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从贾府回来是在几天之后,季棠跟林如海笑道:“贾老太君不是疼惜外孙女吗?怎么舍得外孙女回来了?”
林如海道:“瞧你说的什么话,玉儿是我们林家的女儿,自然是要回家的,难不成还能终身住在贾家吗?”
季棠笑笑,贾母现在对林黛玉是个什么心情,她心里头一清而楚。贾母对林黛玉或许真有疼爱之心,但是更多的是把林黛玉当成是贾家与林家之间的一种枢纽吧!贾敏去世,季棠嫁进林家之后,林家和贾家之间唯一的联系就只有黛玉了!若是不抓紧了黛玉还怎么能巴得上林如海呢?
“贾老太君可不就是一门心思的希望黛玉一直住在贾家,能长长久久的住在贾家这才好呢!”
林如海果断道:“不可能,他家那个宝玉不学无术,如今还未进学,只一昧的娇养在内宅里,怎么配得上我们玉儿?”
“随你!”
林黛玉回来季棠也没有去看,拿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的事情她可从来不爱干!林如海拗不过她,况且也是心里心虚,便也没有强求,自己去看了黛玉。见到黛玉时,她正因舟车劳顿而歪在榻上呢,紫鹃在屋里指挥着众位丫鬟铺床叠被收拾东西。
“玉儿!舟车劳顿,可累坏了吧?”贾府林府虽然都在京城,但是距离却不近。况且黛玉一向身子弱,说一声都舟车劳顿也不算过分。黛玉眼睛一红忙就要起身:“见过爹爹。爹爹不生女儿的气了吗?”
林如海赶忙安慰:“咱们是一家人,有什么可气的。只是你说的那些话实在过分,你怎么能这样想你自己的母亲呢!以后那些话万万不可再说了!”
黛玉本来就叫贾母洗脑洗得头有点晕,听见林海这话心里一堵,也不答话,就这么哽咽了起来。林如海好些日子不见自己的女儿了,不愿意在与女儿发生争吵,便不再多说这些话。忙着哄女儿去了!
另一边厨房给季棠送来了熬好的安胎药。季棠嫌烫,就叫允儿放到一边去只说:“冷了再喝!”这是她一向的习惯其余的人也没有多想。
待人走了,允儿便出去说是要给季棠拿蜜饯。她刚和上门,季嬷嬷就把那药端着倒进了种着美人松的花盆里。回来撂下碗和季棠说笑:“一天三碗安胎药浇灌着,好好的一盆美人松都有些蔫了!”
“还不都是那太医多事,说前几个月胎像不稳,得多喝些安胎药!你说就我这胎像,还用喝什么安胎药啊!”就她这胎像,连续做二十个后手翻都不会有什么掉下来,稳的不要不要的,还用什么安胎药啊!
刚说完允儿便端了一小碟糖制的蜜饯进来:“夫人尝尝蜜饯吧!是老爷从回香斋带回来的点心,说是口味清甜,最能解苦!”
季棠拿银簪子挑了一个吃:“我也没觉得有多好吃,这些东西都是骗人的,不过就是一个糖制蜜饯罢了,哪里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口味,什么清甜甘甜,我可尝不出来!”
“夫人又在发牢骚了!每次都是这个样子。这是老爷待夫人好,管他能不能尝出来什么口味的呢,老爷对夫人的心意才是最重要的。”允儿笑嘻嘻的道。季嬷嬷一巴掌拍到她的脑袋上:“就你这蹄子知道的多。说,又是从哪听来的这些话?”
“奴婢自己想的。”季棠看她们说笑,不由得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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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顾家老太君派人带了礼物来看怀了身孕的季棠。季棠忙命人将人带进了正院。
“白姑姑,你怎么来了?”季棠看了来人不由堆起了满脸的笑容。白姑姑是顾昇的乳母,是从小就跟着顾昇身边照顾的老人。季棠嫁过去之后对她对季棠也颇为照顾。季棠还没有改嫁的时候对这位白姑姑也是十分的敬重。
白姑姑先行了,礼之后才对季棠道:“老太太听说夫人怀孕了,特意命老奴给夫人送来一些安胎的东西!”
“多谢老太太还记着我,季棠心里十分欢喜!”季棠和白姑姑打听着顾老太太的生活,也说些平时的趣事,正说的兴起时厨房的人照例给季棠送来了安胎药。
“放在那里,待会我自己喝!”季棠随手打发走了厨房的人。白姑姑一向知道季棠的脾气,看她这样便笑道:“夫人还是以前的习惯,一点没变。只是这安胎药若是凉了只怕与药性有碍,夫人还是趁热喝吧!”
季棠也舍不得打发走白姑姑,心想也不过就是一碗安胎药罢了,偶尔喝一次也没什么!这么想着便将安胎药拿勺子晃了几晃,微微散了一会热便将汤药一下子灌了进去。
十分嫌弃的把药碗扔在桌子上:“真苦!”
白姑姑接过允儿手里的蜜饯,亲自捧到季棠跟前笑道:“是药哪有不苦的?都是为了夫人腹中的这一个罢了!”
季棠讪讪的笑了笑:呵呵,好尴尬呢。
被白姑姑强拉着灌了半天的育儿经,季棠半点没有刚开始的高兴了,只觉得脑袋发麻,心累。下午送走了白姑姑,林黛玉便过来拜见她。
谁知没说了几句安胎药又送过来了。季棠真的觉得心累,她平生最不爱喝药,今日却要连喝两碗。
关键是她又没病!
季棠拿勺子搅着碗里的汤药,死活不想喝,现在林黛玉的注视下还是拿起勺子准备往嘴里送来。
“别喝…”林黛玉小声的惊呼,伸手便打开了她的勺子。
都不是傻子,谁都不会二百五似的在那问为什么?季棠沉下脸来:“我竟不知姑娘还有这样的手段。”
林黛玉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对,对,对不起。母亲,女儿错了。女儿不该听信旁人的胡言乱语,险些害了母亲和弟弟。”
说来也是可笑,贾母费心费力的给林黛玉洗了多少日子的脑,好不容易才放下心来将林黛玉送回去,谁知林黛玉一回了家,没人在她耳朵边一直叨叨了,本来坚信着的东西就开始松动了。在紫鹃的教唆之下虽然将药放进了季棠的安胎药里,但最后还是没有看着让季棠喝下去。
紫鹃心里一抖,心知不好,麻溜的跟着林黛玉一起跪下了。
“姑娘说说吧,是谁这么费心费力要害我啊!”看着林黛玉梨花带雨的样子,季棠心里也不知该是什么感觉了。本来该恨她,怒她敢对自己下手,也该心凉自己一番好意竟养出个白眼狼。可是一想到她并没有让自己喝下那碗药,结合那满脸的愧疚憔悴,又觉得此人并不是十恶不赦。一时间心烦气躁,若是旁人一鞭抽死了完事儿。
听了林黛玉抽抽噎噎的叙述,季棠忍不住冷笑:“好个荣国公夫人,这死老太婆,真是心狠手辣。”若是以前,即便是嫌弃这个老太婆也不会这样在林黛玉面前明目张胆的骂她。只是如今心头全是怒火,不骂贾老太君便想骂林黛玉。反正总要有一个给她出出气才是。
听着季棠怒骂自己的外祖母,很奇怪,林黛玉心里并没有半分不适的感觉。她也觉得自己的外祖母实在是心狠手辣,因为就在刚刚,就在她跪在地上和季棠认错的时候,她忽然想通了一件事情:季棠和匈奴人是完全不搭的两回事儿。外祖母同她分析的季棠和匈奴人有染的那些事情根本错漏百出。她也不知自己当时是怎么迷怔了,竟然深信不疑。还好还好,她没有喝下那碗药,还是有补救的机会。
“姑娘还在我这里跪着做什么,左右我也无事,姑娘请去吧。这事情我会告诉你父亲,你父亲如何对你与我无关。”
林黛玉身子微微一抖,心里还是怕的。但她知道是自己错了,没脸去求季棠帮她隐瞒。
被紫鹃搀扶着离开,才出门便听见屋里季棠淡淡的吩咐:“以后姑娘送来的东西,不必端到我跟前了。”就像是吩咐那道菜是好,明日接着送来一样。
林黛玉没有说话,没有流泪,轻轻的离开。
好不容易有了个母亲,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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