对,是我的。我刚穿过来的时候生了一场重病,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好容易才熬了过来,病一好我就发现我这个七少爷简直就是名不副实,我额娘堂堂嫡福晋竟然被国公府的那个恶老太太逼得不得不当嫁妆度日,于是我病一好就开始干两件事,打架和挣钱。”

    珍珍突然有些心疼,她想起了那年在宽街上看见的那个小男孩瘦弱的背影。

    “郎清,比起你我真得好幸运能穿到吴雅家,有那么好的家人疼爱我。”

    阿灵阿无所谓地耸耸肩。

    “没事那些糟心的事都过去了,再说了,不过也就是一些不痛快而已。其实想想我也不吃亏,好歹这回我穿的是个正儿八经的官三代,红色贵族,平白无故地就比别人少奋斗二十年。我额娘就算再怎么不会过日子嫁妆底子到底丰厚,我说要做点小生意,她一出手就给了我一百两银子,都够在内城买栋大宅子了。”

    珍珍听着嘴角一弯。他两为什么能一路青梅竹马不离不弃,不就因为心意相通,志同道合么!想她来了以后最想干的事也是挣钱!

    “你攒了多少钱了?”

    阿灵阿骄傲地挺起胸膛,朗声报数:“田地铺面房产当铺折合白银四万两千七百六十二两七钱。”

    他握住珍珍的手,满脸都在暗示“我棒不棒”,“快表扬我”。

    珍珍还未曾开口,“哐当”一声,原本紧闭的大门突然被撞开,大格格和揆叙滚做一团摔了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键盘敲得爪子疼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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