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纲子与阴谋

    房间里一片寂静。夕阳透过面向花园的玻璃窗洒落在洁白的床单上，房间里唯一存在的人双手抱膝，坐在床边安静不语。浅棕色的长发凌乱地散在床单上，纲子双眸紧阖，似乎是在沉睡。

    “……喂，你真的打算什么也不做吗？”突如其来的声音在少女耳侧响起，纲子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那个据说要出去勘测地形、结果整个下午时不时在自己耳边出声吓人的Lancer·库丘林。眼睛都懒得睁开，少女直接背过身子，用后背第五次回答了这个问题。

    ——所以在监控里，只是泽田纲子转了个身而已。

    “你搞错了，现在你是面对着我……”

    纲子没说话。

    “——说实话，据使魔反馈回来的情况……你现在的情况非常不妙啊。”

    纲子闭着眼，原本环在膝盖下的手微微松开，指尖微翘，带着暖意的灵力自指尖而起，如波纹间扩散开来——

    结界·万象。

    时之政府在传统阴阳术上改造而成的术式，对于屏蔽迷惑现代的机械具有显而易见的效果。在结界布成后，纲子明显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淡蓝色的光晕自她白皙手心迸发，汇聚，旋合，扩散——

    “咳！”时之政府用于联系本丸的秘术还未施展开来，用试探性延展的灵力仿佛撞在了墙壁之上，灵力反噬的那种痛楚令她咬破了嘴唇，原本调养了三天的灵力再次紊乱了起来，反噬过后的虚弱感也令少女身体发软——淡金色的灵子在少女身侧汇聚，化为实体的库丘林及时扶住了纲子。

    “Master，你没事吧？”

    库丘林原本漫不经心的语调难得带上了几分关心，但泽田纲子此时没有时间去听库丘林接下来的话语，她此时内心已经是混乱一片。

    ——联系不上时之政府。按照常理而言，这是不可能的。时之政府是建立在所有时空之外的独立机构，基本上在每个时空都有分社点。如果按自己所想，这个时空是自己世界的平行时空的话……显然时之政府是存在的。最起码，作为原世界的平行时空，这个时空是有着时之政府的“信号源”的。

    ……为什么联系不上？这三天来，失去伙伴的联系、彭格列总部掩不去的紧绷气息一直困扰着她。但纲子始终可以保持冷静的重要原因之一，便是她始终坚信着等到灵力恢复后可以联系上时之政府总部以等待下一步指示，并通过本丸里的契约定位山姥切国广的位置。但如今……

    【时之政府的联系是建立在“支点”上的。也就是说，如果无法联系……说明这个世界的支点，被破坏了。】

    支点破坏？

    纲子不安地立直身子。她低声问了一句：“Lancer，你大概是什么时候……被召唤到现世的？”

    另一边，彭格列会议室。

    中午的会议早已结束，但泽田纲吉却迟迟没有离开。他安静地坐在上位，翻开特意嘱咐下属送来的文件。青年俊秀的面容淹没在夕光之中，看不清神色。

    “——在等我？”刻意拖长的语调，在话语主人的经营下显得缱绻而暧昧。原本寂静的会议室里，长靴踏在地板上的声音显得分外突兀。哒、哒、哒，来人一步步走进，最后停在年轻的十代目身后不足一米的距离停下。

    “骸。”泽田纲吉并不意外对方的到来，或者是，他是刻意等在这里的，“了平大哥和库洛姆很快就回来，蓝波可能还要在波维诺待一段时间，阿武……他还在处理山本叔叔的后事——”

    “kufufu……我可不在意他们在干些什么，”来人这样说着，下一秒话锋一转语调微冷，“你也听见了那群家伙的态度……那个叫泽田纲子的隐患你还是执意要留着吗，泽田纲吉？”

    “……开会的时候你果然在啊，骸。”沉默了一会儿，泽田纲吉勾起无奈的笑容，而他的话先是罕见地令对方噎住，随后这样这样避而不谈的态度却是激怒了来者：

    “从毁去了彭格列指环开始，”六道骸俯下身子，如毒蛇一般的话语在泽田纲吉的耳边响起，“你的行为可是很奇怪啊，彭格列？”

    “kufufufu……你和小麻雀，到底在谋划什么？”

    泽田纲吉不动如山，一如既往地微笑：“你想多了，骸。”

    冷哼一声，六道骸明显并不相信泽田纲吉的话。他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沉稳冷静的彭格列十代目首领，异色眸微敛间隐去了几分复杂之色，转眼间他又是往日那个捉摸不定的彭格列雾守：

    “看样子小麻雀过来了……泽田纲吉，”他冷冷地强调了一遍眼前人的名字，“在我夺取你的身体之前……”

    泽田纲吉没有听到六道骸接下来的话。

    因为话未落音的那一刻，他的云守已经一拐子破坏了会议室的门，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大空在听见门碎裂的那一刻接近崩溃的表情，毫不客气地询问，准确而言是质问：

    “六道骸呢？”

    泽田纲吉回头。

    身后已是空无一人。

    而通过泽田纲吉的动作以及自己的预感，知道自己想要咬杀的对象已经逃走了的云雀恭弥，只是冷了脸，扭头就走——然后就被带着黑气的微笑的年轻首领叫住了：

    “云雀前辈……这已经是自你上午来彭格列总部后，被你毁掉的第三扇门了。”

    “最近彭格列的财政还是一如既往的紧张呢……能请前辈你负责一下呢？”

    刚刚到达的草壁冷汗刷的一声就下来了，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彭格列首领着重强调了“一如既往”四个字？

    对此，云雀恭弥的回复……他停了一下，随后转身，亮出浮萍拐，那张俊美的脸上露出了兴奋而危险的笑容：“哇哦，小动物，这样说话……想被咬死吗？”

    草壁面色一僵，原本叼在嘴里的草根也落了下来。

    ……啊，看样子连毁去会议室的钱也要赔偿呢。

    丝毫不知道接下来在彭格列里发生了怎样混乱的事，也不知这次对战在闻讯赶来的岚守的加入后进一步扩大，以至于最后以一群闪闪发亮栩栩如生的冰雕告终。心灰意冷的纲子只觉得今天下午的彭格列总部有点吵，她晚上早早就在库丘林“master你真是一点警惕感都没有”的吐槽下上床休息了。

    ——泽田纲子现在需要休息。

    原本以为可是一夜无梦，但没想到——

    少女站在端坐在上座的泽田纲吉的身后，沉默看着彭格列众人就“泽田纲子”一事激烈讨论。

    “——在‘没有任何一个人察觉的情况下就可以进入戒备森严的彭格列城堡’，十世，这样的事情对现在的彭格列来说太可怕了。”，围坐的会议室里，蓝发的女人神色凛冽，言辞激烈，“不管这个名为‘泽田纲子’的女孩子是不是真的自平行世界误入而来，也不管她是不是无辜……就算是无辜，十世……无辜者也有可能被有心人利用——”

    “她来到危机重重的这个时代，真的与密鲁菲奥雷无关吗？”

    女人的话一出，便开始有人附和：“拉尔米尔奇大人说的没错，而且如果真的是另一个世界的泽田大人的话……那她也是‘彭格列一世的后代’，拥有继承彭格列的资格——长老院是不会放过这一点的，这必然会成为长老院挟制十世您的重要把柄之一……”

    此话一出，会议室内明显躁动了起来。在场的人，都是彭格列十代目泽田纲吉一派的亲信；目前彭格列外有密鲁菲奥雷的步步相逼，内有长老院对彭格列核心权力的蠢蠢欲动，这位年轻的教父并不如外界想象的那般处理从容。

    泽田纲子注视着端坐在上位的棕发青年，他没有说话，由于背对着自己的缘故，纲子看不见他的表情。泽田纲吉，这个自己所不熟悉却有着莫名的亲切感的“另一个自己”，会这么说？她心里莫名期待着他的回答，但又有些畏惧着出现自己不期望的答案，酸涩复杂的情感涌上心头。她闭了闭眼，最终下定决心般上前几步，想要看看泽田纲吉的表情——

    “喂，垃圾。”嘶哑的男声突兀插入会议，原本的窃窃私语声一下子停滞住了，会议室里一时有些安静，只听得一声“混蛋BOSS不要突然插过来！”的怒吼。纲子悄悄看了室内各人畏惧而忌惮的表情，循声望去，之间会议长桌与泽田纲吉遥遥相对的另一端立着张虚拟屏幕，屏幕里黑发男人面色阴沉，而那些遍布半张脸的伤痕令其更显狰狞——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极其符合纲子心目中那种“黑道大佬气质”的男人，那种沾染过鲜血的肃杀之气隔着一张屏幕都能气息地感受到。

    “如果你又因为你那可笑的妇人之仁，下不了手的话——”说到这里，男人冷笑一声，那双猩红色的眸冰冷而肃杀。

    “我也会亲自料理。”

    “在这种时候，任何威胁到彭格列的家伙——”

    “都不允许存在！”

    任谁都听得出来男人话语里的杀意，纲子也不例外。寒意瞬间蹿上少女的脊梁，她有些急切地回头，想要看看泽田纲吉的反应——

    但整个梦境在瞬间开始崩塌，所有的画面戛然而止。浅棕色长发的少女孤零零地站在空荡荡的白色空间里，没有说话。

    “kufufufu……泽田纲子，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