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艺森心中一凛。国际大导涂骊山，惟一拿下戛纳金棕榈奖的华人导演，十年磨一剑再度出山，传说新戏要找年轻小生，无数人削尖脑袋前仆后继博一试戏机会，却没一个成功的。男主角到现在还定不下来。
魏来悠悠道：“《大江东去》拍摄周期10个月，滕子牛又是出了名的慢工出细活，保不准就拖个一年半载的。涂骊山的新戏年底开机。不管怎样，陈桦都不会有时间了。”
唐艺森从没指望过魏来会想演涂骊山的戏。特苦，磨人，片酬低，演个大半年都可能被一剪没。从来演戏都是吊儿郎当大差不差了事的魏来，怎么突然有这艺术追求了？
“陈桦算什么，真正的演技派还有楚轩、金斐，怎么也轮不到你。”
“他们演技好，众所周知，涂骊山自然也清楚，要是觉得他们合适，早就定下来了。”
唐艺森泼他冷水：“可他也不会考虑你，连试戏都没找过你。”
“所以啊，我要借一把秦厉的东风。”
唐艺森皱眉：“什么意思？”
魏来反问：“你知道涂骊山在拍出《福满堂》惊艳戛纳之前，郁郁不得志一度落魄到差点露宿街头的时候，是谁给了他一口饭，供他白吃白住整整七年？”
“左十安啊。港城一诗人。诗集卖不咋出去，但家里贼有钱。这些事是个人都知道。”
魏来笑道：“可很少有人知道，这位左先生除了写诗，还有个特别的爱好。”
“什么？”
“赌。”
“赌？”唐艺森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
“千宜秦氏兄弟，最早是靠什么发的家？”
“赌场！”唐艺森激动地把大腿一拍。
对啊！在港城那块地皮，还有谁的根基扎得比秦厉深？
“你tm都是怎么搞到这些消息的？可以呀！”
魏来的玩笑半真半假：“我最近闲着无聊，把左十安的诗集看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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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范目送唐艺森怒气冲天地来，欣慰十足地地回去，感觉比川剧变脸还神奇。
魏来坐在沙发上看书。
他好奇地凑过去：“来哥，你看的什么呀？英文吗？我怎么一点都看不懂。”
“这是德语。神话故事，想听吗？”
“嗯嗯嗯！”小范一屁股在沙发边地毯上坐下，摆出星星眼听故事脸。
“这说的呢，是罗马帝国统治时期，日耳曼部落和罗马人以莱茵河为界，长年对峙，战争不断。传说莱茵河的河神是一条巨鳄，只有得到河神的帮助，才能取得战争的胜利。可是，要想河神青睐，必须先找到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金色的鹿角。只有找到一头长着金色鹿角的公鹿，献给那条巨鳄，日耳曼部落才能击退罗马军队，免受战争之苦。所以，部落派出了无数的勇士，却都牺牲在争夺金色鹿角的路上。”
“唉…好可怜……”小范听得入了戏，一双狗狗眼充满了哀伤。
“啊！我知道了！”他突然一拍脑袋，“来哥，你就是日耳曼部落，那个陈桦是罗马军队，左十安是那条巨鳄，对不对？”
魏来没想到他居然能这么联系在一起，虽然想跑偏了但乍一听好像还真没什么毛病。
“那…我不会是那头金鹿吧？”小范突然有点方，毕竟魏来招他做助理给开的条件实在太优越了，跟他的工作难度比起来，优越得不太正常。
魏来瞧着他那被自己脑洞吓到的样儿，忍俊不禁：“你哪是什么金鹿，你不是我的金毛吗。”
说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却忆起揉另一个人脑袋的手感。那人的头发更硬些。倔嘛。
他抬起目光：“不过我想，我已经找到金色的鹿角了。”
他闭上眼睛。
那头金色的鹿就站在山坡上，落日的余晖洒满它全身，颈部皮肤紧紧包裹住的大动脉，有韵律地跳动着。
他只需要一支箭，就可以射穿那修长的脖颈。然后用一把刀，割下鹿角，献给巨鳄。
他的动作可以很快。
他是日耳曼部落最勇猛的战士啊。
可是小鹿忽然转过头，漆黑的眸子里窝着一汪水，像极了山间最清澈的那个泉眼。
他的箭掉在地上。
他想起那长长的睫毛扫过掌心的触感。
他想起那倔强的犄角奋力的抵抗。
他想起那双眼里溢出的绝处逢生的泪水。
他想起那人生疏而感激地说：“魏老师，谢谢你。”
“魏老师。你好。”
金色的小鹿从梦里站到了魏来跟前，同他打招呼的语气却比第一次见面还更生疏。
“你好。”魏来握了握周之末的手，“合作愉快。”
现场工作人员看着他俩，心想你们嘴里这么说，脸上的表情可一点都不愉快啊。
不就一定妆拍摄，怎么搞得跟逼良为娼似的。魏来不爽还说得过去，周之末这不是白捡的便宜么。
两男主水火不容，这剧组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啊。
都不和成这样了，还怎么演一对能为对方两肋插刀的好兄弟啊？
欸，这戏里的戚白济和沈夷不就是从互相利用算计到最后变成生死之交的吗？现实有点贴切啊。
这么看起来，这两位的脸还真是很搭哦，气场也配得起来。哪像我上次化那个男团的妆，ace和忙内明明一对gay蜜姐妹花，为了讨粉丝欢心，其中一个还要含泪演攻，别扭得我都看不下去了。
咦，他们的眼神怎么不太对啊，不是应该互相看不爽吗，怎么电光火石噼里啪啦缠在了一起还带着点幽怨意难平呢？不就是换了套戏服吗，这入戏也快了吧？
彼时魏来做好造型走到摄影棚，周之末已经在拍摄单人海报。这是戚白济早期的一个身份，叱咤沙场的年轻将帅。
一张俊秀脸孔，却斜飞两道长眉，如破鞘之剑锋芒骤现，端得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领。少年美艳如斯，又骤得天子殊遇，便受尽奚落嘲讽，是以在战场上更孤注一掷杀伐狠绝，雷霆手段比艳名传扬更远。
魏来在周之末身上看到一种孤勇，像失去成年狼群庇佑却要顽强过活的狼崽子的孤勇。那是名为戚白济的孤勇，本不应出现在一个成长于21世纪大陆优渥环境的90后身上。
“魏老师，你上去吧。你们合一下。”
周之末看着魏来走向他，任性之极的穿着打扮。随手花五百两买一身新衣，却蹬一双磨破底的旧靴子。拿根破麻绳作腰带，却系着个精致无匹的酒葫芦。浑身是泥也照样骄傲得像个新郎官，还要颇有情趣地捡朵被风沙摧残得不成样子的小黄花别在衣襟上。——这就是沈夷沈狐狸。明明是身负灭门血仇的世家遗孤，却一副放/浪形骸放/荡不羁放飞自我的江湖浪子模样，成天坑蒙拐骗卖萌打滚。
哼。坑，蒙，拐，骗，每一样不都是魏来的专长么。
周之末这样想着，眼神里就流露出几分嫌恶和愠怒。
摄影师及时抓住这一瞬间。
“好！很好！眼神很到位啊。”监制把大腿一拍，居然这么快就出片了。本以为小鲜肉的演技是一个赛一个的烂，没想到这位倒有两把刷子啊，难怪千宜敢把这么大项目押宝在他身上。而且，这两位的扮相气质简直神还原，活脱脱就是书里走出来的啊！这戏要火！我又能换辆好车了！
他这一激动不打紧，周之末的状态全被吓回去了，再看向魏来的眼神里全是心虚。
怎么拍都没感觉了。
“怎么回事？刚刚不是很好吗？”
“你看他，对，看过去，不是你躲什么呀？”
“对嘛，我又不能吃了你。”魏来笑着在周之末边上来回晃，边甩着他那破麻绳腰带。
“魏来你等下收一点，人家都犯怵了。行了别玩儿你那麻绳了，你多引导他一下。”
话出口监制就想自己真是急糊涂了，让一演技差的去引导一演技突然掉线的？
“好嘞。”魏来满口答应，一把搂过周之末，伸手朝他胸口衣服里摸去。
周之末吓得赶紧抓住他的腕子：“干什么！？”
魏来很无辜地眨眼：“偷银票啊。”
沈夷既是杀手，又是神医，戚白济身中奇毒只有他能救治。他好喝酒，没钱了就往戚白济怀里摸一把偷走他的银票，美其名曰“收诊金。”
周之末气得瞪向他，又不好发作得太明显，更不能当着这么多人面直接推开他，这一下看起来就像极了戚白济总被沈夷惹炸毛又深知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感怀于心的样子。
“哎有了有了！这张戏足！不对啊，”监制皱了皱眉，“服装对不上，你们记住这状态，把行头换了再来拍。”
“不用了。”周之末突然开口，“这样的别再拍了。不像兄弟。”
现场工作人员面面相觑。
不是，找魏来不是为了炒男男CP的吗？不像兄弟才对啊！不就要哥们以上恋人未满才最让粉丝萌得抓心挠肝吗！怕被捆绑要求划清界线的不该是魏来吗？你俩到底谁拉着谁炒CP啊？
管嘉柏宛如一位老父亲看到自己好不容易养大的猪出去乱拱有毒的白菜。你这么主动干什么？以你那算计死人不偿命的作风，不该表现出一副钱难挣屎难吃不情不愿受害者的模样博得剧组全体成员的怜爱吗？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樊若湄更是脸色铁青。人顶级流量都表现得这么大方不计较了你还在那摆什么清高派头？都到这份上了再做好人谁会买账？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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