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周边看球赛的观众纷纷离去,许边牧则一直蹲在乔绵身前,像只乖巧望着主人的小狗。
乔绵被他看得久了有点发毛,不禁问:“干嘛这样看着我?”
“不懂?”
“???”
许边牧叹气:“我渴啊,我水呢?”
乔绵才反应过来,说:“你不是喝完了。”
许边牧:“……不是吧,就只买了一瓶?我书包里的钱够买一箱了吧?”
乔绵身上冒着冷汗,没什么力气跟他贫嘴,就指了指那一群在球场上送水的女生:“那有,你随便去拿一瓶吧。”
……
许边牧抓抓自己的头发,无奈站起来,正巧乔绵身边有空位,他就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球场上的人都渐渐散了,徐子昂过来,跟许边牧说:“换衣服走吧,大家伙说去吃一顿庆祝一下。”
“知道了。”许边牧应着,转头看向乔绵,“要不要一起去?”
乔绵摇摇头,虚弱地说:“不了,你们自己去吧。”
被拒绝的许边牧心底有点闷,随口说:“噢。”
可突然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仔细看着乔绵的脸,不自觉地伸手用手背贴上她的额头,刚碰上就立马缩回手来。
“你怎么这么冰?!”
一直在旁边的钟灵插话:“乔绵不舒服,我觉得吧,你也别去庆祝了,赶紧陪乔绵回家吧。”
许边牧忙问:“哪里不舒服?什么时候的事?”
钟灵故意夸张地说:“她肚子疼,坚持好久了,就为了看你打比赛。”
乔绵无力地推推钟灵,对许边牧说:“别听钟灵的,我没什么事。我回家了,你跟徐子昂他们去吧。”
“我陪你一起。”许边牧几乎没有犹豫,马上站起来,“你等我一会,我去换个衣服。”
“哎——”
乔绵来不及叫住许边牧,许边牧已经跟着徐子昂去更衣室那边换衣服了。
钟灵眨着眼说:“二人世界,又是这样需要呵护的时刻,就让你家小少爷好好照顾你吧。”
有许边牧陪自己回家,乔绵肯定乐意。
只是她不想因为自己而让他有什么负担。
比赛赢了,他是队长,应该跟大家一起庆祝的。
“其实吧,许边牧脾气好像也不是太差,”钟灵露出一种探究的表情,眯着眼睛回想许边牧的各种表现,说:“至少最近好多了,对吧?”
乔绵慢悠悠地说:“在家依然是大少爷,脾气特别大。”
“可是脾气再怎么大,你都喜欢呀。”
是啊。
乔绵承认,许边牧脾气再大,她都喜欢。
因为他那些臭臭的少爷脾气,差不多都是她惯的。
没几分钟,许边牧就和徐子昂回来了,他们都换上了自己的衣服。
许边牧一身黑色的运动套装,衬得整个人高挑匀称,干净利落,就是脸上表情不大好。
他拎着书包走过来,停在乔绵身前,向她伸手:“走了。”
乔绵看着他的手掌心,有点怔愣。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把自己的手放上去。
因为旁边钟灵和徐子昂都在看着。
就算他们没有在看,她也不能让他牵着自己的手起来。
他们已经不是小孩子,手牵手这种事……不大好。
乔绵双手放进外套口袋里,站起身,避开许边牧的目光,问钟灵:“我回去了,你呢?”
钟灵还没答话,徐子昂就凑过来揽住钟灵的肩,笑嘻嘻地说:“她跟我一块走,一块去庆祝。”
“谁要跟你一块,放开你的猪蹄!”钟灵很嫌弃地躲开徐子昂,对乔绵说了句:“你们不用管我,我自己可以回去。走了,明天学校见。”
徐子昂来不及跟许边牧和乔绵打招呼,赶紧跟上钟灵的脚步。
已经空荡荡的没有别人的场馆内,响着徐子昂渐行渐远的声音:“你不是说没给我买水吗,我书包里的水是你放的?喂钟灵,你说个话呀!别走这么快——钟灵——钟灵——”
看着他们俩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口,乔绵忍不住微微笑。
不经意转头,正撞上许边牧黑漆漆的眼眸。
她嘴角的笑意顿时僵住。
许边牧敛目低眉,拽住乔绵的手腕,拉着她走。
乔绵感觉手腕发麻,一直延绵到手心,指尖,还有整只胳膊,接着是全身。他手心的温度有些高,像是血液沸腾的炽热,让她不自觉心脏跳动,乱了节奏。
走了几步,乔绵努力甩开许边牧的手,尽量自然地说:“别拽我,我自己能走。”
许边牧顿下脚步,微微蹙着眉。
乔绵心下一动,加了一句:“你走太快,我跟不上。”
“那我走慢一点。”
“……只要别拽我就行。”
许边牧后知后觉,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动作有些亲密。
他不好意思再看乔绵,别扭地移开眼神,喉结上下滚动着,问:“肚子还很疼?要不要去医院?”
乔绵也不好意思看许边牧,低着头盯着自己鞋子回答着:“不用,回家就好了。”
“你都在出冷汗,还走得动?”
“走不动也得走,不然你背我啊。”
乔绵只是开个玩笑。
没想到许边牧二话不说,把书包背到胸前,然后在她跟前蹲下来,把后背留给她。
“上来吧。”
乔绵:……
许边牧见乔绵没反应,不耐烦地皱着眉喊:“快点啊。”
乔绵的脚步发虚,想上前,可是理智又在制止她。
任何亲密的动作,都会叫她控制不住脸红。
她不能在许边牧面前脸红。
她喜欢他的事情,必须是个秘密。
不只是因为现在他们才高二,不能早恋,还有他们之间特殊的关系。
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每天都要见面,难以想象许边牧知道以后会有多尴尬。
况且许边牧的爸妈又把她当女儿,她实在不该有那些逾矩的心思。
“乔绵,你发什么呆?”
许边牧半天等不到乔绵上来,不禁回头看她,却只见她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乔绵没回答,许边牧怕自己说话太强硬又惹到了她,就缓声说:“上来吧,我背你回去,不然我妈又说我不照顾你。”
乔绵这才慢慢上前,趴到了许边牧的背上。
她的手臂圈住他的脖子,他托着她的腿,背着站了起来。
这一年许边牧的身高疯长,现在估计已经有一米八多了。
乔绵趴在他的背上,这样的高度叫她有些恍惚,也有些晕眩。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大脑很混沌,理智和情感乱成一团,理不清楚。
许边牧背着乔绵走出体育馆,外面已经是夕阳西下。
周围一切似乎被加了一层滤镜,朦朦胧胧的黄橙色,温温暖暖,连拂过的微风都带着暖意。
这让乔绵突然想起她刚到许边牧家里的那个时候。
那时乔绵刚转学过来,在体育课上摔破了腿。平时在家里都对着干、在学校也装作不认识的许边牧,第一次主动等她回家,也第一次主动背她。
其实那时候,乔绵在许边牧的背上偷偷哭了。
她很想很想她的爸爸,因为她爸爸也会这样背着她,也会跟她说“没事的不疼的回家就好了”这样的话。
可是她爸爸已经永远离开这世界了,不会再这样跟她说话。
而现在,乔绵也没有忍住眼泪。她没有发出声,只是默默流着泪。
可是许边牧察觉到了。
许边牧的脚步有一瞬间的停顿,他紧抿着唇,继续往前走。
“乔绵,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乔绵咬着唇,不敢答话,怕被听出自己的哭腔。
许边牧倒是没等她回答,反而是自顾自地说起来:“以前有根牙签,在路上走啊走,不小心摔了一跤。你猜它后来变成了什么?”
……
乔绵实在没忍住,吸了吸鼻子吐槽:“好冷好土的笑话啊,能不能讲个高水平的。”
“你听过啊?”
“牙签摔一跤变成了棉签,这个冷笑话幼儿园小孩都听过。”
“那我换一个。”
“别了,我一点都不想听你说冷笑话。”
许边牧很认真地问:“那你想听什么?”
乔绵沉默一瞬。
许边牧接着说:“乔绵,别哭了。刚过完十八岁生日就哭鼻子,不丢脸吗?”
“你怎么知道……”
“你眼泪都掉到我脖子上了,我又不是傻子。”
乔绵眼睛湿.漉.漉的,唇畔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
许边牧背着她往前走,也沉默了一会,再开口的时候,一改平时吊儿郎当的语气,柔声问:“你刚刚在想些什么?为什么哭?”
这种时候的他,乔绵从来都抗拒不了。
她颤着嗓音说:“我想我爸了……他以前也会这样背我……可是我都快忘了他长什么样……”
“你是觉得我的背很伟岸很像你爸?”
许边牧故意开玩笑,不想让乔绵陷进悲伤的情绪里。
可是乔绵却点点头:“嗯……”
许边牧无奈地轻笑出声:“搞什么,你还真觉得我像你爸啊?”
“可我不希望你像他……”乔绵圈紧了许边牧的脖子,头靠在他脑袋一侧,带着哭腔说:“他走得太早了……”
他离开的太早,又把她丢下太久,实在太狠心。
许边牧渐渐停住脚步。
黄色夕阳笼罩着他们,晚风拂尽。
在这样的时刻,在十字路口,在车来车往之间,在这世间嘈杂声中,乔绵听到一个很坚定的声音:“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一个人。”
乔绵眼眶湿润,心软得一塌糊涂。
她隐约觉得,这句话,她会记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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