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中的教导主任一共有四个人,其中两男两女,一个抓纪律,一个抓早恋,另外两个做辅导工作。
其中抓纪律的教导主任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大叔,半秃顶,姓张,为人严肃认真,对于教育事业从来不马虎,属于学生最惧怕的那个类型。
张老师每天会不定时的下到各个班级检查纪律,下午在他巡视一圈回办公室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办公室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学生们紧紧的包围着,他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急得拖鞋都跑丢了一只。
待跑到门口时才发现,哪里是出事了,这简直就是出大事了!
只见自己的办公室门上贴着一张画着中指的考试卷,那红色油笔画出来的手形象逼真,却带着浓浓的鄙夷。
这还了得!
张主任快步走到跟前,定睛一看,嚯!胆子够大的,连名字都没抹下去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贴上来,这是公然在跟他挑衅呀。
张主任这暴脾气当即就被点燃了,他怒火中烧,横着眉,掏出手机随手从通讯录里找到初三一班班主任的名字,拨了过去。
“喂,是马老师吗?我是张主任啊,我问你你们班是不是有个叫褚易的同学。”说完他细细听了一会,片刻后咬着牙怒斥道:
“就是他,你现在立刻马上把人给我带到办公室来,我要好好教育教育他。”
说完他挂了电话,然后驱散了那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学生,然后打开办公室们走了进去。
就在他等待着褚易的时候,关于褚易大胆挑衅教导处张主任的消息瞬间被传到了各个角落里,从初一到初三,没一个再提起叶笙的成绩问题,现在只要开口,说的肯定都是褚易。
陈思琪上了趟厕所,回来之后就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她夸张的惊叫着跑到叶笙身边,抓着她胳膊惊声道:
“笙笙、笙笙,你猜我刚刚听到了什么消息?”
叶笙正在写数学课上留的作业,听到她的声音她淡定的侧过头笑盈盈的看向她,配合的反问道:
“猜不到,快讲讲,你听到了什么?”
陈思琪放开叶笙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倒骑着椅子,喝了两口水,然后才开口道:
“你知道吗,我听说今天下午有人看到褚易往张主任办公室门上贴画了中指的考试卷,结果张主任当场暴怒,她们猜测,褚易这回八成是要凉了。”
话音刚落,叶笙手里的笔直接掉在了地上,发出不小的声音,陈思琪见状刚想低头去捡却被叶笙一把拉住,她面色惊慌的看着她,急切的问到:
“有没有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陈思琪耸了耸肩,“就褚易那个臭脾气,谁能猜得到他,我看八层又是发了什么神经。”
叶笙却不相信。
旁人不了解他,她却十分了解。
褚易他性格虽然阴情难测,但是他从来不会乱发脾气,更不会无缘无故的针对谁。
而他的性格向来都是成熟稳重,怎么会做出这种恶作剧似得行为?这里面肯定有缘由。
几天过后,那个向来以严厉无情代言的张主任终于被人恶整的消息却越传越盛,到后期褚易甚至都被他们传成了一代不可超越的神话。
叶笙很想问一问褚易到底是为什么这么做,但他似乎是有意躲着她,一连几天,她连褚易的衣角都没看到。
后来叶笙也就放弃了,就算她见到他又能怎么样?她用什么身份去质问他?别说是现在,就是过去他们也没一点名分,她不过是褚易养在身边的一个小宠物,哪里有过问他的资格。
这么一想她的情绪又低落了下来,直到周一升旗仪式上,她再次从广播里听到了褚易的名字。
他被当做反面典型被全校通报批评了,褚易也不知道怎么解决的,批评结果只不过是写了一份检查。
并没有学生们传的那么吓人。
听到这叶笙松了一口气,被炒了这么久的事件终于翻过篇去了,虽然褚易创下的神话还依然被人经常提及,但好歹没开除,这应该就是最好的结果。
这件事情过去后她们又重新投入了新一轮的紧张学习中,这会儿已经是六月底,距离期末考试大概只剩下不到两周时间。
所有人都在不停的复习、写作业、刷卷子中度过。
叶笙放下了所有事情,一心复习,她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见过褚易了。
她故意不去想他,经过上次的事件之后她觉得自己有点鬼迷心窍,还没弄清楚他究竟是为什么接近自己时,就毫无防备的靠他那么近。
明明当初她是那么抗拒他——
————
就在距离考试还有三天时间的时候,上课时叶笙发现自己常用的笔记本和笔都快用完了,上次和李妍她们逛街的时候她留意到一家文具店。
那家店里的东西都十分精美,价格相对来说也都比学校附近的便宜一些,于是她捅了捅前座的陈思琪低声问到:
“放学要不要一起去逛街,买点文具?”
陈思琪不假思索的摇了摇头,开口道:“不行,今天我爹要带着我和我弟去见我们后妈,我爹说了我不去他就自杀。”
叶笙:“……”
叶笙汗颜,难怪陈思琪看起来这么不靠谱,原来是随了根。
她笑着点了点头:“那你去忙你的吧,我自己去。”
于是放学后叶笙直接去了步行街,逛了一会儿选了两个笔记本和几只笔后并没有过多逗留,在街边买了个甜筒后就往家走了。
往回走的时候叶笙突发奇想,她突然想到了小时候爷爷奶奶家住的小胡同,小时候叶笙和叶楠一直待在爷爷奶奶身边,后来爷爷奶奶去时候父母就把那里的老楼给卖了,换了现在这个。
再后来哪里就拆迁了,叶笙也出了意外,她再也没回去过了。
今天她有空余时间,所以突然很想去那承载着她和姐姐童年记忆的老地方去看一看,怀念一下旧时光。
大概是没选好逛街的时间,天色越来越暗,黑压压的沉了下来。
似乎要下雨了。
走在熟悉的小路上,叶笙吃完了最后一口甜筒,□□了□□粉嫩的唇角砸吧砸吧嘴角,扬起头看了一眼黑沉沉的天空,皱眉皱眉头。
不过她的脚步不变,仍旧不紧不慢的走着。
小胡同里的门牌都没变,那些小时候就存在的小商店和小吃铺还都开着,里面忙活的身影也都那么熟悉。
还有那个刻着十几个小朋友名字的大柳树,都已经长成了几个人才能抱住的参天大树。
叶笙忽而一笑,眸中盛着满满的怀念。
突然,她的目光扫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以为自己看错了,于是她转过头仔细的向着前方那个坐在石头墩上的身影看去。
就在她看着他的时候,坐在石墩上的褚易似乎感觉到了她的视线,他缓缓的抬起头。
待看清他面容的那一刻,叶笙脚下一顿,直接愣在了原地。
“褚易?”
说着她不自觉的向着他迈步走了过去,在距离他不足一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歪着头眨巴着大眼睛惊奇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
褚易抬起头,挑着眉,双手手肘柱在膝盖上,周深气压有些低沉,他盯着叶笙那嫩生生的小脸,片刻后才慢慢开口:
“我住这里。”
叶笙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她惊讶的重复到:
“你住在这里?”
看她那表情褚易周身原本就低沉的气压更加冰冷,他的眸色渐渐暗了下来,薄唇一勾,自嘲地一笑,随后反问道:
“不然呢,你觉得我应该住在哪。”
叶笙听懂了他的意思,知道他理解错了,于是赶紧解释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以前我住在这里,我奶奶家就在前面那个胡同里,第一栋土楼就是。”
褚易就那么直直的看着她,目光幽深复杂,死寂沉静的瞳孔里独独倒映着叶笙的身影。
一时间叶笙的声音也停了下来,眨着干净清澈的眼眸望着褚易。
二人谁也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地对视着。
没过多久,雨点一滴一滴的落了下来,砸在他们俩的身上、脸上。
褚易仰起头看了眼阴沉沉的天,动作间叶笙一眼就看到了他左脸上那已经结痂的暗红色伤痕。
她诧异的侧过头,看着他脸上的伤轻声道:
“你受伤了……”
褚易闻声低下头,然后撸了一把头发上的雨水,站起身,他的身高这会儿已经接近一米八,而仅有一米六的叶笙在他身前,不过才到他肩膀。
他垂下眼睫,掩去了眸中神色,薄唇一掀,懒洋洋的开口道:
“你该回去了。”
说完他转过身,动作机械怅然的向着那又窄又长的胡同里走去。
叶笙看着他那神色低糜的模样,抿了抿嘴角,然后低下头从衣兜里掏出了几颗各种颜色包装的糖果,抬起头冲着褚易的背影大声喊到:
“褚易!”
她的声音宛如一汪清泉,那么通透,那么干净,她用声音轻轻的冲刷着褚易那已经腐烂变质的内心,一下又一下。
而这,似乎也是叶笙第一次这么大声叫他的名字。就像一个十分亲昵的老朋友,自然而又随心随性。
听着她的声音他脚下步伐一顿,却没有回头。
这会儿的雨下的越来越大,叶笙的衣服已经被浇湿了,雨水顺着她的头发一路滑过她的脸颊,挡住了她多半的视线。
褚易只听到一阵噔噔噔的踩水声,随后叶笙的身影出现在了他左侧,她仰着头,样子十分狼狈,但是脸上的笑容却还是那么阳光,灿烂。
她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伸出小手拉起了褚易垂在身侧的左手,让他手心朝上,然后把自己的小手放在了他的手心里。
就在他疑惑间,她松开了紧握着的拳头,几颗色彩斑斓的水果糖出现在了他的手心里。
“别不开心了,吃了糖果吧,妈妈说过吃糖可以让人忘记不开心的事情。”
说着叶笙双手撑在了头顶,遮着那已经连成片的雨滴,艰难的开口道:
“我回家了,褚易再见!”
说完她又踩着地上已经汪成水洼的积水噔噔噔的向着家的方向跑去。
褚易低下头,看着手心里那几颗十分熟悉的糖果,突然咧嘴一笑,笑的越发悲哀,他仰起头,任由雨水拍打在他的脸上。
再见?
经此一别,他升高中她还在这里,往后还会有再见的机会吗?
手中的糖果被他紧紧的捏在了手心,虽然他身上已经湿透,但那糖果被他像命一样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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