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鲲鹏与鸿蒙紫气失之交臂, 从此恨上红云,千里追杀他, 足足追了好几年, 这才给了淮真逃跑的机会。

    ——这也是无暇不得不剑走偏锋,只能通过跟帝俊结契, 或者让淮真生下三足金乌来巩固自己的地位、以便获取际遇的缘由。

    洪荒大陆的机缘, 仿佛被某个人掌控着一般,根本不是努力就可以得到的。

    比如红云, 他修为也是普普通通, 比她好一些, 但作为天地间第一朵云彩化形, 就着实有些丢人了, 但这位道君的奇遇,却是接二连三, 让人羡煞不已。但却只是因为让了个座位,就招来杀身之祸。

    再比如鲲鹏, 他根基好也努力, 一心向东皇太一看齐,但却因一个位置, 就与鸿蒙紫气失之交臂。也因与红云的恩怨, 种下因果, 失去更多机缘。

    上一世, 无暇一直活到将近上万岁,经历了巫妖大战, 就越发明白这些道理,洪荒从来不是她这种既没有大气运也没有雄厚实力的底层修士的庇护所,所以什么鸿蒙紫气、什么成圣契机……她从来都未曾肖想过。

    最终,那个拥有“返祖”体质的孩子,反倒成了她一生的执念。毕竟,那是她唯一,可以通过手段得到的东西,而且,也曾近在咫尺。

    无暇叹了口气,又开始计算时间线。

    从鲲鹏身边逃走以后,将近二十年的时间,无人再见过淮真。再一次听到她的消息,就是她杀死了鲲鹏,然后紧跟着自己死了。

    淮真的死讯,还是无暇从宗祠的魂牌上看到的。她并未见到淮真最后一面,也不知道她的尸身被何人带去了何处。

    这一世,无暇早早将淮真带来妖庭,也曾担忧再次重蹈覆辙,淮真被鲲鹏看上,坏了她的计划。

    因为无暇知道,这个孩子绝不是鲲鹏的,如果是,以淮真的性格,玉石她绝对不会生下来。便将淮真直接送入了东皇殿,这也是她和帝俊当初的协议之一——允许她带来的侍女当中的其中几个,在妖皇殿和东皇殿有自由行走的资格。

    帝俊自然不会再这些小事上面与她纠缠,再者,太一也不是那般好相与的人,是以也就点头答应了,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而这个特权,无暇最终也没能用得上。

    因为除了淮真,其他被划入东皇殿的几个侍女,第二天就回来了,宁愿去干些杂活重活,也不愿意再次涉入东皇殿。

    无暇倒是多少知道一些内情,第一天东皇殿就死了好几个人,虽然与东皇本人无关,但却也是在他的默许下,侍女们自然也不敢再有别的想法了。淮真在那里呆了两天,她那时候还满心以为,计划就要成功了,然而——

    无暇叹了口气,眉头皱的更深了,心情也更加焦虑,又想起来孔宣,忍不住叹息,如果那不是圣人的孩子就好了,现在就可以抱回到自己身边来,就知道究竟有没有返祖,得到上古大能那种稀奇体质……

    可惜啊,还是棋差一招。

    大家都走了之后,淮真开开心心地盘点着礼物。她是很讨厌无暇,也不喜欢刻意来套近乎的那些人,但是她喜欢他们送的礼物啊。

    孔宣就站在旁边看着,偶尔发表一下意见,证明自己也是个有见识的大佬,突然就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

    淮真立刻抬起头来,脸上的表情很是讶异:“神兽也是会生病的吗?”

    孔宣小脚踹了她一下,然后沉思状:“我觉得是有人在骂我。”

    淮真将礼物收拢到一边,打算一会儿再将现在能用的到的挑拣出来,先去照顾孔宣,将他抱在手上,前后左右仔仔细细看了两遍,又摸了摸他翅膀底下接近皮肤的位置,发现温度挺正常,比她的手要热多了,料想应该是没什么事。

    孔宣被她摸的很不自在:“你干嘛呀?我还小呢。”

    “看看你有没有生病,小孩子生病了要赶紧治,不然抵抗力差的可能会熬不过去。”

    孔宣呆了一下:“你是不是傻?我怎么可能会生病?你见过病死的神兽?”

    那的确没有。

    “可是我也没见过神兽啊,你是第一只。”

    孔宣被噎了一下,又说到:“是不是你们鲛人族的幼崽,有病死的?”

    淮真认真回想了一下,也没什么印象:“我小时候太孤僻了,没见过几个外头的人,后来长大了,见到的就都是跟我差不多大的了。”

    孔宣忽闪着豆豆眼看她,很是感慨:“真真,等我长大了,一定会对你好的。”

    淮真:“???”这是发表什么感慨?

    鸿钧走了进来,拽着淮真就往外去:“走,之前不是说,要带你去看一个地方吗?现在就去。”

    淮真:“什么地方?你承诺的事情多了去了,这都多久了,我哪还想的起来?”

    鸿钧顿下脚步,转过头来,似笑非笑看着她:“淮真,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儿?夫妻之间也这么记仇,至于吗?”

    淮真:“你这就是故意冤枉我!我说实话还不行吗?”

    懒得再跟她争执,鸿钧直接将她抱了起来,一言不发继续往外走。

    孔宣立刻跳到了淮真怀里,钻进了她的衣裳里面。

    鸿钧看了他一眼,倒是没有再说什么。

    淮真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坐在云上了,周边都是浓重的雾气,偶尔有几朵云从身边快速略过,速度比高铁都要快上好几倍,哪怕有阵法笼罩着,淮真都能听到外头呼呼作响的烈风,像是要把灵气罩给击破一样。

    紧紧拽着鸿钧的衣袖,淮真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往下面看了一眼,却被雾气遮挡了,根本什么都看不到,速度太快了,也太高了。

    “咱们到底要去哪?很远吗?”

    “不远,大概一个时辰就能到了,你修为低,不要到处乱看,坐下来好好休息,等到了我喊你。”一边说着,鸿钧挥手,从乾坤袋里取出来一块厚厚的毛皮垫子,铺到了脚下,自己先坐了下来,然后让淮真靠在他身上,闭目养神。

    本来就有一丢丢的恐高症,淮真也没拒绝,又加上在灵气罩里面很无聊,便又开始努力练习起最近解锁的几个新术法。

    鸿钧一眨不眨眼地盯着她看,关键时刻就给点暗示,免得淮真又走歪路。毕竟这可是在几千米的高空之上,速度又这么快。他虽然不怕出事故,但是却怕淮真受伤。

    淮真不满地嘀咕了一声:“为什么我一个生活在大海里的鲛人族,要继承火系法术啊?”

    孔宣这会儿倒是无比乖巧,伸出小翅膀拍了拍她的手臂:“我一只鸟,也要学习水系相关术法啊,不然哪天万一到了水里,难道就只能等死吗?”

    “虽然你说的很对,但我还是觉得太不人道了,大家就不能友好相处吗?就算是约架,不能找个公平一点的地方吗?”

    鸿钧:“做什么白日梦?你第一天生活在洪荒?”

    淮真踹了他一脚:“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鸿钧突然就握住了她的脚,微带些凉意的指尖触及她脚腕的肌肤,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淮真再次皱起眉:“你原身到底是什么呀?身上比我还凉!这么凉就不要碰我了嘛,不知道鲛人一年到头都很冷啊?”

    鸿钧倒是没有跟她争执,抓着她的脚腕,握了一下,很快又松开,像是在丈量什么似的。

    随即淮真就察觉到脚腕上多了什么东西,连忙低头去看:“铃铛?”

    看上去,像是个纯银的脚链,细细的,却隐约能够看到繁复的花纹,像是某种阵法,多看几眼就让她觉得眼晕,上面有几个小铃铛,也是同样的材质,样子倒是十分好看,比她之前见到的那些小铃铛好看多了。

    淮真晃了晃脚丫子,然后追问:“怎么不响?”

    “不嫌吵?”鸿钧看着她,又道,“只有阵法启动的时候,才会响,平时你不注意的话,就当它不存在。”

    淮真“哦”了一声,又问:“为什么要带在脚上,手腕上不行吗?”

    鸿钧似笑非笑:“带手上对我不方便。”

    淮真眨了眨眼,一脸迷蒙:“???带在我手上,为什么你不方便……”

    话还没说完,淮真突然就明白了,随即红了脸,又踹了他一脚:“老流.氓!”

    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还念念不忘呢?

    ——两人刚成婚的时候,鸿元还是个单纯无害的小年轻,每日病恹恹的,淮真又自觉强迫了他,很是对不起,便事事都迁就他。

    发.情期过后,淮真就主动提出先分居,免得再累到鸿元。

    可是分开没两天,鸿元也到发.情期了,看着他苍白病弱的面孔,淮真主动帮他撸了一次……

    那时候淮真手腕上还带着生母留给她的一串鲛珠手链,也是个小型的防御法术,再加上她本来就不擅长做这种事,然后就不小心戳到了鸿元,疼了好几天……@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从那以后,淮真身上就没再带过任何首饰。起初是为了照顾鸿元方便,后来就忘记再戴上了。谁知道这狗比又突然提起来这件事?

    淮真又忍不住开始怀疑,他当初所谓的“发.情期”是不是故意的了。

    鸿钧笑了起来,凑过去亲了亲她的脸颊,然后又拿起她的手,在手腕处咬了一口,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在她皓白如雪的肌肤上,格外显眼。

    淮真瞪他:“你属狗的啊?”

    鸿钧说道:“我当时可比你要疼多了。”

    淮真:“……”要点脸成不?瞪了一眼鸿钧,又连忙去看跟来的小崽崽,看到他已经睡着了,这才松了口气,又问道,“这是什么?法器?”

    “嗯,之前说要送你的,又陆陆续续改了几次,先这样吧。”鸿钧说得漫不经心,“防御型的,上面有几百个高级法术,算是洪荒最高级的防御法器了。”

    淮真兴致勃勃:“那跟混沌钟相比呢?”

    “混沌钟是太一的伴生物,也是他的本命法宝,自然是最高级别的,你这个,只是我花了些心思炼出来的小玩意儿,你说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淮真怒:“你就这么敷衍我?”

    鸿钧看着她气鼓鼓的脸颊,忍不住伸手捏了一把,又道:“就算是小玩意儿,我能给你普通的小玩意儿吗?除了我,没人能将上面的法术全部破解,没人能够伤害你。”

    淮真立刻又喜笑颜开:“这还差不多。”随即又狐疑地看向他,“等等,为什么你能全破解开?你想家.暴我吗?”

    “家.暴?”鸿钧愣了片刻,随即就明白了这俩字的意思,顿时笑的十分油腻,“想啊,等你将崽崽生下来,我会迫不及待。”

    淮真:“???还有没有道理可讲了?”

    “我是圣人,我就是道理。”

    淮真气的扑到他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

    鸿钧呼吸一滞,随即紧紧抱住了她,声音略有些沙哑:“其实现在的话,也不是不行。”

    淮真这才明白过来,却没挣脱,只嘟着嘴反驳:“那肯定不行啊,万一摔下去呢?岂不是直接成肉泥了?”

    鸿钧笑了起来,狠狠吻了一下她的唇,轻声喃语:“你呀……”

    淮真对他做个鬼脸,掩饰刚刚的尴尬:“略略略。”

    鸿钧笑着,终于舍得放开她,看了看前方的景象,站了起来,又弯下腰,牵了淮真的手,说道:“到了。这里冷,把这个穿上。”

    淮真接了过来,是一件裘衣,外面的毛又长又软,看上去就很暖和,她一向是个怕冷的鲛人,便立刻穿在了身上,低头又看到孔宣睡得依旧香甜,便将他塞进胸口的衣服里面,正要跟着鸿钧一起下去,孔宣就被他拎了出来,一下子就醒了。

    “到了吗?”孔宣抖了抖小身子,也被突如其来的寒气惊到了。

    淮真立刻将他抱了回来,拿自己的围巾裹了裹,灵气罩一打开,就感受到扑面而来的严寒,哪怕是穿着厚重的衣裳,仍是在一瞬间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鸿钧立刻握住了她的手,缓缓输入灵气:“这边风口,的确要冷一些,进了里面就好点了。”

    淮真问道:“这是什么地方啊?”

    “我许久之前发现的一处山洞,里面有个有趣的东西,说起来还挺有用,我便设了个阵法,藏在了这里。”

    淮真“哦”了一声,心里再次忍不住感叹,果然是个实力为尊的世界,只要足够强,这洪荒大陆上的所有好东西,都会成为你的私人财产。

    一路走来,鸿钧认真跟她说了一遍路上见到的各种花和树,让她多警惕一些:“这世上,很多漂亮的东西都是有害的,千万不要看着好看好吃就贸贸然过去。”

    淮真点了点头,却又问道:“你把这东西藏起来了,那肯定就没人能够进入了,这些树也就没得吃了,它们还能活多久?”

    鸿钧看她一眼:“怎么会没得吃?这里自成一个小境界,少说也有几十种会跑会跳的生灵,代代繁衍,相互依存。这些树会吞食别的生灵,但同样,修为更高的别的生灵,吃了这树的花和叶子,修为也会增长不少。就看他们之间,谁更胜一筹了。”

    淮真顿时恍然大悟,洪荒的丛林法则,还真是处处都存在呢。

    七拐八弯的,走了好长的路,两人一鸟才到达了目的地——前世今生镜。

    这一路上,孔宣格外沉默,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这些花树,却又很快低下头来,窝在淮真怀里不动弹了,看上去格外萧瑟。

    ——虽然淮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这只鸟的身影上面,看到了萧瑟。

    鸿钧难得的安慰了一下孔宣,摸了摸他的羽翎,却是什么都没说。

    元凤被镇压的地方,也是这样一座常年飘着霜雪的大山。

    到了前世今生镜跟前,鸿钧牵着淮真的手,放到了那块丑不拉几的石头上面,说道:“来,输入灵气,一点就行。”

    淮真点了点头,试探着输入了部分灵气,然后就看到那块灰扑扑的石头突然变大,像是一面全身镜一样,清晰地映出了她的身影。

    ——那是刚刚离开鲛人族领地的淮真。她刚刚成年,还带着不谙世事的单纯和好奇,对这世界充满了善意,然后,她就被人拐卖了。不过那人想用她换个修炼的至宝,是以那段时间,淮真倒也没吃什么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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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经周折,淮真到了鲲鹏身边。一开始,听闻他是大罗金仙,又是妖庭的妖帅,淮真兴致勃勃,想要拜他为师,专心修炼,却不成想,鲲鹏只是喜爱她的美色。

    看到这一幕,淮真义愤填膺:“这不可能是我!我才没有这么蠢!”

    鸿钧:“我持保留意见。”

    孔宣睡醒了之后,就一直悄咪咪地跟着他们一起看,直到这会儿才探出小脑袋,奶声奶气地声援:“真真很聪明的,一点都不笨。”

    淮真抱着他亲了一口:“还是我的小可爱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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