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灯关着,黑漆漆一片。
只有吊瓶和输液管里的反射出外面照进来的一点光,亮莹莹的。
里面很安静,安静地只能听见液体滴落的声音。
魏来轻手轻脚走进去。
“飞飞呢?”病床上的人原来醒着。
“她学校有门禁,我已经送她回去了,放心吧。”魏来把周之末身上的被单往上拉了拉。
“谢谢你。”周之末垂下睫毛。
魏来顿了顿,开口:“你妈——”
“我没有妈。”周之末的声音里透出几分断然狠厉来。
魏来不说话了,坐下来,把点滴的速度调慢了些。
过了片刻功夫,周之末突然说:“你回去吧。”
“没事,我陪你。”魏来柔声道。
周之末指了指外面已近漆黑的天:“你现在不走,到明天早上出去,门口估计就站满了记者。”
魏来抬眼:“是吗?”
窗外的光透进来,照亮了周之末的半边脸,剔去皮肉的秀气,勾勒出分明透着几分坚毅的轮廓。少年的骨骼,是十万度的炼金窑也烧不化的坚硬玉石。
“她才不会放过这种炒新闻的机会。”周之末往后一躺,别过头。
他说的是樊若湄。
“我猜不会。”魏来笑了笑。
“不会什么?”周之末转脸看他。
“不会把自家艺人无视剧组纪律这种不敬业的□□白送出去。”
“你……”
周之末骤然被呛,说不出话来,索性拿衣服把脸一盖,心烦。
魏来看着他,幽幽地说道:“难怪。难怪你那个家里像被搬空了一样什么都没有。难怪,你会惹上那些追债的人。难怪,你对du品那么了解。难怪,你从来不过生日……”
周之末像是骤然被灯光烫着,衣服往脸上捂得更多。
魏来叹了口气:“你的生日,是国际jin毒日。生你的那个人,却吸du。多讽刺啊……”
周之末紧紧攥着衣服,手背青筋暴出。
魏来接着往下说:“现在我想通了。秦厉要捧红你,一部大戏不够,还得找个能保驾护航的。这个目标,就是我。原本你不太想算计我的,谁知我先坑了你和钟晴一把,你就没负罪感了。可渐渐地你觉得我这人还不错,良心过不去,不想配合了。只可惜晚了一步,你发现第一波炒作已经开始了。虽然你跟我说那天晚上的记者不是你们那边安排的,但你心里其实压根就不相信樊若湄,所以在那之后你翻脸不认人离我远远的,就是不想拉我下水。”
魏来用余光看去,周之末抓着衣服的手垂了下来。
“既然你不是那种挤破头想红想疯了的人,那为什么一开始会答应公司的安排呢?因为樊若湄要挟你,你不想让大家知道你有个吸du的妈——”
“我说了我没有妈!”周之末一把将衣服摔在地上。
“那就是,你想保护你的妹妹,不想让她受到打扰。所以你不让岚岚跟剧组说,连樊若湄也不告诉。”魏来捡起衣服拍了拍,盖在周之末身上,“你明明不喜欢喝酒,讨厌应酬,那天晚上却去了那个会所陪投资商吃饭,也许就是为了你妹妹吧。”
周之末躲开他的目光。
“其实你不必内疚。你拿我当跳板,我也一样。这两年IPO审批减速,我想德方今年上市就只能走港股。在港城,谁的根也没秦厉扎得深。他帮我找个好壳子,我帮他捧红你,利益结合罢了。”
周之末抿紧了嘴,不说话。
魏来站起来,倒了杯水递给他:“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我很喜欢这个角色,很喜欢沈夷,是我自己想演。”
周之末的视线落在杯子上许久:“你的跳板,就是左十安?”
魏来把水杯搁在床头,坐下来:“你之前说,涂骊山是真正的好导演。正巧,我也这么认为。”
周之末抬起眸子,凝在他脸上许久,道:“你也有句话说错了。你说我没跟涂导合作过,不该随便评判。其实,我演过他的戏。”
“你演过他的电影?”
“恩。《金陵劫》。”
“那里面有你!?”
“都剪掉了,就剩两个镜头,都是群戏,是不容易发现。”
涂骊山这部电影,因一些不可抗力原因遭遇大量删减,只在海外上映过。
魏来很喜欢这部电影,看过很多遍,却的确没注意过有周之末。他打开手机,找出这部《金陵劫》。
还真有。周之末出现在事.变.前.各.方.义.士连夜.会.谈的场景中,样貌比现在青涩得多,穿一身明显不合身却十分干净的旧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你演的,是个名伶?”魏来问。
“你怎么知道的?”周之末一惊,直起身子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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