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莫名紧张,安平瞥了一眼后便移开视线,不言不语。
安德烈眼睛转来转去,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孟郁泽将小团子带到安平面前,笑道:“安平,这是宥儿,你走的时候他还没有起名,我便给他起名为孟思平。”
安平握住茶杯的手徒然一僵,她将视线放在孟思平身上,平静的看着一脸期待的小团子。
孟思平上前一步,有些胆怯,但更多的是期盼。
“娘亲,宥儿好想你。”
安平无法面对这个孩子。
即便她知道孩子是无辜的。
经过一年多的海外经历,她的心境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为爱疯狂的安平公主了。现在回想过去疯狂的一切,她内心没有一丝波动。甚至对她而言,那是不堪回首的过往。早已被蒙上灰布,她亦不想重新掀开。
她曾经想过,若是诞下麟儿,孟郁泽会不会看她一眼,会不会对她说一句爱她。
孟郁泽的确对孩儿很好,对她的态度不咸不淡,似乎多余的感情都给予了这个孩儿。
她不能接受。
从十六岁看上他的那一刻,到二十岁有了孩子,四年疯狂的爱恋让她又累又痛。
安平对于这个孩子没有寻常母亲的感情,不是所有母亲都会爱自己的孩子。
孟郁泽让她对孩儿多上心,但她看到孩儿的那一刻,只觉得这是自己疯狂过往的见证。
是她恨不得抹去的存在。
但是孩子是无辜的。
她很清醒,所以也不会将错误加在孩子身上。
安平抚上孩子柔软的头发,动作有些僵硬,但尽力轻声道:“好孩子。”
孟思平很开心,他很想亲近自己的娘亲,想要娘亲抱抱他。但娘亲只是摸了他的脑袋后就收回了手,再也没有看他一眼。
孟思平沮丧极了。
孟郁泽忽视坐在安平身旁的异域男子,抱起孟思平,道:“安平,一年来你可好?”
安平点头,茶杯里的茉莉花茶没有了。安德烈熟练地又倒了一杯,两人配合的十分默契。
孟郁泽心下有几分嫉妒,他仍平静道:“安平,你何时回家。”
安平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还是记忆中清冷的模样。一年不见,更显得高深莫测,令人看不清他心中所思。
她想起母后对他的评价。
手段狠厉,城府极深。
他是年仅十二岁皇帝的依靠。
安平低声对安德烈说了几句,安德烈了然,起身在她脸颊落下一吻。抬头便看到男子阴翳的眼神,他心中猛然一跳,似乎被人扼住喉咙。
他移开眼睛,走了出去。
殿中只剩下三人。
孟思平挣扎着下来,眼睛不眨的看着冷漠的女子。
孟郁泽道:“他是何人。”
安平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拿出一张纸,放在桌上,道:“我已经签了字,你且看看有没有要修的地方。”
那是一封和离书。
孟郁泽攥紧拳头,他拿起和离书,看都未看便撕个粉碎,“安平,该回家了。”
安平起身,气愤的瞪着他。
孟思平不知所措的站在一旁,脸上有几分害怕。
孟郁泽笑的温柔,却掩饰不了眼中的阴沉,“这件事情我便当做没有发生,安平,你一年未归家,宥儿都要忘了母亲的样子。”
安平有几分烦躁,脱口而出:“忘了便忘了,我早已忘了他长什么样子。没有母亲不也能活的好好地。和离之后你再娶他便有了母亲。”
孟郁泽上前一步,气质冷冽,连指尖都是冰凉,抚在她的脸颊时,安平只觉得心里也是凉的。
“安平,这是我们的孩儿。你这么说,他会伤心的。”
他顿了下,“我也会伤心的。”
安平别过脸,推开他,一脸的厌恶。
孟郁泽心沉了下去,连嘴角的笑都维持不下。他捏住安平的下巴,一字一顿道:“安平,你为何要与我和离?是因为那个丑陋的男人?”
安平挣脱不开他,痛的眼泪落下下来,“你放开我,为何不能和离,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吗?我纠缠你这么久,终于有了了断,难道你不开心吗?再说关他什么事,我若想要一人,早就纳为面首。”
孟郁泽放开她的下巴,眼神幽深,“我为何要开心。安平,你我夫妻二人之间还能再插进旁人吗,面首这件事情,想都别想。”
他突然弯腰,轻柔的擦去她脸上的泪珠,温柔道:“走吧,和我回家。”
安平拍开他的手,气的脸颊通红,“孟郁泽!你听不懂人话吗?”
她转身对宫人道:“请驸马离开。”
宫人们面面相觑,没有一人敢动。
安平大声道:“你们没有听到吗?”
孟郁泽柔声道:“安平,莫生气。你若想让我走,对我说便是了,何必为难宫人。”
安平突然想到,他是摄政王。
那个手段狠戾,谈之色变的摄政王。
她的弟弟,母亲,她的性命全靠这一人。
安平冷静下来,冷声道:“你走吧,我累了。”
孟郁泽将孟思平留在此处,道:“我一会儿接你回家,你好好休息。我先去觐见皇上。”
安平没理会他的话。
待他离开后,安平看向站在一旁的孟思平。
小孩儿不做所错的看着她,想亲近又不知如何亲近。
安平仿佛看到四年前的自己。
她叹了口气,无法对孩子冷下心肠。但也无法爱他。
*
安平不愿离宫,孟郁泽便带着孟思平回去。
第二日,两人又同时进宫。
一连几日都是如此。
安平干脆带着安德烈出宫,安德烈见识了大齐的风土人情后满脸惊讶,吃到美食后恨不得住在饭馆不走。
他遗憾道:“哎,下次再带着使节团来,太好吃了。咦,我这次走可以把厨子带走啊!”
安平切了一声。
安德烈笑道:“平,干脆你和我一起回家,我娶你做王妃。”
他顿了下,“我做你驸马也行。”
安平知道他没个正行,“行啊,待我和离后就让你做驸马。”
安德烈哈哈大笑。
回宫后,安德烈惦记御膳房的吃食,早早的回到寝宫等吃饭。
安平好笑的看着他的背影,也回到了自己的寝宫。
没想到孟郁泽正坐在殿中,殿中的烛光只燃了一盏,宫人不知到了哪里。空荡荡的大殿莫名有些渗人。
孟郁泽抬眸,看到她轻快的面容后,心里酸涩又嫉妒,淡淡道:“回来了。”
安平嗯了一声。
孟郁泽上前,拉住她的手腕,“安平,玩够了吗?”
安平厌烦了他这副淡泊的模样,甚至厌恶他的触碰。想要挣开,却发觉手腕被狠狠扼住。
她瞪大眼睛,“孟郁泽,你做什么?”
孟郁泽笑了,拿出圣旨,“安平,我来接你回家。皇上和太后也准许了。”
安平气绝,这厮肯定用了什么手段。
孟郁泽将人揽入怀中,在她耳边轻声
道:“我们的宥儿在家里等着呢。”
*
安平被带回了府中,不是公主府,而是孟郁泽的宅子。
她一句话都不想和孟郁泽说,两人晚上分房而睡。
她也不愿与孟思平说话,有时候心情好了,才会与之说上几句。
即便她心知,孩子是无辜的。
但是面对孟郁泽,安平看都不愿看他一眼。
孟郁泽不想和离。
好,那就逼他不得不和离。
安平正大光明的纳了面首,将人送入自己房内。
晚上孟郁泽回来后,脸色阴沉。
安平却觉得活该。
但当她洗完澡后却发现房中的面首不见了,只余孟郁泽一人坐在她的床榻。
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味道,安平觉得即便很淡,却也刺鼻。
孟郁泽的模样有些吓人,他眼中猩红,不再是那副冷淡不可亵玩的样子。他只着中衣,面色虽然平静,但还有一些残余的狠戾。
安平只觉得天旋地转,下一秒就被孟郁泽抱起来。她的头被孟郁泽蒙上他的外衣,安平挣扎的时候闻到一股血腥味。
她愣住了。
似乎经过了院子,那股味道愈发浓烈。
直到气味完全消失。
外衣被他掀开,安平环顾周围。这屋的布置和当年两人的房间一模一样。
孟郁泽猩红的眼眸盯着她,一言不发,突然将她压在床榻上。
他的声音暗哑:“安平,你就这般不愿与我在一起。宁可找别人,也不愿找我吗?”
他褪下安平轻薄的衣袍,用腰带将安平的手绑在床头。
手下的动作轻柔,渐渐加重。听到安平压抑的娇喘,他将安平咬住的唇瓣放开,吻了上去。
他有几分绝望,“安平,你看着我。求求你,你不爱我了吗?”
安平别过脸,皱紧眉头。
孟郁泽扭过她的眼,要她眼里只有他一人,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填满心中缺失的空虚。
“安平,求求你。不要抛下我,不要和离。我错了,安平,求你了。”
他加重动作,在她耳边低喘。
“安平,我爱你。”
*
自那日后,安平虽然不再对他视而不见,但也没好到哪里。
不过她渐渐接受了自己的孩子,也会尝试接触宥儿,同他一起玩耍。
使节团突然离开,她得知消息已是使节团离开的三天后。
她这才发现孟郁泽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清冷无欲的少年了。
安平岂是坐以待毙的人,她不愿就是不愿。
她搬进自己的公主府,走之前思虑万千,到底还是带上了孟思平。
安平又将大量面首纳入府中,她不会让那些人上她的床,但每日都有人伺候。
安平有自己的侍卫,她禁止孟郁泽入内。
每日都有仆人来报,孟大人今日又来了。
她每次都忽略。
安平渐渐对孟思平亲近了许多,她甚至还会亲吻他的额头。
孟思平对她多了依恋,但近日总会问爹爹在哪里。
安平在面首中看到一个长得不错的男人,她对他多说了几句话,夸赞了几句。晚上便看到这人赤裸躺在自己的床上。
她看了他半晌,关上房门。
第二天便传出来公主宠爱一戏子,夜里娇声不停的消息。
她嗤笑。
那戏子唱了一夜的戏,可不是娇声不停嘛。
*
孟郁泽用了些手段,逼迫安平从公主府中出来。
他步步紧逼,安平却丝毫不动。
听说安平与面首极为亲近,他嫉妒的发狂,恨不得杀了引诱安平的男人。
他想要安平重新回到他身边,只看他一人。
即便不爱他又怎样,只要安平回来。
每日都有人禀告安平今日做了什么,他面色不改。待那人说完退下之后,他将桌上的东西扫到地上。胸膛起伏不定,暴戾的情绪冲到脑门,安平是他唯一的解药。
如今,她却躺在别人怀中。
他恨不得立刻冲到面前,将那人四分五裂。
眼泪涌了出来,落在地毯上。他似乎看到安平明媚的笑容,得知怀孕时的惊喜。
他对于安平,向来是不善言辞的。他没想到安平渐渐地不愿抱他们的孩子。
他惶恐不安,安平,安平不爱他了吗?
他抱着宥儿,不知所措。
安平,这是我们的孩儿啊。
想到那一日,安平离开他和宥儿,他的心仿佛被撕裂般痛苦。
他跪在地上,粗声喘息,痛苦不堪。
安平。
他要安平回来。
*
仆人又来了,这次他犹豫道:“公主,孟大人,他,他……”
安平身旁的面首喂了她一个葡萄,“何事?”
仆人弯腰,“孟大人病了,几日都未上朝。皇上派太医看了还未转好,近日政务繁忙,没了孟大人,皇上都瘦了不少。孟大人说想要见您。”
安平又吞了葡萄后,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安平带着孟思平到了孟府,孟府纪律森严,今日却比往常多了些不同的气氛。她没有多想,牵着孟思平的手到了孟郁泽的房间。
管家拦住她,恭敬道:“公主,少爷交给我吧,大人说了,想要见您一人。”
安平点头。
房内是熟悉的檀香,是她经常熏的味道。
她皱了眉头,进了里屋。
孟郁泽坐在床头,皮肤白皙红润,丝毫没有重病的样子。
他睁开眼眸,安平只觉得那视线让人心中一颤。
她平静道:“既然你没事,我就回去了。”
孟郁泽笑了下,“安平,听说你宠幸了一个戏子?”
“与你何干?”
孟郁泽起身,笑的癫狂。
他拉起衣袖,白皙的胳膊上全是一道道伤痕,他拉起安平的手硬生生的覆在自己满是伤痕的胳膊上,哑声道:“你可知这一年来我是怎么度过的?我每日担心,忧虑,生怕你遇到不测,葬身大海。我甚至想,若是你走的那天我留住了你,是不是一切都不同了。”
安平叹了口气,对上他的眼眸,这是回来后头一次叫了他的名字,“阿泽,一切都晚了。”
孟郁泽眼眶通红,隐隐有泪光。“安平,别这样。我后悔了,我不该不说的。我爱你,爱我们的宥儿。求你,别不要我。如果没有你,我什么也不是。”
安平不为所动,过了会儿,挣脱自己的手。
“阿泽,莫要这般。情爱不等人,你把自己弄成这个模样对你有什么好处。若是你连自己都不珍惜,又如何让旁人珍惜你。事情已经过去了,人总归要向前看。你仔细想想,若是想通了,便找我签了和离书。你若不愿意,我请皇上赐下和离书,我们不该再纠缠下去了。”
她转身离去,孟郁泽拉住她,如玉的脸庞布满泪痕,哽咽道:“安平,我不和离。”
他咬牙道:“这辈子都不会和离。”
安平冷静道:“那便进宫让皇上赐旨吧。”
他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皇上不会赐旨的。”
安平盯着他,不为所动,“随便你了,我住在公主府,做的一切都与你无关。你纳妾我不管,我纳面首你也不要干涉。我们两人从此各过各的。”
孟郁泽眼中还有泪光,眼角都是通红一片。
安平见状,知道多说无益。转身离开。
鼻口被人捂住,她脑袋晕乎乎的,四肢无力,倒在人怀中。
醒来后,她发现自己还待在孟郁泽的卧房内。
四周静悄悄的,房门上锁,甚至连窗户都紧闭着。
孟郁泽从外室进来,坐在她身旁,温柔道:“安平,饿了吗?我让人送来点吃食。”
安平没有质问他什么,现在的状况傻子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孟郁泽料到她不会理他,自顾自的说了起来,“公主生了病,太医说需要静养,不能劳累,也不需要别人打扰。安平,好好养病。”
他温柔至极,呢喃道:“从此以后,安平不会再离开我了。”
他吻在安平紧闭的眼睛上,满足的笑了。
是时候清理那些引诱安平的贱人了。
他目光炙热又疯狂,低声道:“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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